第五章 爱与哀愁
连日的疯狂加班终于结束,胡心宇回到她的公寓,松松懒懒地把包随便一扔,便往里走。
突然,一人从她的身后扑出,扭住了她的一只手,她挣扎不过,另一只手也很快被钳住,反扭到了身后,两只手并在在一起迅速被手铐铐上,自由人变成俘虏
“放开我!”看清楚来人的脸后,她开始愤怒起来。
“小妞,玩失踪很有趣啊?!”来人横蛮地推着胡心宇,把她顶到墙上。
“放开!!!”胡心宇气恼万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让爷好找!说,到哪去了!!”
胡心宇把脸一扭,无赖的望向房顶。
“真生气了?”来人不情愿地把胡心宇放开。看胡心宇一付拒人千里的架式,想自己反正是讨不到好了,便狠狠扔下一句话:“头让我来看你,我同时也是来告别的。头儿说看见活的,就可以回去。你一个人在这里撑着吧,走了!”话毕,扬长而去。
手铐游戏是胡心宇他们那一期学员中普遍流行的恶搞,玩的就是偷袭,被铐住的人永远也不会从赢家那里得到钥匙。当然,就算是拿到钥匙也没用,每个手铐都不是平常物,因为恶搞的人已经进行了挖空心思的各种破坏、各种改,恶搞的人以改到自己都无解为最高境界。那时候营地常常有中了招暂时解不开的,就戴着手铐若无其事的在营地吃饭、溜达;也有使出浑身数解解不开、求爷爷告奶奶无人能救只得认输倒地用锯子嘶啦嘶拉彻底求解脱的,这算是训练营的一道独特风景。
胡心宇并不喜欢这个游戏被延伸到训练营以外。奈何人已经走了,她只能想办法解脱。
她往沙发上一倒,两臂微弯,腰部拱起,往后一缩身体,再屈下腿,慢慢的,背铐着的手翻到了前面。
手表开始振动,胡心宇头脑一时短路,按了应答钮。
“008,打开视频!”头儿冷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胡心宇做声不得。
“008!!!”
“008!!!用不着遮掩,打开!”
“可恶!”胡心宇站起来,摆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打开监视器,把自己的双手举高正对着监视器。让你看个够!
“好了!坐正,看着我!”仍然是冷、生、硬,“去哪了?”
“钟氏看起来出事了,律师急着要资料,我被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加班整理档案……”
“然后呢?”
“快下班的时候发生的事,消息过得比较严,只有几个特别亲信的人参与了,但是,居然让我参加了……我联络不上,整个公司是所私人通讯都是被屏蔽的……”
“说主题!!!”
“应该是钟氏在中国的一个化工厂出了问题,厂可能被封了,应是跟进出口材料有关,厂那边已经不能提供资料,靠这边部门的一些操作记录、复印件、合作的船务公司、代理的报关记录和业务信函来组织资料给律师,我感觉是主要问题集中在有一些经中国海关的进口关单,里面有文章……。”
关单、海关代码,形式发票,提单、合同、信函内容,报表数字,宇极力回忆着。
和审讯没什么两样。她说,他记。
胡心宇特意把钟汉生办公室里的绝密资料已经到手的事放在最后说。这是她对付陈规尘的独门绝技,这是一门必杀技:先说坏消息,再说一般的消息,最后,最好的拿出来,成功戴上大红花!“应该都拍在里面了。”她从腕表里抠出个小记忆棒来,晃晃。
陈规尘果然呈满意状,脸上泛起笑意!
“John来干什么?”自恃已立功,胡心宇琢磨着借刀杀人把这个隔壁老王类似人物往死里打一鞭,谁让他跑来整蛊我呢?
“他已经调离。没有什么好气恼的,是你自己技不如人!”一句话便灭了她的念想。
“哼。”胡心宇当然不服气,她转而改为盯盯着那张只暖了片刻又崩紧了的脸,想从里面盯出点什么。
他一秒钟变回生、冷、硬。
胡心宇的手指同时还在努力的搞着小动作,对付腕上的手铐。她手里捏到一颗小回形针,小东西是在钟氏的文件堆里咬着她的衣角跟她回家的,此时她耐心地把它撸直,John带来的手铐是那种愈挣扎愈紧型,此刻紧扣着她细瘦的手腕,她的手指能动范围实在太小。在问与答之间,她不停地调整,始终不得要领。这时终于“嚓”地一声,锁总算打开,细看那锁,机关重重的,应该把John这个家伙派阴沟旮瘩里干活!
她把自由了的手举到屏幕前面,展示手背上的乌青。
“感冒好了?”
“他们给我请了私家医生。”
“我们需要你留在那里!扫地、抺桌子也要留下。”陈规尘简单下达命令完毕,野蛮地掐掉了视屏。
胡心宇望望那黑屏,再望望天。
“我其实是怜惜你的,只是我不能啊,原谅我。”对着另一幕黑屏,站着面对真我时很痛的陈规尘。
胡心宇一直是陈规辰胸中不能触摸的疼痛。
这个疼痛最初始于胡心宇对他的单恋,然而,最终沦陷的却是陈规尘,所谓八十岁老娘栽倒在孩儿手里。
于胡心宇而言,那只是她青涩年轮的一个小插曲,她的人生往前去,正是花开的盛季,有更多未知的美好在前方等待她经过,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于他而言,他的人生由此浮沉苦海,他已经历了三年黑暗,心灵的枷锁解脱遥遥无期。
如果三年前,他不曾被派往营地任教官;如果那晚他不曾在那个关了灯的球场上看见她;如果在明明暗暗的星光下他不曾凝望她的眼,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很幸福很平静地生活着?
至少,那晚之前,他觉得他是幸福的。他要结婚了,对方是自己真心爱慕的女人,他请了假去举行婚礼,临行前的那晚上正好有个学员生日,营地为他开生日会。一帮青春无忧的大小孩,晚饭过后,把营地简易的食堂硬拼成了舞台,两把吉他一面鼓,外加几双筷子几个碗,开锣唱戏,热闹起来。
胡心宇那晚也喝了几小口酒,借着酒兴英气勃勃地跳上舞台,身边伴舞的如群蛇乱扭:
这次我离开你
应该有风有雨
一条慢慢长路和一个拉长的身影
你是不必讶异
黄叶跌满一地
换过一季心情和落落寡欢的面具
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有任何干系
从今以后你就是你
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有任何干系
从今以后我不怪你恶意的失忆
当我开始偷偷的想你
当我开始偷偷的哭泣
爱恋一如蟒蛇般缠绕失控的情绪
如果我们不会再相遇
你是否就把我忘记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就让我偷偷的想你
这次我离开应该是风是雨
一颗混乱的心和一窗漆黑的风景
你是无需欢欣
挥挥衣袖而已
云彩阳光与我的灵魂还留在原地
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有任何干系
从今以后你就是你
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有任何干系
从今以后我不怪你恶意的失忆
一曲《当我开始偷偷的想你》唱得清澈激昂,明媚潇洒。
“太差了!太差了!看似无仇(愁)却有仇(愁)”每一个表演完的人都会得到“司仪”的一脚踢,然后下面紧跟着起哄,“下去!!!下去!!!”胡心宇当然也得到了。她配合着,假装不敌、抱头鼠窜、落荒而逃。哄笑中下一个表演紧接着开始。
陈规尘坐在中间,分享着这种恰同学年少的恣意欢愉,轮到他了,他站到舞台上,双手往空中一举,做悲愤状,宣布了自己的婚讯。他得到每个人的拥抱,聚会从高潮直接进入尾声。
席终人散,他在走回宿舍的路上,经过蓝球场,神差鬼使的,他多望了一眼,望见站在树影下一个瘦高的身影,“教官,祝贺你!”一开始声音是平静的,他还没有来得急应答,那声音紧接变成了悲伤的哭号,那是十九岁的胡心宇失态的青春:“我失恋!我妒忌!”。
胡心宇是单相思,在此之前,陈规尘完全不知情。学员那么多,依稀仿佛剃着和男孩没有什么区别的寸头的胡心宇少言狡黠,并没有对他有什么特别亲近过,怎么突然就悲伤出声了?
“教官,我爱的是您呀。”星光月影里,他望着那一双清亮出尘的眼睛,看它里面盛满泪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后来,他拍了拍她的肩,径自走了,留她在那里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
他并不知道从那时起的他的心会疼痛,这种疼痛影响了他的婚礼,影响了他的婚姻生活,他感迷惑,他的爱到浓时才收获的爱情,竟不敌树影下那双唐突的泪眼。那双婆娑的眼时常惊扰他的心,疼痛从那里来。
再见到胡心宇时,胡心宇已经过了她的二十二岁生日,还是青衣素面,头发留长了点,细细碎碎的从脑后延续到耳际,明亮的双眼,姣好的面庞,文雅的举止,高挑的身材,浑身上闪耀着动人的光彩,青春逼人。陈规尘对她的感觉,到了这种程度:“你的眉目之间,锁着我的爱恋”、“你的唇齿之间,留着我的誓言”“你的一切移动左右我的视线”,竟然,是这种程度。
他对她苟刻、冷淡,不近人情,只为掩盖他陷在爱里面挣扎。
他承认他今生再无权拥有她,他想祝福她,想她是自己至爱至亲的妹妹,自己能大大方方的喜爱关心。而每当她那种让人揪心的眼神望向他时,他总是让她撞上冰山以掩盖灵魂里的那个真我,她的默默承受让他的心中充满哀伤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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