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拒绝相见为心静
夜凉如水,宵禁下的霖城安静到夜莺叫声清晰可闻。墨阙寒站在小院外墙处,沉吟片刻,翻身上墙,身姿利落地悄然飘落在地。
小院里灯笼高挂,暖色光芒照亮院中景况。墨阙寒闲庭信步般左右打量,这个院子于他本无意义,但华袖住在这里,感觉就不同了。他步伐极轻,即便踩过枯叶也不曾发出声音,将近内院,他看到了盘腿坐在门外的重仰。
重仰自然也看见了他,警惕低喝:“谁?!”
墨阙寒走出阴影部分,“是本王。”
重仰疾步上前,躬身说:“王爷不是从正门出来?罗沐在那守着。”
墨阙寒默然,方才他并未想起从正门进来,直接做了翻墙君子,他淡声道:“本王想试试你们的警惕程度,事实上,本王都到这里了,还是主动现身,你才看到本王。”
“那是王爷武功极高,属下惭愧。”
墨阙寒摆摆手,“守着,本王自己转转。”
说罢,独自往后院行去,重仰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在那处待着。
不过,当墨阙寒在第一次做了翻墙君子后,一进内室,撩开纱帐,看到的是华袖沉静的睡颜。
墨阙寒趁着微弱的烛光,一寸一寸看清她的睡颜,算上前几次,他已不是第一次瞧她睡容,但每次一见都会心神宁静。华袖畏寒,就算入春,夜间也是闭紧门窗,点上熏香,而她抱着被子睡得极香,呼吸绵长,面色红润。
墨阙寒在她床边站了约莫一盏茶,才挪动脚步,他的一进一出,守在隔间的花绾丝毫不知。
旦日,华袖虽然早起,但神采奕奕,胃口也不错,比平日里多吃了一个素包。她正用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粥,重仰带了个女子进来。
“妾身重氏许清栀见过傅师傅。”进来的女子对她福身道。
华袖曾听过花绾说过那日惊马是被重晖的妻子重大夫人所救,欣喜回礼。
“曾听闻夫人救我,但一直未能前去道谢,惭愧惭愧,幸而今日也算得尝所愿了,云萼在此多谢当日重大夫人的救命之恩。”华袖郑重向她行礼。
“傅师傅言重了,这是妾身应当的。”
重氏的性格,让华袖很欢喜,不同于她对重晖的狡猾印象,她觉得重氏性格温婉平和许多,不像是轻竹口中的强悍呀。
“还是要谢重大夫人,不过,不知重大夫人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重仰上前一步低声道:“是王爷之命,王爷派重大夫人来保护傅师傅。”
“保护我?呃,这样啊,我确实听闻重大夫人武艺极佳。”虽没见过这位重大夫人亲自动手,不过她从轻竹那里听来了不少关于重大夫人的事迹,包括人人都说重晖大人打不过自家夫人且惧内的“传闻”,对于这样的女子,华袖一向佩服。
重氏拱手道:“不敢当,与王爷相比,差远了。”
华袖抿唇轻笑,她没见过墨阙寒与别人大打出手,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接话,不过她确实很喜欢这位重大夫人。
“往后一直称呼重大夫人不大方便,可否别称?”
“傅师傅唤妾身名字清栀即可。”她知道面前端坐在紫檀木绣墩上的姑娘是遥安王亲自选定的未来王妃,况她那日见了华袖为救孩子而受伤,也是佩服她的为人,便带上了几分真心的恭敬。
华袖点头,“那我就唤你清栀姐姐吧。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丹青绘的比赛之地在霖城城郊的寄缘山的半山亭之中,华袖到时,亭外广阔的平地处已经或站或坐了许多人,华袖估计了估计,大概百十来人。丹青绘参赛之人大多为男子,甚少有红颜,因此华袖的到来也引得许多人侧目。
她裙角翩芊,轻动莲步,径自找了一个无人之地,重仰命护卫将带来的黄花梨长木交杌放下,让华袖安坐。
华袖一身白衣蓝带,随风飘扬,虽戴着面纱,但一双美目已让众人猜测纷纷。
彼时,江湖讲究风流才子,他们多着白衣,摇着折扇,一边吟诗一边摇扇,总会被人赞称逍遥才子,为人追捧,喜爱参与文人骚客各类聚会,其中不乏附庸风雅却胸无点墨的“财子”。今日来者便有一位自命不凡、官宦世家的“财子”赵岳文,他一见华袖就眼睛澄亮,暗道:光是那一双眼睛就美不可方物,面纱下一定更为美艳。
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到华袖面前,先是作揖,而后道:“姑娘此装扮,飘飘乎如神女入世,实在让在下倾慕。”
华袖学墨阙寒冷冷一笑,笑过了才反应过来戴着面纱此人看不到,于是说:“乡野民女,当不起阁下的倾慕。”
“姑娘哪里的话,在下苠风郡郡守之子赵岳文,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粗陋简名,恐污阁下耳朵。”华袖蹙眉,有些不耐烦。
但赵岳文却觉得,这位姑娘皱起眉来也这么漂亮,更是对她面纱下的娇容感到心痒难耐,他刚急切地上前走了一步,重仰和重氏一左一右拦住了他。
赵岳文被唬得退后几步,眼睛转了转,又道:“今日是来赛丹青,这位姑娘何必带这么多人前来呢?”
华袖很想骂他“多管闲事”,她深深呼吸吐呐,正欲回他,忽听身后有人喊“遥安王来了!”
她心一跳,站起来向山路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身玄衣,冷漠行路的墨阙寒,众多人立刻跪倒在地,高呼:“参见遥安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罢”,墨阙寒走到亭中茶座旁坐下,继续道,“本王再次请来了丹青大师程渊师傅和吴茴师傅,此二人继续为此次丹青绘判主。”
他身后其中一位白发苍苍却依旧神采烁然的老人笑呵呵的摸了摸胡子,说:“这两日,还请各位尽心参赛,老夫与吴兄定会如同以往公正评判。”
华袖被花绾扶起,程渊大师和吴茴大师大名鼎鼎,她自然也听过,不过她望着那位程渊大师却觉得有些眼熟,但脑海里一直想不起,只好作罢,将目光转向了墨阙寒。
墨阙寒见她总算看了过来,与她对视不过一息,女子羞怯地收回了目光,而墨阙寒垂下眼眸,端起茶盏,他身后的重晖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此次比赛与去年一般无二,分为神、意、情三场,限时三柱香,今日两场,明日一场,明日酉时初公布结果。每场比赛十人一组,每组胜一人参加午后比赛,明日同样。”
说完,墨阙寒便点了点桌上他带来的考题,重晖明白拿起,没等他在说什么,在场之人都开始很自觉现在画桌后。
华袖也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熟料她刚坐下,就发现身边隔着三尺远的桌子后赫然坐着那个赵岳文,后者正朝着她笑,华袖不欲理他,转过头去,专心等考题,于是也忽略了赵岳文颇为色迷迷的眼神。
不过,华袖没看到,一直暗地关注华袖的墨阙寒却瞧的正着,一时薄唇紧抿,眼睛里蒙上一层寒霜。他唤来重晖,吩咐了几句话,重晖就离开了亭子,许清栀看得分明,她的相公一脸坏笑。
丹青中的“神”讲究□□、境界,这第一场比赛也要紧得很。她凝神调色、静息上色,过于专注的她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专心作画。而不远处的墨阙寒一边品茶,一边将视线不动声色的投向华袖。
他身边陪坐的程渊大师十分好奇,前几年的丹青绘均是他为判主,每次墨阙寒只出现不过一柱香,便会离开,可现在一盏茶都喝完了,这位王爷依旧端坐如松,不见要离开的意思。
很快,三柱香尽数熄灭,立刻有小厮收拾画卷。平整好之后交由程渊大师和方茴大师,程渊大师将所有画卷收好后,问墨阙寒:“王爷可要与草民二人一同阅览?”
“不用,看着办即可。”墨阙寒说完这句话后,就带着重影在程渊大师宣布结束首场比赛前离开了。
折腾了一上午,华袖还是有些雀跃,她第一次参加如此大的赛事,一路上都在不停与花绾去说内心所感。一路说到小院,刚下马车,轻竹就迎上来道:“姑娘,王爷来了,在前厅等您。”
华袖一听,面上喜色还未渲染几分,她又是一皱眉。
“你去告诉王爷,午后还有一场比赛,我不想分心,暂时不叫王爷,还请他见谅。”她光是一想到他,就心跳如麻,再在此时独自见他,天知道她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影响到午后的比赛。
轻竹返回前厅,将华袖的话一五一十的禀报了,墨阙寒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仅淡淡“嗯”了一声,并说:“这汤,务必让她用完。”他旁边桌上放着的,是他一早让小厨房炖的养生汤。
“是,奴婢明白。”
墨阙寒从后门出了小院,轻叹一口气,不曾想,他来见她一次,却像是秘密与人相会一般,不过,这次他连面也没见上,虽这是意味着华袖对他越发随意,但不见伊人,他始终觉得遗憾。
回到王府书房,早已等在那里的重晖禀报说:“已查清,那人是苠风郡郡守之子,赵岳文。”
“苠风郡?恰此人要回都城述职,也不用回去了。”墨阙寒搁下茶盖,重晖了解他所想,告退去办。
书房静了不过一瞬,孟渺宸又兴冲冲地大步走进来:“你猜我从重影抓来的那个人口中得知了什么?”
“说。”
孟渺宸摇摇头,“我说,王爷,你好歹给我点成就感。那个赵岳文,到底是纨绔子弟,稍微一吓唬就什么都吐出来了。他那老爹赵庆佑,能在富庶的苠风郡做郡守,皆是因为当朝尚书令。这可是个大消息,我可不信赵庆佑手里干净,而那尚书令祝大人总是一副秉公无私的虚伪模样,将这两人扯在一起,说不定能扒下祝老头一层脸皮。”尚书令祝久年是当朝皇后的父亲,替太后和皇上作出不少谋害他们之事来。
墨阙寒这才正眼看他,“继续查,另外,可以准备三日后回都城。”
“哦对了,毓和王子说他们今日午后便出发,先行一步,免得那位怀疑。”孟渺宸也是识得毓和王子,今日半日墨阙寒不在府中,毓和王子便来找他说了。
“随他,重影,派一支暗卫保护他们。”
孟渺宸看他翻开兵书,摸摸下巴,“您不送?”
“早晚会见,不必。”
也是,孟渺宸又想起另外一事,“啪”的打开扇子道:“您不是去看未来王妃了,如何?”
墨阙寒拿兵书的手一顿,而孟渺宸无端感受到一阵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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