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师唐从房间出来,不由得为阮清团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王爷不仅对她全无好感,甚至不喜欢她的乳名。
原本还打算把昨日是王爷救了她的事告诉阮清团,现在他觉着,还是不要说为好,否则阮清团越陷越深,以后会更伤心。
师唐叹口气,觉得自己背负着这样残忍的情感真相有些辛苦。
走出赫曦堂,阮清团还在外面等着他。
鹅毛大雪间,一抹亮色十分分明。
走进了还能看见姑娘的睫毛上挂着些白,不一会儿又化作水珠。
小姑娘的眼睛和鼻头有些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寒冷。
让人看着心生怜意。
“在这做什么?”师唐问。
小姑娘一直低着头踩雪,这才发现有人来了。
“我不知道该去哪熬药好。”
师唐这才意识到,小姑娘一进王府就呆在赫曦堂,对于王府其他地方几未涉足。
“以后有什么不知道都问我。”他突然来一句。
阮清团愣了一下,欣喜道:“真的吗?!师唐大人太好了吧!”
“哪那请问师唐大人,我还有没有机会跟王爷进宫?”
师唐犹豫一瞬。
果然这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为什么一定想进宫?别说是因为想要进宫看看,这不是你真实的理由。”他严肃起来。
阮清团沉默一会儿。
“如果我告诉你,你真的会帮我吗?”
小姑娘的眼睛依旧亮亮的,却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软糯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让人不能忽略的认真。
“嗯,我得知道你的真实理由,也得确认你对王爷和王府无害。”
半晌,小姑娘在袖子中摸索一会儿,师唐以为她会掏出个什么东西,但是并没有。
她好像攥住了什么东西之后就没再动作。
“我在找儿时的哥哥,我只知道他是官家子弟,但是失了联系。”阮清团道。
“什么哥哥?该不会是定终身的那种吧?”师唐立刻警惕起来,女人应当不能说变心就变心吧,他要替王爷把好关。
“不是不是,”阮清团忙摆手,“只是他帮了我的忙,我想当面谢谢他。”
听完这话师唐才放心,小姑娘是个重情义的人,否则也不会来给王爷做丫鬟报恩。
要赶紧帮着她把这个人找到,她谢完人心事就了了,免得她倾慕王爷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怎么让你顺其自然地跟王爷进宫呢?”师唐抱着胳膊思索。
“你不懂礼节,又没见过世面。”
阮清团:……
“您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我会功夫,我可以保护王爷。”
师唐心道,没人知道王爷功夫之深,若是用这个理由说服王爷,怕是要被江浮白三个飞踢。
师唐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理由,但是转念一想,王爷会功夫又不能显露,若真有危险,还是需要人保护,那阮清团跟着进去总是能有个照应。
“可以。”师唐点头。
阮清团立刻喜上眉梢:“那就拜托师唐大人,再帮我去跟王爷说说吧。”
她两个小手合在一起作祈求状。
师唐很为难,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估计我说不管用。”
阮清团上扬的嘴角立刻就拉平了。
“但是有人可以。”
“谁?”
“跟我来。”
————
阮清团跟着师唐在王府走了一段路,不断有雪落上他们的肩头、身上。
就在她已经冻得瑟瑟发抖时,来到了一方素的不能再素的老院子。
一样没有守卫,一样没有婢女。
师唐在门口停下:“程爷爷,程爷爷我进来啦!”
屋里好像有人应了一声。
师唐带着阮清团进门。
院子中一棵老树已经光秃秃的,认不出来是什么树。
靠近高墙的地方有一个飞翎红亭子,里面却不是八角台,反而是两排兵器。
大刀、长矛、箭矢、利剑……
阮清团现在彻底相信,程管家确实是跟着江晟戈上阵杀敌的人。
程管家从屋里迎出来,身上却穿着秋日的单衣。
阮清团见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似是发现她一直看着自己,程管家哈哈大笑道:“怎么,觉得老头子老糊涂了,不知道冬日该穿什么衣裳?”
阮清团有些不好意思,笑说:“哪有,是佩服程爷爷宝刀未老,比我们小辈火力还壮呢!”
一句话逗得程管家哈哈大笑:“快进来,外面冷,别再给你冻着了,这么单薄的小姑娘。”
师唐向她投来佩服的眼神,那神色似乎在说“可以啊,会哄”。
阮清团得意地朝他一扬下巴,当她知道这件老院子住的事程管家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师唐的用意。
不得不说,师唐这个人的脑子,间歇性好使。
进门之后,阮清团才发现,程管家不仅穿的少,额头竟然还有些汗。
不由得问:“程爷爷为何这么热?”
程管家指指地上的炭盆。
“烧着这个练功,没一会儿出一身的汗。”
“练功?”阮清团惊讶道,“程爷爷功夫一定是顶好的。”
程管家笑:“老咯。”
师唐接话道:“程爷爷的功夫,那是王府之最。我都是程爷爷教出来的,要是他能指点你几招啊,保证你能大有进益!”
程管家一听来了劲头:“怎么,小丫头会功夫?”
“可不是嘛,身手还不错呢。”师唐夸赞道。
阮清团低下头:“没有没有,三脚猫功夫。”
程管家看着师唐,又看看阮清团。
“行了,在我老头子面前演戏,一唱一和配合挺好。说吧,想求我做什么?”
阮清团就看着程管家跟变脸似的收了笑容,坐上主位,一瞬间威严就上来了。
果然,老狐狸了。
阮清团看着师唐立刻怂怂地站好,自己也跟着一幅怂怂的样子,乖巧地立在一旁。
“程爷爷。”阮清团小声好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老头有莫名的亲近之心。
师唐老实交代,把阮清团的身世给程管家讲了一遍。
当然他没有说出阮清团想要进宫找人的想法,只是说她想要在江浮白身边有个照应。
程管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王爷还用人保护?”
师唐突然咳了两声道:“皇宫我不能进去,王爷又不会功夫,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
程管家点点头:“既然如此,让她去就是了,来找我做什么,根本不是来找我学什么功夫,一眼就看出你俩有坏水儿。”
阮清团一见有戏,笑嘻嘻看着程管家:“程爷爷,我真是来找您学功夫的,我想厉害一单,这样才能对王爷更有用处!”
她虽然主要目的不在此,但是这话也是真心的。
师唐点头:“是的程爷爷,我作证,团团知道我的功夫是您教的之后就一心想要得到您的指点。”
师唐说完,却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念出团团两个字的时候,后脑勺有点发凉。
程管家没说话,轻哼一声:“还有什么目的?”
阮清团委屈巴巴道:“王爷进宫不想带我,我想去。”
师唐适时煽风点火:“王爷这么多年第一次参加皇上寿宴,到时候宴上鱼龙混杂,王氏那边肯定会去,王爷身边若是一个人都没有……”
程管家沉默地坐着。
“这些事她都知道了?”程管家抬头看向阮清团,却是在问师唐。
阮清团瞬间明白是在问江浮白与王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平静的王府下是汹涌的暗流。
师唐点头:“她的妹妹前一段日子被王氏绑走做人质,她很了解那女人的真面目。”
程管家听完,态度和缓道:“不要因为王府自身的事情,牵连到下面人也不得安宁。若是真遇上什么困难,你们要及时帮她解决。”
师唐道:“是。”
阮清团心中一阵温暖的气流直直升上胸口。
无论是江浮白、师唐,还是程管家,本质上都是良善之人。
她暗下决心,在能力范围内,完成任务时尽量避免伤害他们。
“那回去便跟王爷说,就说我希望他身边能一直有人跟着。”
师唐用肩膀轻轻撞了阮清团一下,阮清团立刻反应过来:“谢谢程爷爷!”
最后她软磨硬泡好话说尽,才获得程管家首肯,准许她每日来院子练功一个时辰,程管家亲自指导。
阮清团心满意足地征用了程管家的后厨,开始给江浮白熬药。
与此同时,师唐已经回到赫曦堂,江浮白正坐在书桌后,手上把玩着什么。
“大冷天儿的哪来的灰雀?”
师唐走近才看清楚江浮白手上的是一只瘦弱的小鸟。
见江浮白虽面无表情,眉眼间神色却十分愉悦。
师唐越发大胆,说道:“看花喝茶听曲儿遛鸟,王爷果然已经集齐了风流人物的四大爱好。”师唐取笑。
直到他观察到那灰雀腿上绑着一根不起眼的传信管,猛的闭上嘴。
“王府又有新奸细?”
他看到桌上一张黑色的字条,心知是从灰雀身上取下来的,遂拿起来看。
金色墨水娟秀字体映入眼帘。
只见信上写:“劳烦姐夫帮我找神医开药,治好这种病症,症状和曾用药写在轻纱上。”
白色的轻纱在江浮白手上攥着。
名贵的轻纱可以团成极小的纱球,塞到细细的管子里,待拿出来的时候又平整如新。
能用得起这样的轻纱传信,阮清团却是不缺钱,更不需要在王府作丫鬟维生。
师唐指指轻纱,见江浮白没反应,便从他手中抽出来看。
“症状:脚步虚浮、咳嗽、无力、容易乏困。最严重时候不能下床,咳血……”
师唐一直看到最后。
“这,这不是王爷曾经的症状么?”
虽然现在江浮白的病症是装出来的,但是上面写的最严重时候的情况却是确确实实的。
那时他再也不能策马,不能搞声吟诗,不能张狂喝酒,甚至,所有的包袱都化作一碗一碗的苦药,还有背后的“废物”。
江浮白攥紧手心。
“这是从哪抓到的?”师唐问,他似乎之前也见过这样的灰雀,但是从没想过是用来传信的。
“就刚刚,从程爷爷院子里。”
师唐:“团团!”
“不,阮清团?”
师唐惊讶过后,道:“不过,也终究是为了王爷。这么多年前的事情,王府的人早已经三缄其口,要打听起来一定也费了一番功夫。”
江浮白半天才开口:“姐夫,那便是还有姐姐了。”
师唐点头:“怪不得把妹妹救出来之后就送走了。”
“上次能在王氏的庄子把人救出来,就知道她不简单。及时阮家已经没落,她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势力。”
“去查清楚。”
师唐道:“是。”
说完便把轻纱扑在桌上,准备出去。
江浮白的目光扫到轻纱最末尾一句:“我有很重要的人要救!姐夫一定要帮帮我哦!”
似乎亲耳听到小姑娘软糯糯的声线着急又恳切地撒娇着。
“慢。”江浮白叫住师唐,“不必了。”
他把字条和轻纱装好,走到门口,手一松,放走了灰雀。
一个小姑娘罢了,何必费心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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