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26
某天。具体来说应该是天幕被遮上的那天，千风从水中醒来。
真实的太阳与星星已经被遮盖了。因为前不久有星星的碎片落下来，人类说最开始的污染就是那些星星碎片带来的。
为了防止被进一步污染，于是人类创建了一个安全防护，就是他们今天弄好的这个东西。
千风只是醒来，再最后看一眼毫无遮挡的太阳。随后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中。因为醒着真的很无聊，也没有什么其他他能够做的事情。
我也会做梦吗？千风这样反问自己，他也确实做梦了。梦见在某个清朗的夜晚，有颗星星在往下落，他伸手去接，却刚好错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颗星星朝着人类的城市飞去。
从远处看人类聚集的地方，像是另一个另一个行星带。周围一片漆黑，只有那一块是最亮的。不同的星球聚集在一起，构成了银河。
那颗星星朝着更加明亮的地方飞去了，而他晚了一步。
其实这里才是最亮的，千风想要对那颗星星说，你去的地方，天幕已经被遮上了。
千风醒来之后没有惊动其他家伙，只是自己在人类遗留下来的废墟中闲逛。
出去一次很麻烦，他也不想出去，他记得自己答应过谁的，要一直留在这里。至于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可能因为睡了太久，他已经记不清了。
不是完全不记得，大概有那么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但是认真去想就完全想不起来。
里面太阳似乎永远不会落下。再次入睡失败之后，他决定出去看看。也顺便去找找那颗星星。、
也许那颗星星还“活着”，也许能带回来。他只是茫然的想。但是等他离开了自己的那片湖泊，就想起来一切。
——不要离开这里，他确实这样答应过什么人。但是如果某天，他自己离开了，也没有谁能拦住他。
因为人类的生命很短很短，跟他订下契约的人已经死掉了。哪怕这片天空就是那个人的化身，那个人也已经不在了。死掉之后契约就已经结束了。
他只能继续往外走，在路上还捡到一个牌子。因为这个牌子，他顺利混进了人类的地方。……然后很快就被发现了。
被关在完全黑漆漆的，狭小的地方，跟在之前的地方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昏昏欲睡，但是一旦睡过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而且醒来之后未必会记得现在要做的事情。
在这里反而能更轻松的听到人类不想表达出来的声音。一般而言，人类将其表述为“心音”。
都是很痛苦的东西。如果当人类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在这样的痛苦中保持冷静呢？正因为不是人类，千风不太能够理解这样的问题。
他也不喜欢这里。在之前睡觉的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这里人类这么多，却会让他也感觉到痛苦。
……
有人打开了门。千风紧闭双眼，害怕将她吓走。当时他错过的那颗星星，最终还是来到他身边。不用去更远的地方，实在是让千风松了一口气。
混进人类社会真的很难。
但是很快，千风发现她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她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哪怕也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来的，她也只是个人类。跟自己还是不一样。
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这种被发现不是人类，被害怕＋被远离，于是千风决定说谎：“我是研究人员。”出现在他身边最多的就是研究人员了。
飞絮好像信了。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只剩下她的呼吸与心跳。千风立刻模拟出人类该有的样子，呼吸，心跳，身体的温度。
人类研究他的时候，他其实也在研究人类。
所有人类都离开了，只留了她一个人在。千风在森林中见过不少像飞絮一样狼狈的人类，有些在被侵蚀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
“你们究竟是什么？”千风记得有人这样问过他。但是没等他回答太久，那人就已经被侵蚀到失去神智，只能发出无意识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声音。
飞絮，正在被侵蚀。你想要成为我们吗？千风很想问。但是看见飞絮皱着眉头睡在狭小的柜子里面，他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只是想要稍微了解一点人类，也没有想要变成人类。没有人类在被侵蚀之后还能保持理智。
带着飞絮离开之前，他去了一趟他一直进不去的地方。人类走的很急，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而他也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人类的基地有很多重重的门，他一一穿过，最后走到那个大屏幕前。
有人类给他留了一封信。
信里说跟他订下契约的人类在十年之前就死掉了。以及希望他不要再次尝试破坏天幕。
我尝试破坏过吗？千风想了想，一点印象都没有。反正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水里，很少出来。
……然后吃了人类的食物。没有特别的味道。有些同伴喜欢人类，因为人类很弱，又很喜欢来，非常好捕猎。
千风没有喜欢的食物。
你希望我破坏天幕吗？千风想要问她，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飞絮问道。她似乎正在渐渐远去。
找到了。千风想，他伸出手，想要拉住飞絮。但是飞絮还是越来越远，最终她还是回到了属于人类的世界。
千风猛然睁开眼睛，是晚上。飞絮就在他身边，闭着眼睛，心跳得很慢很慢，呼吸也很轻。
千风才有闲心观察周围，他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倒是飞絮的呼吸还会瑟缩，身上也有血的味道。
很遗憾，他不会处理人类的伤口。他只能背上飞絮，带着她继续往里走。这里的，他所有的同伴，都不会处理人类的伤口。
也许说到侵蚀倒是都很有经验，但是说救人……千风实在是不想把飞絮送回人类的手里。
千风很清楚，飞絮回到人类世界，绝对不会再回来了。而他甚至没能带飞絮去到最深的地方。
走到一半的时候飞絮醒来。“千风？”飞絮迷迷糊糊的喊。她发现自己好像在移动中。
“我在。”千风回答。
“这是要去哪里？”飞絮很想揉眼睛。
那个大家伙被千风打进地下了，也许暂时不会出来，而她也没有力气再把千风搬走，再加上她不知道路，只能找了个地方休息。
结果醒了就发现千风在背着她走。果然人跟人的差距很大，同样是在战斗之后，千风还是从高空跌落，虽然被她接到。现在千风已经可以背着她走了，她还觉得身上哪里都疼。
“……去里面。”千风没有回头，他的头发上沾染了一些血迹，大概是他自己的。
飞絮才想起来自己洗头洗澡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了。明明才过去几天，但她感觉比之前几年都要漫长。
“去找他们吗？”飞絮问。对了，还没问千风刚才去哪里了。
就是在飞絮醒来之前的那段时间。
“千风。”飞絮小声的问，“你……那个时候去了哪里？”其实飞絮更想要问为什么他还会回来的。
千风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拿一点东西。”他只能尽力把飞絮敷衍过去。
毕竟他总不能真的说，自己是去跟飞絮非常害怕的，在飞絮眼里是怪物一样的家伙友好交流……
“哦。”飞絮果然没有继续问了。飞絮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如果千风真的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飞絮也不怎么会怪他。
因为她跟明宇关系那么好，在去科研基地之前明宇大概还在想着怎么跟她修复关系，但是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哪怕是没那么必要的时候，明宇也跟其他人一起，丢下她自己走了。
没有人有必要对她负责。飞絮安静的趴在千风的背上。
“让我自己走吧？”飞絮说。她自己就不轻，而且还有防护设备的重量。虽然防护设备已经丢掉一半了。再说，千风受的伤明显比她更重，只是现在他走的这么稳，完全看不出来受过伤。
“没事。”千风拒绝把飞絮放下，还让她不要乱动。
飞絮只能放弃了从千风背上下来。反正等千风累了，应该就会走不动，她到那个时候再说要下来，千风应该就不会拒绝了。
很快他们看到了一条清澈的河流，护目镜居然还能用，它提示这条河流污染等级非常严重，禁止使用，请尽快离开。
但是我都已经在废城里面了……在战斗开始没多久，飞絮就丢掉了自己的防护设备。如果不是千风对她态度还是一如既往，飞絮很难不怀疑自己是否有变成污染生物。
飞絮一直在回避最可怕的那个可能：她和千风都变成了污染生物，勉强保持着理智，在他们的眼中对方都是人类，但是也许在别人的眼中，他们却跟污染生物没什么不同。
顺着这条幽深的河流，他们走出了这片森林，走入了废城的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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