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晌午。
莫溪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着什么。这几日他想了很多事情,包括他的爹娘,他解开的封印,他救下的魔女,以及……那夜救他的女子。
他往日的生命里似乎只有伤痛,娘的以泪洗面,别人的欺凌,痛不欲生的回忆。甚至他都已经笃定他以后的人生亦是如此,或许哪一天他就死去了。他不想死,但是他却不害怕。
但是!那夜的那个女子……仿佛给了他想要挣扎命运的希望!或许……或许,这一切都是会有转机的!或许……
但是又有什么或许呢,莫溪冰冷冷一笑,然后把那条白绫撕裂,扔掉,洒落在地上。
莫溪冰站起身来,走到结界边,伸手试图轻轻触碰,就像每天的每一次一样,而结果也一成不变,莫溪冰被结界弹开摔倒在地。莫溪冰去看他的手,又红又肿。
“我说了几次了,等你好了我自然会放你走,你怎么还做些毫无作用的事情……”晚晚突然出现在洞口,见莫溪冰又试图逃走,不免生气道。
莫溪冰淡淡看她一眼没说话。
晚晚走过去,然后蹲下来,把莫溪冰拉起来,她妖娆的眉毛纠在一起,道:“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不能。”莫溪冰笑,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晚晚也笑:“你若不是救了我,我早把你这小子揍个几百遍了。”晚晚说着伸手递给他一手的野果。
莫溪冰手里捏着晚晚给的野果,抬眼看她。
晚晚带着调侃的口味,浅笑道:“觊觎本宫主的人类,毫无例外都被我杀了。”
莫溪冰移开眼神,淡淡道:“我娘比你美多了,你不要想太多。”
晚晚一征,脸上烧红。她刚要表示不屑,毕竟她也是魔界的花魁。但是当她的眼光瞄到他流畅而优美的脸部线条时,她突然又相信了,能生出此般儿子的女人,必定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吧。于是她一时之间被噎得说不出话。
“野果没什么营养,特别是对我这种伤重的人来说。”莫溪冰继而道。
晚晚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她一介宫主,辛辛苦苦给他摘果子,他却嫌弃。她微带薄怒:“你别得寸进尺。能得到我晚晚的照顾,你是三生有幸了。”
莫溪冰没说话,他闭上了眼睛,安静得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气息。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又不理人了!可恶,总有一天她让他吃不了兜子走!谁管什么救命恩人啊。晚晚心里念叨着,她平生第一次拿一个人没办法。
骄傲而又叛逆,冰冷而又平静。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但是却越是奇怪,越是散发着一股魅力,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知道他的眼睛在看谁,他的心又是装着什么样的心情。
晚晚摇了摇头,她刚才一定是疯了。
晚上的时候,洞里又只留下莫溪冰一人。莫溪冰本躺在上休息,突然听到洞里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甚至慢慢的靠近他。
莫溪冰缓缓睁开眼,见到来人之时,他一向淡漠的脸现出惊讶之色,他连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的女子。
不是晚晚。
居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她衣裙长及曳地,那碎花白衫样式别致,裙裾漾着浅粉花样,青色外衣飘逸,肩上还别着两条如同飘絮一般的肩带,她只那么一站,那袅袅身姿便跃然眼上。她秀发长摆,发髻间别着浅色流苏,简单而精致。此外,她脖子间还系着一朵花样,添了几分风情。她肤若凝脂,黛眉弯弯,眼眸清亮,双唇浅笑,她整个人清新秀美,于清新中携着半点风情,于风情中更缀了高洁。
莫溪冰抿了抿唇,虽然说莫名熟悉这种话实在有些老套,但他仍旧想问,但他还未发问,那女子便开心地走到了他的床边,道:“莫溪冰,莫溪冰。”
莫溪冰听见她喊着自己的名字,不免警惕地靠后。依据他的经验,但凡知道他的,无一例外是想要杀他的。
他厉声问:“你是谁?为何来到这里?又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女子见他此番模样,居然嗤笑出声,她并未回答,而是细细的打量他。
此时的莫溪冰,可以用灰头土脸而形容了。当然,就算灰头土脸也是最好看的灰头土脸。他长发凌乱,白皙的脸脏脏的,下巴处有几道红痕,漂亮的眸子宛若一泓碧波,深不可测。雕刻一般的鼻子凛冽挺立,好看的薄唇苍白干裂。虽然狼狈,但是这一切都无损他的美丽。
他固然是难得一见的绝美少年,但是他身上冰冷而颓然的气息却让人望而生畏。
莫溪冰在那女子的眼神里无所适从。
“喂。看够了吗?”莫溪冰的语气里带了些厌烦。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那女子好笑地问。
莫溪冰一征,他再次看向她,他的神色依旧平静,但胸膛微微起伏。
“你是那夜救我的人?”莫溪冰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
“是我。我是千音,叫我千音。”那女子道,语气里有化不开的温柔。
莫溪冰心里闪过千万猜测,但他仍是冷笑道:“说吧,救我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那个叫千音的女子刚要回答,外面便又传来了动静。想来,应是晚晚回来了。
莫溪冰神色一变,道:“你快走吧,魔界宫主要回来了。”
“我不走,但你救不救我?”千音眼眸含笑,轻声问他。
莫溪冰还未理会她其中的意思,千音便一个转身,便轻盈地跳上了他的床,躲在他的对面,然后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莫溪冰刚要开口,施千音便快速捂住他的嘴巴,轻声在他耳边道:“你救我,我就救你出去,好不好?”
莫溪冰瞪了瞪她,点点头。
千音放开了手,莫溪冰望了千音一眼,便把蚊帐放下,然后自己走下床,来到石桌旁边坐着。
晚晚进来之时,便见莫溪冰坐在石桌之上。
“怎样?今日好些了吗?”晚晚问。
“恩。”莫溪冰因食了灵珠,所以导致五脏六腑气息混乱,气息一旦在他体内乱窜,他便痛不欲生。而好在晚晚帮忙调节,便免了许多痛苦。
“怎么,今日不打算逃走了?”晚晚挑眉,看着今日稍微有些温和的莫溪冰问。
“一会儿再逃。”莫溪冰喝了口茶,不动声色。
咳咳,晚晚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
“跟你说话我会气死。吃饭吧。”晚晚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扔在石桌上。
莫溪冰把包裹打开,是一只冒着热气的白切鸡。那白切鸡十分肥嫩鲜美,绝对是献身的典范。莫溪冰睫毛动了动,他看她。
莫溪冰一看晚晚,本来还淡定的晚晚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她便大声道:“看什么看,不吃算了。”
莫溪冰道:“我猜猜,这八成是抢来的。”
晚晚顿时红了整张脸,她提高音量道:“你烦死了。我一个魔女抢点东西你还要管了?别仗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不敢杀你。”
莫溪冰的手触到那只鸡,那股热气烫红了他的手,也横冲直撞地来到心间。莫溪冰唇角轻轻弯起,道:“谢谢。”
晚晚紧绷的弦在那一刻忽然松了。她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那你吃。”
“我一会儿再吃。你走吧,我要睡觉了。”莫溪冰垂眸道,说着他便起身,走向床边。
虽然被莫溪冰无视了很多次,但是被赶还是第一次,晚晚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也罢,你好生呆着,我得回魔宫一趟了。”晚晚随意嘱咐几句,没想太多,便转身走了。
一会儿。
千音小心翼翼拉开了蚊帐,而坐在床边的莫溪冰偏头看她,两人离的很近,他们互相看着。
一个冷傲成冰,一个含笑盈盈。
“你还没回答我。”莫溪冰先移开了眼神道。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吧。”千音道。
莫溪冰面无表情的沉吟片刻,点点头。
千音见他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跳下床,走到结界边,变出一把绳索般的短剑,名为仙萦,她拿着剑对着结界轻轻一挥,青光一闪,那道结界便出现了裂缝。
“走。”千音对着莫溪冰伸出手。
莫溪冰却不理会,独自走了出去。
千音有些无奈,看来,莫溪冰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呢。
他们走了很远,才放心地停在河边。
而莫溪冰始终离着施千音三尺远,他身上的戒备仿佛与生俱来,不肯松懈。
施千音却不在意,她走近他,道:“我现在回答你。”
“我叫施千音,你今后唤我千音便好。至于救你,那是偶然。我向来讨厌妖魔邪怪,那日见你被妖魔所伤,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施千音道。
“如若这样,那今日也是偶然?”莫溪冰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道。、
施千音仍面不改色道:“自然不是。那夜我救走你,便留了线索,我追来细细寻找,才找到了你。”
“你又为何知道我是莫溪冰?”莫溪冰仍旧怀疑。
“我是修习法术之人。六界之事不能亲见,也略有耳闻。听闻莫风之子莫溪冰开启了封印,我在寻你之时,正好发现那便是封印之处,况且你与莫风前辈长相相似,如此一来,你不是莫溪冰,又会是谁?”施千音笑道。
莫溪冰听了,似乎觉得有理,便不再追问。但他心中踌躇,看了看施千音,又躲闪开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施千音哪会不知,她道:“溪冰,有话不妨直说。”
“我不明白。既然你知道我是莫溪冰,那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不恨我,或者你不知道我身上……有力量?”莫溪冰忍了许久,终是问出,但说了以后,又觉得不妥。万一施千音变了心思要杀他呢?想来也是很有可能。人性本贪婪。
“你的力量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为何要贪恋。更好笑的是,我为什么只能恨你,不能喜欢你?”施千音边说边在莫溪冰身边绕圈子,她神情认真,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笑意。
莫溪冰征在原地。他冰冷的脸部微微温和,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施千音,似乎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你喜欢我?”莫溪冰语气里带了嘲讽。
“我不能喜欢你吗?”施千音迎着他的眼神,无所畏惧,理直气壮。
“笑话。你才第一次见我,就说喜欢,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了解我吗?我竟不知,你是如此肤浅之人。”莫溪冰冷笑道,甚至还带了些怒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翩翩溪冰,千音好逑。”施千音道,温温柔柔的语气带着女子独有的娇俏。
莫溪冰脸上一热,便别过脸,道:“无聊。”
施千音怕他生气,便忙道:“只是溪冰,你要知道,喜欢你的人要比讨厌你的人多了去了。”
莫溪冰脸上虽然不屑,但是心里竟温温的。她的话有一种魔力,让他觉得好笑,但是又觉得十分动听。
“我不信。”莫溪冰道。至少在他的生命里,亲眼见到的都是别人对他的仇恨。
“哦。”施千音低低应了声,但也不反驳,而是道:“你坐下。”
“你要做什么?”莫溪冰奇怪地看着她,并未坐下。而施千音并未回答,而是从衣服里掏出手帕和几瓶药。
“别动。”施千音说着,然后拿着手帕,轻轻踮脚,慢慢地擦拭他脸上的污痕。莫溪冰直觉鼻间一缕芳香闪过,他全身僵硬,正要后退,施千音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他。
“别动,一会儿就好。”施千音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莫溪冰手指轻颤,却再也无法移开半步。
但半会儿,莫溪冰却用力推开施千音,然后狂奔而去。
施千音敛眉,是她太着急了吗?是她过于莽撞了吗?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他,她是一刻也无法等待了。
她连忙追上去。
莫溪冰疯狂地跑着,他的神智清醒了很多。
不。
他绝不相信。
他早就习惯了在别人的仇恨里从容微笑。
他就习惯了将欺凌和追杀熟视无睹。
突然而来的保护和关心更像是一把刀,深深的割开他血淋淋的人生。
你见过18年来只有血与泪的人生吗?
而那就是他的人生!
关于爱。
他不相信,他也绝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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