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好日子用来下聘

　　华府门外，一辆挂着“遥安”字样的紫檀木马车已经等候在外，藏青色的锦帘将内景遮的严实。

　　华袖提着裙摆，当她看清楚车前站着的人，心一跳，不过依旧浅笑嫣然，与来送她出门的管家道：“李叔，回去吧，告诉父亲，袖儿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的。”

　　曾对她一脸不耐烦的李叔满脸谄笑：“那郡主慢走。”

　　踩着脚蹬上了马车，不出意外看到了墨阙寒。

　　“你今日也入宫？”头一次同乘一辆马车，华袖有些不自在，眼神瞥过去。

　　墨阙寒拍拍身旁的空处，慢悠悠说：“原本不打算的，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进宫一趟。”

　　华袖坐到他旁边，转了话题：“太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口腹蜜剑，城府极深。”墨阙寒微微寒了眼睛。

　　那一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不过，那是个女人的至尊之位，能坐到太后宝座上的，又怎会城府不深呢？

　　皇宫，过了森严宫门，长长的宫道上静静无声，时不时有宫女和侍卫走过，个个身姿恭谨。在宫门处虽然下了马车，但是一下马车就有位总管太监带着步撵在宫门处候着了。

　　华袖眉间轻皱，皇宫给她的感觉，实在压抑的紧，仿佛大声说话就会招来什么似的，一路行来，虽然处处金碧辉煌、，但谨小慎微的姿态实在不是华袖能接受的。

　　纵然墨阙寒是亲王，但已成年的他也不能轻易到后宫去，至于拜见太后，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墨阙寒只能让华袖一人到后宫去。

　　下了马车，墨阙寒将一块绿檀木牌挂到她腰间系带上，而后道：“收好它。”

　　华袖拿起一看，绿檀木牌上刻了一个“寒”字，而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华袖正想问他这绿檀木牌的含义，一位穿着绿色宫装的宫女走过来。

　　这名宫女先对他们行礼，后道：“这位可是昭宁郡主？太后娘娘担心郡主初次进宫人不认得路，特地让奴婢前来迎郡主。”

　　“劳烦太后娘娘费心了。”华袖落落大方一笑，和墨阙寒对视一眼后就与她一同离开。

　　绕过几条道路，华袖先前还尝试着记路，然转了两个弯后她就晕头转向了，只得垂下眼眸保持微笑，心里却暗想，这皇宫，一定很少有贼进来，一方面是宫卫森谨，另一方面就是太大路太多，找不着地儿吧。

　　德寿宫，据说这间宫室是整个皇宫仅次于皇帝居住的崇安殿面积的宫室，由历代太后居住，从外头看，虽然仅能瞧见凤檐碧瓦，但其气势显然不同一般宫室。

　　华袖一路被带进太后寝宫，刚进门，华袖就见到台阶上的坐塌上正坐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妇人，她身着湘红色锦缎宫袍，绣着大朵大朵金丝线牡丹的裙摆上坠着零碎的东珠，面颊看不出已过半百，依旧乌发雪肤，一丝不苟盘起的发髻上插了两支赤金镶玉含珠凤钗，而现在，那双看起来凌厉的眼睛正看着她。

　　华袖悄悄打量完她，不卑不亢的跪在上好的白玉地砖上，“臣女华袖，见过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圣体康健。”

　　室内安安静静地，仿佛空气都凝固起来，华袖低眉顺眼跪了许久，才听得一个微沙的声音道：“你便是遥安王爷特地求封的昭宁郡主？抬起头来让哀家再仔细看看。”

　　华袖依言抬起头，太后见了她的模样微微皱眉，淡淡道：“倒是个可人怜的好模样，起来吧。哀家听说你是华侯的庶女？”

　　“是，臣女虽是庶女，幸好父亲待臣女很好。”华袖半真半假的说，反正华侯这些日子对她是百般讨好，什么珍宝都往她那里送一份，对外那要面子的华侯又怎会说他待自己将成王妃的女儿不好。

　　太后沉了沉脸，“是么？不过即便你在家受宠，将成王妃，想来也是有许多规矩不懂，哀家身边这位李嬷嬷，熟知规矩，可做你教习嬷嬷。”

　　华袖先是一愣，之后佯作惶恐道：“哪敢劳烦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李嬷嬷在太后身边也是身份贵重，自从圣旨降临后，家父便专门为臣女找了几个女司礼来，倘若臣女有不懂之处，再来求太后恩典。”

　　“这样也罢，你若无事，便常来后宫，哀家也好看看你的成果。”只说了几句话，太后像是倦了，身边的嬷嬷立刻端上一盏茶来。

　　一盏茶的功夫，太后没再说什么，华袖垂眸站在原地，也静静地不说话，实则她腿酸的很，心里也是惴惴不安，额角就沁了细汗出来。

　　此时，一名宫女进来，行礼后说：“遥安王爷差人来道，他已觐见过陛下，欲回王府，询问昭宁郡主可否一起？”

　　太后放下茶盏，“虽是未婚夫妻，婚前也得注意些影响，不过看在你头一次进宫，也就作罢，往后须得小心。”

　　“是，谨遵太后教诲。”

　　“罢了，回去吧，莫让遥安王爷久等了。”太后说完起身，被人扶着往屏风后走去。

　　先前领她过来的宫女走到她面前，笑道：“奴婢送郡主过去。”

　　“多谢。”华袖客气颔首。

　　华袖走后，太后方对身边人说：“这个华袖，倒是不简单。”她眸色深沉，似有所虑。

　　出了宫门，华袖远远看见了墨阙寒，心下一松，走到他身边后，那名女子便告退了。

　　墨阙寒见她神色尚好，放下心来，扶她上了马车，自己却翻身上马。华袖坐稳后撩起布帘，墨阙寒低声道：“此时正值下朝，让人看见对你名誉有误。”

　　华袖一听，嗔他一眼放下帘子，谁说她看他是想问他这个了，不过一个从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却一心为她着想，华袖捧着下颌，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

　　回到华府，华候便派人让她到书房去，华袖对前来的小厮说：“我累了，告诉父亲，太后并未说什么，就是劳烦父亲请两位女司礼来。”

　　不过，回房小憩一会儿后，华袖便去了晴姨娘那里，晴姨娘正在做女红，看样子，应是给华郁孩子做的。

　　“晴姨娘。”华袖阻止了丫鬟的禀报，站在门口片刻，扬起笑脸唤了一声，立刻见晴姨娘抬起头来，满面惊喜。

　　“袖儿，哦不，是郡主了。”晴姨娘喜的不知做什么好，忙让她坐绣墩上，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华袖忙接过茶壶，笑吟吟说：“姨娘好见外，赶紧唤我袖儿吧，五姐姐回去了？”

　　“是，昨日傍晚就被接回去了”，提起女儿，晴姨娘笑得欣慰，“你们现在都有好归宿，真好。”

　　华袖眼睛发热，“这六年来，多亏了晴姨娘的照顾，不然袖儿不知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哪能这么说，你是个好孩子，丹青也好，一直都会是有福气的，那王爷，待你如何？”

　　华袖抿唇一笑，轻声说：“他待我极好，不然也不会许我正妻，并且他说了以后不会纳妾。”

　　晴姨娘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那多好，不过，身在皇家也会有许多不得已，但现在他既然为你做了许多，那对你应是真心实意的，若是你娘看见了，一定也很开心。”

　　提起娘亲，华袖笑容微苦，但还是点头说：“娘亲一直保佑我呢。”

　　“既然你要成亲了，我也该将你娘为你准备的嫁妆交给你了。”晴姨娘拂开她脸边的碎发，满脸慈爱。

　　夜幕降临，月光洒了一地柔光，华袖坐在窗边，对着面前一匣子的地契店铺契发呆，她从未想过，她早逝的娘亲会提前为她准备了如此丰厚的嫁妆，她忽然察觉自己不够了解娘亲，竟不知居于华府一隅的娘亲哪里来的店铺庄子。

　　想着念着，华袖又想起记忆里温柔安静的母亲，即使是在病中也总是朝她笑得温和，抚慰她不安的心。

　　良久，一行清泪落在匣子上，慢慢蔓延，掉落尘埃。

　　花绾发现，自家姑娘自从进宫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大好，就算是特地做了她爱吃的糖酪，她也只是吃了几口，就跑到小书房发呆，留下她和轻竹都是满脸的不解和担心。

　　四月六日，刚过辰时，华府突然来了一行人，为首者居然是老卫国公。

　　华候得知消息，忙迎到门口，一看他身后的长队伍，便知他是为何而来。

　　而在画曦阁正喂鱼的华袖很快也听说了，她愕然看向前来禀报的轻竹，“老卫国公亲自来下聘？”

　　“是啊，足足十二台聘礼，还有一对活雁呢，我偷偷听着，是王爷亲自猎的一公一母的大雁。”

　　华袖将鱼食洒进水池，整整衣服，话都没说，转身进了屋子。

　　轻竹疑惑的问：“姑娘这是怎么了？也不说话？”

　　花绾冲她嬉笑着说：“姑娘这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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