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谁家娇人酿新酒
内室的圆桌边,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女子裙裾垂地,双手放于膝上,端坐不语,而男子手中把玩着茶杯,幽深的黑眸凝视着对面之人,也是不发一言。
朦胧中,外面传来三更的铜锣声,华袖也忍不住掩面打了个呵欠,墨阙寒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为何一直不愿见本王?”
华袖咬唇小声道:“我会分心。”
墨阙寒将茶杯放在桌上,一缕黑发垂在他耳边,桃花眼微眯,他神色淡漠,却依旧俊美无双。华袖原只想看他一眼,哪知仅一眼,她又挪不开自己的眼睛。
“果然,本王确实会令你无法专心。”墨阙寒声线虽凉,却也压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在其中。
被他调侃了,华袖醒神别过脸,无端有些气闷:“对呀,王爷既然知道,又为何做夜入女子闺房的贼人呢!”
“本王未来的妻子在这,自然有理由过来。”墨阙寒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说起这话来丝毫不觉有问题。
华袖脸上蒙上一层红晕,她咬唇说:“我还没嫁你,这于理不合。眼下不早了,明日华袖还得早起,王爷有话直说吧。”
“本王是来告知你明日决赛考题,知你会拒绝,所以仅是提点一句,安心。”墨阙寒多少清楚这女子的性格,今夜前来,透题是其一,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一日一夜不曾与她说话,他忽然觉得,思念惶惶不是远远看上一眼能纾解的,这种感觉既新鲜,又让他甘之如饴。
“华袖现在不想知道”,想了想,她还是拒绝了,“王爷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信你,信谁?本王明日决赛要去往邓将军府中,赛事结束,你便回王府等我,本王会与你一同用午膳。”墨阙寒看她又打了个呵欠,不忍再逗留,叮嘱她道。
华袖点点头,又摇头,“王爷在邓将军那里用完膳再回来也可以,王爷也很久没跟邓将军一同用膳了吧?对了,咱们就要回霖城了,邓将军与我们一起吗?”
“嗯,他恰好回都城述职,所以,与他酒聚的时候有的是,本王知道你想的什么,等你再丰腴些,就不会每日看着你用膳了。”华袖的想法他怎会不知,干脆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撇撇嘴,华袖一想到将要没完没了的吃肉她就不舒坦,站起来推推他宽厚的肩膀,说:“不早了,我困的极了,你快快回王府吧。”
谁知墨阙寒一把捉住她的手,稍一使劲,华袖便跌坐在他腿上。华袖先是一愣,又羞又窘,挣扎着要起来,墨阙寒大掌紧握她纤细的腰肢不让她动弹,就在二人往来中,华袖一不小心踢到他,力道还不轻。
墨阙寒无奈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要谋杀亲夫?”
华袖停下挣扎,有些愧疚,却还是嘴硬道:“谁让你轻薄我?”
“这可算不得轻薄。”虽未经男女之事,但在皇宫长大,那些事情他又怎会不知。
但华袖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虽身边没有其他女子,也是历经风花雪月,心中醋意弥漫,笑哼哼的说:“那等回了都城,王爷多纳些女子,好好轻薄去。”
墨阙寒不解她为何突然恼了,却也因为她这句话皱眉,“本王不会再纳别的女子,扰人的很。”他年少生活在后宫,见多了父皇终日左拥右抱,而那些妃嫔为了父皇所谓的恩宠,用尽手段,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更有母妃年轻时的暗自垂泪和几年后的心如死灰。
他只这一句短短的话语,华袖听后却怔怔不能言,她反手紧握他的衣袖,仿佛确认般问:“你不会再纳别人?为何?”
墨阙寒点头,“本王幼时,见多了后宫妃嫔众多而出现的腌臜,母妃曾告诫本王,如若能寻到欢宜之人,莫要让她受此委屈。”
华袖沉默几息后,说:“竟是如此……”让她一直耿耿于怀而不断带来的心烦意乱,因他这几句话烟消云散。
“可天下世家贵族、乡绅富豪莫不是妻妾成群,王爷若是如此,可算是异类了。”
“那又如何,本王从来不管他人之看法。”此话说的很是肆意,华袖听的心中暖详,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还坐在他腿上,直到她半侧着身子看他,才重新感受到腰上的温度。
“王爷还不放开华袖,明日里华袖若是起的迟了,丹青绘去不成,可别怪我使脾气。”因他方才的一番话,她内心更加亲近他,但女子天生的羞涩让她无法再顺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索性换了话题。
时间确实不早了,墨阙寒只得遗憾放手,“本王倒还期待你的使脾气,不过,确实时候不早了,睡吧。”
华袖是寝衣外面裹了件披风,她见墨阙寒只放开她却不离开,忍不住催促:“你怎么还不走?天都快亮了!”
“等你躺下,本王再走。”墨阙寒老神在在,拿起桌上的杯子轻啜。
华袖咬咬牙,散开床帐,快速将披风解下随意扔在床角,缩进锦被中,她刚躺下,又想起了轻竹之事来。
“差点忘记一件事,王爷,可否将轻竹给了我?”困意慢慢散漫她的思绪,不容她委婉相问,就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自然是可以,嫁给本王之前你还得住在华府,便让她去照顾你,过些日子本王再遣几人给你。”
“嗯,都好……”华袖已经很困倦了,没仔细听他的话,只听进去他准了将轻竹给她。她闭上眼睛,粉唇微张,打了个呵欠,睁开眼睛时,却见墨阙寒撩开了纱帐,正看着她。
“王爷?”
“嗯”,墨阙寒应她,并道,“本王有一事,一直想在你还算清醒时做。”
华袖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他:“何事?”
墨阙寒慢慢俯下身子,华袖随他的靠近慢慢睁大眼睛,当额心传来柔软触感,华袖才惊言:“你……”
“好了,睡吧,本王走了。”不待她反应过来,墨阙寒掩上纱帐,推开窗户,旋身一跃。
她房间外的阴影处,重氏正站在那里,手中一把软剑,冰冷的剑刃上还有着血迹,她一看墨阙寒出来,立即上前行礼。
“王爷。”
“嗯,好生保护她。”
回到王府,只小憩了了两个时辰,他便起身到练武场去。正运气凝神,重晖走到场边,禀报说:“王爷,宫中人来了。”
墨阙寒恍若未闻,直到打完一套拳法后,接过长平总管递来的布巾随意擦拭后方道:“走吧。”
于他所料不错,宫中来的这位宦官,是特地来传旨。
先帝在他年幼时,就曾赐他不必跪着戒指的特权,因而他双手背后,静静的站在大堂正中,听身着蓝灰色宦官服的皇宫首领太监宣旨。
待他宣读完毕,墨阙寒示意重晖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圣职。那首领太监略微不情愿,自古以来,圣职均由接旨之人亲自领受,可墨阙寒却让身边侍卫代领,实有些不尊重所授圣职之人,但即使是深宫之人都知晓,这位遥安王爷虽然离都四年,但势力仍旧庞大,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皇上的意思,是王爷这几日便可出发归都了。”那首领太监陪笑道。
墨阙寒漫不经心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本王知道,童公公且在王府住下,过两日一同前往都城。”
“奴才遵命。”
总管太监童普刚走,孟渺宸绕了进来,“时间恰好,看来都城那位真的坐不住了,这段时间想必他被吓的够呛。”
“他应得的。”墨阙寒淡声道。
孟渺宸点点头,继续说:“他现在一定盼着王爷回去,震一震宫内的冤魂,好让他能睡个安稳觉,或者宠幸个妃子。”话内满满都是嘲讽。
“暂不管他,本王要去邓将军那,你莫要随意出府。”
孟渺宸苦着脸说:“都快离开了,为什么我还不能出门啊!”
“正是因为将要离开。”墨阙寒并不多做解释,撩袍踏过门槛。
这边,华袖清晨确实起的晚了些,花绾给她梳妆时她一直呵欠连连,看得花绾疑惑不已。
“姑娘昨夜不是很早就睡了,怎么还这般困倦?”
华袖“呵呵”干笑,“一想到今日决赛,我睡不着嘛。”
“那姑娘可有准备好,昨日日落后贴出的榜单上,姑娘又是名次第二,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今日能得个第一呢!”
华袖笑了笑,“第二我也满足了,不过待到赛事结束,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傅师傅。”两次榜首,丹青一定很了得。
寄缘山的半山亭前,今日旭阳和风,华袖被清风一吹,清醒了不少,接过题目后,她静神细想了一会儿,才落笔勾勒渲染。
这场比赛,参赛者只余十人,那几位评判官将会在他们这十人中选出前三甲。考题刚下,几位参赛之人都凝重神色,迟迟未落笔,只有华袖与一白袍男子,几乎是同时落笔。
三柱香后,两位评判官下场收画卷,华袖轻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现在只需等待下午两位判主亲自公开名称了。
霖城驿馆,程渊大师与一众人等正对着两幅丹青评头论足,此时从外面走进一个身形高大之人,后面还带了两个侍从。
“王爷驾临,未能远迎,还请赎罪。”众人跪下行礼后,吴茴大师俯身请罪。
“无妨,本王是不请自来。”墨阙寒摆摆手,走到桌边。
“可有结论?”
程渊上前一步说:“已有,是这两幅。老夫与众位丹青大师几经讨论,认为这两幅不分上下,所以决定今年的丹青绘破例有两位魁首。”
墨阙寒一眼就瞧见华袖的丹青,一颗桃花盛开的树下,几坛酒靠在树干上,上面写着“桃花酿”三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墨阙寒却看懂了。
“以酒寄情,越久越香浓。”墨阙寒低声道出丹青画意。
“不错,并且桃花此物,向来作为男女间情感寄托,这幅丹青虽简单,但不能不说寓意极佳,且这画技分外娴熟,笔酣墨饱又落笔神髓,实乃佳作啊。”
未来媳妇儿的丹青被这样夸赞,墨阙寒内心很是满意,他并不看另一副“魁首丹青”,而是与程渊说:“本王想为此丹青题诗,程渊大师午后展示后,将拿回来。”
“能得王爷亲手题诗,此人真是荣幸不过啊哈哈。”程渊拱手道。
于是,当这幅丹青在众人面前展示后,回到华袖手中,上面多了一句小意诗。“谁家娇人酿新酒,馥郁氤氲风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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