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因为爱相依为命

　　她去得时辰已经不早，被掌事姑姑领着走到门外，华袖清楚地听到了太后的笑声，夹杂着真切的愉悦。

　　这倒是奇了，太后跟她说话总是不阴不阳的，就算是温顺的盛桐箬，顶多就是和颜悦色一些，还不曾笑得这般开怀，倒不知今日太后这里还有哪位贵客来了。

　　提着裙裾轻移莲步走到太后面前，她先是快速扫了一眼，在瞧见坐在太后身边的女子时，心神微震，但还是模样乖巧的福了福身子行礼。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圣体康健。”

　　太后笑容一顿，又恢复如常，差人搬了椅子过去让她坐，而后指着身边身着深青色宫装的女子道：“不知恭宣王妃可有印象了，这是华太妃，也是你姑姑吧。”

　　华袖不急不慌的站起来，又对华太妃行礼道：“姑姑进宫的早，可惜袖儿年幼不记事，竟不知是姑姑。”

　　华太妃刚刚年过三十，进宫十四年，虽无子嗣傍身，但她性子和缓却不懦弱，又与太后关系不错，才能在后宫中平安生存至今。华袖自然是听说过这位姑姑的，但她从墨阙寒那里听到的，却是这位姑姑与华家其实并不是很亲密。

　　华太妃好脾气笑了笑，“快坐下吧，我进宫那会子你还小，之后数年不曾归家，你不认得我也是正常，不过我却是听说过你的。”她并没用自称，反而显得亲近一些。

　　华袖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不知姑姑听得是好话还是坏话？”

　　“这，我也不知，我听说的是恭宣王极为爱重王妃，成婚半月不曾纳妾或迎娶侧妃。”华太妃的语气中并无太大情绪，华袖一时不辨她这话的意思。

　　“幸得王爷厚爱，臣妾也很惶恐，曾劝王爷多纳些妹妹，但王爷几次发怒，臣妾便也不敢提了。”纳妾这种话题，华袖一直认为，丢给墨阙寒最好。

　　华太妃眼睛闪了闪，娇笑着对太后道：“竟不知是这般，姐姐，那我可真不敢把我那表侄女许给王爷了，这恭宣王爷的个性，您也不是不知，我可不好办啊。”

　　华袖默然，太后很闲吗？居然又是想着给他们王府塞人，不过这华太妃这么说的话，是不想帮着太后吗？太后岂不会更不悦了？

　　孰料，太后不仅没生气，而且还态度更为亲昵，“是是是，你是不敢，可哀家瞧着，这恭宣王府始终冷清了些，这些日子坊间传言说你恭宣王妃善妒，容不得旁人，为了皇家名誉，你也得劝劝。”

　　华袖复又站起来道：“臣妾省的，定会规劝王爷，但臣妾每提此事王爷都不太高兴，臣妾也没法子。”

　　室内一时安静，总之每次一提起纳妾之事，转来转去总是这样的结果，太后有一次直接让她领着两名宫女出宫，结果还没到宫门，就被墨阙寒让人扔到宫河里了。她真觉着，太后这样乐此不疲的做这件事儿，就是太闲了。

　　又说了几句话后，太后好似对她不耐了，她也识趣的上前告退。走出太后的宫室后，华袖长舒了一口气，想着墨阙寒让她早些出来，脚步匆匆往宫门出去了。

　　不过，她现在拐角处碰见了来向太后请安的太子。进宫多次，这却是她头一次独自遇见，她侧了侧身子，淡淡说道：“太子殿下。”

　　“皇婶这是要出宫了？”太子的神情疲惫，眼底发青，似乎是未曾休息好，虽相貌清秀，然在华袖看来，却总觉着眼神不正。

　　华袖念着墨阙寒许是还在等她，于是颔首道：“是要出宫，这便走了。”说罢，绕过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而去。

　　太子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快走到宫门时，华袖远远就看见了墨阙寒，他身前站着重影，似乎是在禀报什么。华袖一直盯着他踩步子，他似有若觉，朝她这里看来。

　　华袖泛开一抹笑，愈加走得快了。墨阙寒朝她走了几步，在离得近时，抬手扶住她，轻斥：“说了行路要慢些。”成婚前，觉得此女懂事，成婚后却常常觉得她行事跳脱，让他时刻操心。

　　华袖调整呼吸平稳后，笑着说：“还不是瞧见你了。”她双手握住墨阙寒的一只大掌，遮挡在衣袖下，就这么走着。

　　墨阙寒无奈，捏紧她的手算作惩罚，“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好。”

　　长长的宫道上，只见宫娥和太监们走过，垂首快走不发出一丝声响。他们携着手，慢腾腾走在宫道的卵石青石板上，华袖望着路，恍惚中有一种这就是走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偌大的皇宫中，不是每一座宫室都会有人住，不会每一处都有人停留。墨阙寒带她去的地方，是一处看起来荒废许久的宫室。推开破旧的宫门，内里野草丛生，石桌倾斜，小池中水荇横生，红柱上的油漆斑驳，唯有墙上的一片爬墙草翠绿翠绿的显示生机。

　　走进主宫室，四处是交错纵横的蜘蛛网，左偏室的一张塌子上，方正小桌子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华袖望着那处，脑海中情不自禁出现一个场景，一个温柔的宫装女子，正细心做着手中的针线，身边趴着一个乖巧的孩童。

　　“这是，母妃曾住过的地方吗？”华袖丝毫不在意裙摆和绣鞋被蹭脏，拉着墨阙寒四处走看。

　　“是，她一直住在这里，直到离世。”

　　他在知道母妃去世的真相时，曾经很恨父皇，恨他把母亲置于那样的境地，甚至害死了母亲。可是他却总会清晰的记着，每次父皇过来时，母妃脸上的光芒，他很小就被特准与母妃住在一个宫室，每次来父皇会检查他的功课，晚间他们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用膳，仿佛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他曾问过父皇为何他和母妃住的离他这么远，那时候父皇只摸着他的头，指着他住的殿室说：“你看，那是皇权的中心，就是一个漩涡，离得近了并不是好事。”

　　墨阙寒向右偏室走了几步，不知在一面墙上碰了什么，忽然出现一个暗格，里面供奉的居然是卫氏瑜贵妃的牌位。

　　“本王想，母妃不会愿意离开这个地方的，父皇驾崩那日，她为父皇做好一件外袍，一直在等他。”

　　华袖陪着墨阙寒在这里待了许久，她走遍这个宫室的很多地方，常指着一个地方去问墨阙寒。每当他眼神中出现怀念，她都会默默记住，她明白，墨阙寒带她到这来，是想让她见他的母妃，瞧一瞧他曾生活过的地方。

　　临走前，华袖面对着牌位认真说道：“母妃，您放心，儿媳一定会好好照顾王爷。”这个男人给了她独一无二的爱和新的生活，她只想用余生陪他老去。

　　回到王府后，墨阙寒去了书房，华袖想到今日的见闻，一直觉得心疼。晚上，她情不自禁缠了墨阙寒片刻，下场就是，第二天她贪睡到起不了床。

　　晨起，墨阙寒接到重穆的一封蜡封书信，看完后，神色肃穆。

　　他叫来重仰，冷声道：“重穆已经查到杜氏的踪迹，王妃的车驾，你可备好？”

　　“王爷放心，属下昨日去看了，马车已经做好，今晚便会送来。”

　　墨阙寒闭了闭深眸，还是觉得不甚安心，“胡大师那边，让他快些。”

　　华袖没贪床太久，今日是孟老国公的寿辰，她还是知道轻重，勉勉强强从床上坐起，唤了花绾进来。

　　花绾猝不及防又亲眼见了一副美人初醒的画面，饶是已经多次，她还是颇受冲击。

　　“礼品已经准备好了？”华袖用手遮挡打了个呵欠，眨了眨依旧迷蒙的眼睛中的泪水，慵懒问道。

　　“是，昨日就备好了，已经放在了正堂。”

　　那就好，华袖点头，起身洗漱。等她姗姗来到膳厅，墨阙寒已经坐那里等着了。

　　“王爷。”她在他旁边坐下，面前已经摆上了吃食，其中有一道糕点像是在雅居见过。

　　她顺嘴一问：“康王是出了何事？”

　　墨阙寒正为她夹菜，将一箸鸡丝放进她碗里，漫不经心道：“无甚，只是京中多有传言，说康王才是真命天子。”

　　华袖摆弄菜的手一抖，好狠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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