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灰仙
其实民间对灰仙的崇拜严格来说是对妖的崇拜，同样源于万物皆有灵性的思想根源。
耗子精既非人也非神，也不是正规军的仙家，所以它们充其量就是个妖。
灰仙一族至灰仙老太爷创教以来，世代最擅长逆天改命，布阵圈运，搬山添海。
其他仙族推算不到的卦理，灰仙都可以占卜到，真的是可以卜算到天机的尽头真谛。
同时灰仙更是破阵营救的第一把好手，无论多么复杂的地形，多么险恶的阵势，灰仙都会以最快最捷径的速度完成教主法旨。
有灰仙开路，护法站班，无论第马香童身在何处，都不会迷路转向，都可以找到最佳的风水之地。
灰仙更是多子多孙，人仙两旺的第一仙，治疗夫妻不孕不育有着独特的奥妙法门。
灰仙还有一项鲜为人知的的本事，就是可以帮人补运旺运增运和转运。
因为子鼠开元，翻山倒海，即便是宣布大限已到的将死之人，灰仙都有办法起死回生，还阳人间。
灰仙一族也有两个禁忌，一禁肮脏邋遢，很多人认为老鼠是最脏的动物，其实不然灰仙最爱干净，堂上必须一尘不染。
二忌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凡是灰仙付出给予的，必须一定等量兑换。
索八和玛丽娅就招上了这趟麻烦，不但要打开碾盘将耗子们请出来，还要在院子里大摆筵席招待这些尊贵的鼠辈。
个别已经修炼成半人不人的，可以像人一样坐在酒桌上吃酒吃肉。
大部分还是只大耗子之身的，他们都纷纷爬上盘碗之上，毫不客气抱着肉啃。
这些鼠辈属实不是什么讲究的食客，有的吃饱喝足了干脆躺在桌椅上仰面朝天晒起了太阳。
更有甚者有屎有尿的，不管盆碗当场便拉撒起来，弄得骚臭满院。
残渣剩饭外加老鼠屎一片狼藉，把玛丽娅恶心的捂着嘴巴跑到后院一阵呕吐。
鼠王虽然已经修炼了几百年，但它仍旧没能完全褪去它那层皮毛，只不过由于它活得年头多了，就跟人老了一样，当初的灰黑色的毛发变成了雪白色。
看来动物也跟人一样，一旦老了除了满脸褶子之外，毛发也会变白。再过若干年后，毛发会越来越稀疏，甚至掉没。
鼠王斜坐在椅子上，他的一堆一块儿跟个十来岁的娃娃差不多少，只不过它没有娃娃的身姿挺拔，看背影更像个佝偻着身子的耄耋老人。
鼠王嘴巴上那几根数得过来的胡须，看上去更像是一根根银针，非常的坚挺。
此刻的鼠王已然吃饱喝足了，它挺着草包肚子，眯缝着眼睛，瞄了一眼玛丽娅，而后大眼皮一睁，那双鼠眼就死死的盯住了索八。
鼠王用干哑的嗓子对索八说：“你小子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啊！竟敢堵我鼠城的大门，本王看你是活腻歪了？”
索八嘬着牙花子：“误会，都是误会。”
鼠王哼了一声，斜眼看着太子，对它的鼠儿子问道：“你说这事怎么处理啊？”
动物界与人类一样，等级制度相当的严明，鼠太子一听父王要自己的看法，它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一躬到地。
“回父王，儿臣的意思是先将这小子押回去，然后让鼠兵们把他千刀万剐了，再将它的烂肉包成包子分发下去，也让大家尝尝人肉包子是啥味道。”
索八一听这些大耗子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了，然后包成包子吃掉了，他不由得后背直冒冷汗。
索八连忙弱弱的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都得道成仙了，就别跟俺个凡人一般见识了。”
鼠王一吹胡子说：“哼！不杀你怎么平民愤，不给你们人类点颜色，你们人类就不晓得我们鼠族不好惹。今天老鼠夹子，夹死一个，明天耗子药毒死两个的，我们鼠城惨死在你们人类手里的不计其数，杀了你算是告慰那些英灵了，来人啊！把这小子给本王押回去。”
鼠城的耗子们一双双小眼睛都盯着鼠王，早就迫不及待了。
鼠王的命令刚一下达，大耗子、小耗子、耗子孙子、耗子爷爷一窝蜂似的涌向索八。
呼啦啦把索八给围在其中，扯腿的、拽胳膊的、掐脖子、摁脑袋的。
老鼠的力气虽小，但它们数目众多，真可谓好虎敌不过一群狼，蚂蚁多了也可以吃掉一头大象，何况一个小小的索八了。
索八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经过一阵撕扯之后就被控制住了，这群耗子把索八举过头顶，索八被一点一点向小棚子的方向运去。
进了小棚子可就到了鼠城的洞口，一旦进了鼠城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索八虽然身体被控制住了，嘴还能说话，他祖宗十八代骂了半天，那些老鼠跟没听见似的，继续举着他向小棚子走去。
玛丽娅在后面追着鼠王不断央求，可鼠王压根就不理她这茬子。
几十只大耗子一个接一个围成一个圈，将玛丽娅团团围在中间。
它们还不停的张牙舞爪向玛丽娅示威，吓得玛丽娅不敢挪动半步。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不知从哪来了一个破衫老道，挡住了耗子们的去路。
这个破老道瘦骨伶仃，浑身上下不过二两三钱肉。
身着一件肥大的旧道袍又破又脏，花白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盘着个发篹，用树棍当簪子别着。
大下巴上撅着一缕山羊胡子，菜汤茶汤的滴在胡须上久而久之都擀毡了。
脚下趿拉着一双破鞋，前边露脚尖后头露脚后跟，他的这双破鞋比以前索八脚上的那双好要破。
老道虽然身上又脏又臭，他怀里抱着的拂尘却格外的干净，拂尘根根透亮丝丝雪白，在他的怀里随风飘逸。
破衫老道咯咯笑道：“你们这些鼠辈倒是成了气候了，你们要吃他这身臭皮囊贫道不拦着，但贫道有一个条件。”
鼠王只是个妖，还没有修炼成仙，自古妖孽怕老道，妖若作怪必有老道降伏，哪个妖见了老道不哆嗦？前提是这老道得有道行。
眼前这位破老道有无道行暂且不论，虽一身衣衫褴褛，但他怀里的拂尘却不是普通老道所能拥有的，所以鼠王打心里对老道还是敬畏三分的。
鼠王向后退了一步，胡须微颤：“你有什么条件？”
破衫老道一脸坏笑：“我要他的一条大腿。”
索八本以为来的是一个救命的，没想到来的竟是一个要命的。
索八破口大骂：“好你个牛鼻子老道，俺是把你家孩子扔井里了？还是把你老婆卖青楼了？你跑这来害俺。”
破衫老道拍了一把索八的额头说：“你小子没那个机会，俺是个出家之人，一无孩子二无媳妇，清净得很呦！”
玛丽娅对破衫老道央求着说：“道长您刚才说了您是出家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您万不能助纣为虐啊！求您救救索八吧！”
玛丽娅急得差点哭了出来，而破衫老道根本就不看她一眼，反而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笑呵呵的，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倒霉蛋索八。
这时一股阴风乍起，阴风卷着一堆枯叶在地面上打着旋，沙沙作响。
破衫老道盯着旋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自言自语道：“贫道的眼前岂容得你造次，还不快快退了下去，稍迟疑必让尔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阴风即刻散去，可是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这些枯叶居然一片顶着一片立在原地。
从地面上的那一片枯叶到最顶端，目测足足有一人高，看着摇摇晃晃却久立而不倒。
破衫老道伸出两根手指，然后猛然指向直立的树叶，随口喊了一声：“破——”
这些枯叶仿佛听懂了他的指令，瞬间纷纷散落在地上。
老道将拂尘举在在空中摇了三摇；又晃了三晃。
突然，将拂尘散落在地面之上，接着由下向上甩起。
只见拂尘随风飘逸，地上的枯叶也随风而起。
片片排列得整整齐齐形成了个横一的造型，这个“横一”戛然停在半空中。
老道又将手中的拂尘向前一甩，只见这些枯叶如同万箭齐发一般，纷纷向东北方射去，最后所有的枯叶齐刷刷嵌进在一丈开外的树干之上。
老道露了那么一小手，就是在给鼠王一个下马威。
鼠王是得了灵性的百年鼠妖，它自然看得出端倪。
在它眼前的这个破衫老道，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疯疯癫癫。
却不是个普通的老道，换而言之他是位得道高人。
老耗子倒抽一口冷气，瘦肖的脸不禁抽动了两下，两缕稀疏的白胡须也不再趾高气昂了，垂头丧气的耷拉了下来。
刚才那股子莫名其妙刮起来的阴风，是有阴魂附在上面的。
所谓“阴魂”说白了就是还没有投胎的孤魂野鬼，它们或是充满戾气，或是充满怨气。
若是凡人冲撞到了这股子阴魂，轻则大病一场，找个出马仙之类的看看就好了。
重则会被勾去了魂魄，或疯癫或死于非命，这就是民间所说的勾死鬼。
玛丽娅是个肉眼凡胎，她对破衫老道的举动自然是一脸懵，她一直以为这个破老道是个疯子，嘴里魔魔怔怔的说一些疯话而已。
当然她除了懵之外就是害怕，这大晚上的又是鬼又是神的，玛丽娅毕竟是个妇人，脸色吓得刷白，顿时没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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