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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他没拒绝也不迎合,嘴里咬着烟,似乎并不反对别人的投怀送抱。

        “是给我的?”

        女人神情暧昧,透着十足勾引:“当然,如果你想的话。”

        男人却笑了,懒散却不沉迷。下一秒,他取下唇边的烟,轻巧地投进了女人举着的那杯威士忌里。

        香烟熄灭,“哧”的一声沉底。

        “……”

        “谢了。”他说。

        男人声音低冷淡沉,在两首舞曲的间隙被她的耳朵捕捉到。

        这嗓音也让她的心猛地一跳,有种异样的感觉泛了起来。她唇角微弯,悄悄埋下了头。

        她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没看懂,只是,莫名觉得这幅情景有点好笑。

        搭讪的女人脸色晴转多云转阴,好像拧一把都能下雨。她红唇开合,听不清骂了句什么。

        然后没好气地把酒杯往吧台上一放,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男人一副置若罔闻的姿态,丝毫不觉得妾有情郎无意有什么问题,好像让女人伤心是他的人生中无关紧要的组成部分。

        他倚靠着吧台换了一个更加放松的姿势,重新给自己点起了一支烟。

        时聆的眼皮随着明灭的火星一跳。

        脸上好像也开始发烫。

        又像是,被一块磁铁吸住,从他点起那支烟开始,眼睛就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时聆见过很多人抽烟,有装酷的高中生,还有周时倾,更多的是成年人。她以前都会捂着鼻子远远躲开,却从没见过有人抽烟的姿势像他一样随性好看。

        下一秒,他的目光似有所感一样投了过来。

        隔着烟雾,眼神又透着那么些审视和勾引的意味。

        四目短暂相对,时聆突然惊醒,被烫到一样低下头去。

        她刚才是在干什么?怎么就对着一个陌生男人挪不开视线了……

        时聆心虚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她想装作看手机,起码找个理由不要继续跟他对视。这时她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惊慌又茫然失措的表情瞬间出现在她的脸上,像只误入歧途的小鹿,惊魂未定地目光游移,似乎根本找不到出口一般。

        男人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如果说刚才的视线相撞还能说是巧合,那么现在,她已经无比笃定,他就是在看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刻,庆幸的感觉居然盖掉了丢失手机的焦急。

        她意识到的第二件事是,他在等她,等她主动走过去。

        在那样隔着白色烟雾的目光里,时聆忘记了所有关于女孩子要矜持的教导,烟雾融化在她手心,渗出薄薄一层潮湿。一步一步地,直到时聆被灯光下他的影子覆盖。

        时聆的身高还不到他肩膀,必须很费力地抬头才能看得清他的脸。

        男人颈项修长,骨感十足。黑色毛衣领子松垮,露出半截凸起的锁骨,颈上绕着一条红线,两截红绳和末端的挂饰隐没在衣领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你认不认识酒吧里的人?”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修长的手指掐着烟在烟灰缸里按灭,反问:“你是不是丢了东西。”

        时聆瞪大眼睛,错愕道:“你怎么知道……”

        “我可以帮你找。”

        “不过,你敢跟我走吗。”男人的声音很轻地落下,“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

        该跟他走吗?或者不该?

        时聆已经完全懵掉了,脑海中两个声音天人交战。

        手机丢了会很不方便。没法跟周时倾联系,也不能打车回家。

        可男人也并不像个可靠的人。尤其是刚刚目睹了那样的场景……她会相信一个陌生人,却不应该是一个,像他一样的陌生人。

        她仰着脑袋,脑海中思绪纷乱,这时,男人突然朝她颊边伸出手来。

        时聆大脑当机,一时忘了要躲,他伸手时,她鼻尖嗅到他手腕内侧一点点不浓重的甘苔调气息。

        成熟、馥郁又有点神秘。时荟英爱好调香,时聆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她头脑晕晕的,心里却浮现出一句话,这好像是一款女香。

        可是,怎么会有男人把这样复杂的气息驾驭得这样恰到好处。

        男人的手擦着她的耳边过去,又绕到了她后面,轻柔的力道隔着她柔软的兔毛贝雷帽,按上了她的后脑。

        好像就从那一刻,陌生的酸软感觉从心脏迸裂开。时聆懵懂地看向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低头,你帽子要掉了。”

        “……哦。”

        她抬手按住帽子的同时,男人也撤开了手。

        时聆仍旧昂着脸,因为酒精的缘故,杏眼蒙着层浅浅的水光,语无伦次地说了句“谢谢”。

        “谢我什么?”

        她也不知道该谢他什么。男人生了一双凤眼,不温柔,却多情。眼瞳颜色偏淡,像结晶的琥珀,低下头注视她时,她觉得自己正在被他的目光包裹,又紧迫,又有种窒息的快乐。

        有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如灵光闪过。

        时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谢谢你……说要帮我找手机。”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催化。

        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有张过分好看的脸和一副过分好听的嗓音。

        她也不能确定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只知道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法招架。他要帮助,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真的不是坏人?”

        她问得一本正经,男人却笑出声:“坏人总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

        “放心吧,不是坏人。”

        时聆跟在他身边,穿过一排排卡座走向酒吧门边。还没走出多远,有个客人模样的人上前勾住了男人的脖子,笑容暧昧轻浮:“阿柏,想不到你好这一口啊?”

        时聆慌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是的……”

        那人说着就要朝她伸手:“哪里认识的小美女,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时聆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往男人身后躲。

        那个人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就被柏宁截住。他言简意赅地警告:“酒吧的客人,手机丢了。”

        走出两步,又有个酒保上来搭话。

        柏宁并没有兴趣逐个解释:“忘了上次多嘴,客人到经理那儿告状的事了?”

        除了这些闲言碎语之外,时聆感觉到,更多的其实是来自女人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好在,也不是很难捱。

        酒吧大门推开,寒风瞬间涌入,时聆冻得浑身一激灵,跺着小碎步艰难跟上。

        “刚才在酒吧里,你在想什么?”

        时聆张口,才发现牙齿冻得打颤:“……没,没想什么。”

        “你很怕冷?哪里人?”

        “榕、榕城。”

        “南方人,怪不得。”将近零下的温度,柏宁只穿了白色内搭和一间黑色针织衫,语气平稳而随意,“怎么来京市了。”

        “培训。”时聆尽量少说几个字,“我是艺考生。”

        酒吧街里,除了酒吧夜店,还有不少闪着红灯的、外表破败的小旅馆。

        每次路过一间旅馆门前,时聆都要提心吊胆一阵。

        男人脚步没停,灯下他跟人调情的暧昧,抽烟时如隔云端的迷离仿佛只是她看到的幻象,离开酒吧的他好像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走出酒吧街后,过了一个路口就是京市燕南区派出所。

        时聆从包里翻出身份证,忽然想起男人还不知道自己是未成年。她悄悄留意了一番他的反应,好在,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填到联系人那一栏时,时聆留下了周时倾的手机号。

        柏宁的车开不进酒吧街,就停在路边不远处。

        他看她冷得厉害,就先带她回到自己车上。暖风开起来,他顺手打开了车载广播。

        酒吧里的浑浊气息早就被外面的风吹得不留痕迹,他身上半点烟草呛人的味道都无,而那股甘苔调的香更浓郁了些,沉沉的,让人欲睡。

        “先休息会吧,等我回完信息。”

        柏宁不过离开了酒吧半个小时,手机的各种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

        他靠在驾驶座里,维持着那个姿势打字没停,半天才想起车里还坐着另一个人:“你冷吗?”

        少女却没再回答他。

        柏宁又叫了她两声,调小了车载广播的音量。听到身侧少女传来的匀长呼吸。

        她居然睡着了。

        “……”

        他拿着手机下车,又打开微信拨出了一通电话。

        几分钟后,柏宁回到车上,拉下手刹。

        车载广播的晚间档正放着老歌,电台主播用低沉的声音报幕:“听众朋友们,下面要放送的歌曲是一首北平时期的小调,《南枫江》。”

        引擎低低的振动声在车里响起,合着他的哼唱,像是某种悦耳的催眠曲。

        -

        寒风呼啸了一夜。第二天,时聆缓缓睁眼。

        宿醉的头痛,以及落枕脖子痛,细细密密地传来。她睡不惯车里,背疼,腰疼,反正全身哪哪都疼。

        低头,她看到身上披着男人的外套,还愣了片刻。

        昨天的男人已经不在车里,车钥匙却插在锁孔中。发动机开着,空调送出暖风。

        车窗已经覆了一层白色的雪。外面天色昏暗,小雪簌簌。

        时聆推开门下车,雪粒砸在皮肤上,寒风砭骨。

        隔着一段距离,男人指间夹着烟,淡淡地投过视线。

        他倚着江边的栏杆,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手里的烟盒已经空了。

        时聆眨了眨眼,目不转睛地望着。

        她听到了雪开始融化的声音,随后,种子开始破土发芽。

        -

        从那一刻起,好像有什么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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