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牛肉要不要？”
时聆的反应仿佛慢了半拍，好不容易分辨出他的话，点了点头。
热气飘荡，她脸颊蒸出一抹软嫩的薄红。
时聆才点头，柏宁已经将漏勺中捞出的牛肉倒在她的碟子里。
“要就自己夹，拘束什么。”
打闹追逐了半天，马亮吉举起酒杯，脸上还是红光满面的，很有仪式感地宣布：“来，祝咱们酒吧生意兴隆，越来越好！”
“发财发财！”
“干杯干杯！”
别人都在举杯庆祝，时聆飞速抬头看了眼斜对面的人，又快速埋下头去，夹起一次性塑料碟中的半块土豆片。
很糯，一抿就化了。
柏宁舀给她的。
一旦意识到，那些稀松平常的食材，似乎也能从鲜香麻辣中品出一丝甜来。
添了几次汤，火锅吃到最后，大家渐渐意兴阑珊。
“妹妹！”路过时聆时，阿萱一把从背后搂住她肩膀，醉眼蒙眬地傻笑，“你，你还欠着我六个真心话大冒险呢，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补上……”
“……”
时聆被她压得直不起腰，窄小纤细的身体晃了一下，勉强支撑着平衡。
柏宁上前扶了阿萱一把，招呼一边她的室友：“小洁。”
“来了老板！”
柏宁把人挂在她肩上：“送她到家。”
“……”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那阵喧闹过去，三南巷重新归于安静，偶尔有近旁树冠上的鸟传来几声宛转的啁啾。
柏宁问她：“你怎么来的。”
“陈叔送我来的。”
凌舒南从阶梯那边走上来，绕过时聆，径直走到男人面前。
十分熟络地，说起最近有一部口碑不错的电影要上。
“我和亮儿也帮你订了票，下午三点半的场。”
说到这里，凌舒南像是才想起时聆，却还是看着柏宁，笑着说：“也叫上她？”
听得出她话里很勉强，柏宁似笑非笑：“不想叫就算了。”
“不了。”时聆迎上凌舒南的视线，礼貌地婉拒道，“我该回家了。”
她攥紧了手中的手机，快步从二人身边离开。
突然很害怕自己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低头经过凌舒南身边时，不小心蹭过了她的裙摆。
她身材玲珑有致，被剪裁合适的裙子衬托得让人无法忽视。走近时，有丝丝缕缕的香水味散发出来。
跟她站在一起，显得自己尤其幼稚，像还没发育成熟的初中生。
在楼梯转角的地方，余光扫过天台上。凌舒南不知说到什么有趣的事，笑声清脆。
时聆转开视线，轻轻呼出一口气。
其实，心情也没这么糟糕。
他们也不一定是情侣。
她也不一定，要这么在意柏宁。
……
时聆顶着太阳，一直到走出三南巷，才想起联系家里的司机。
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她就坐在附近一家饮品店里，点了一杯店员推荐的橙子气泡饮。
然后就靠窗坐着，等陈叔来接她。
饮料端上来，时聆咬住吸管喝了一口，橙子的微酸、气泡的微涩夹杂在冰凉的口感中，酸涩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蔓延到心里。
一束阳光穿过树梢照进饮品店的玻璃墙。时聆抬眼向外看去，远处的树荫下，两男一女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过。
柏宁走在最外侧，明明是并肩走着，却像是自动跟身边的人划开了一道无形的结界，神色懒倦，额间束着弹力发带，侧脸弧度堪称完美。
他说他二十七岁了，可分明，这副模样的他跟学校里的很多男生也没多少区别。
马亮吉和凌舒南两人似乎是走错了路，两个人对着手机地图争执。柏宁抬头看了眼路牌，跟他们说了句什么，没有犹豫地冲某个方向一指。
他总是这般游刃有余，有他在就足够让人安心。
就连打牌这种小小的事情也不例外。
那条小道穿过附近一处居民区，绿灯亮起，车流经过。再去看时，三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远处。
世界喧嚣晴朗，玻璃墙却把她隔离在外面。
也是第一次有这样遥远而陌生的感觉。
这个人比她大了十岁，经历的是跟她完全不同的人生。
拥有她完全不熟悉的交际圈和知交好友，和她完全一无所知的从前。
她很想了解他更多，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时聆收回视线，烦闷地戳着手机。无计可施的挫败感让她很是郁闷。
思来想去，她身边最了解柏宁的人，居然只有周时倾。
-
入夜，京市的“枫”酒吧，一群年轻人在卡座间吵闹。
周时倾被人围坐在中间。
他向来出手阔绰，交友很广，朋友聚会每次都是他大手一挥直接结账。
搁在桌上的手机连续亮了几下。李英楠鬼兮兮地笑着，凑过来看他屏幕：“什么什么，给我看看，啊，我知道了，是咱们京市小富婆又找你了？”
“滚蛋。”周时倾踹了他一脚，“我妹的消息。”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差，知趣地不敢触他的霉头。
时聆：【哥哥，今天柏宁哥请我去他们店里吃火锅了。】
陈泽在他对面叫唤：“看到那边那个黑长直小皮裙的妹子没，我们学校的。之前可迷死这里一个酒吧歌手了，见天地往酒吧跑。”
有人说：“这么痴情啊。”
“痴情也没追上啊，人家走了，她天天不死心地来这里等。”
周时倾皱了下眉。
之前，他就是在这酒吧消费的时候认识的柏宁，自然听过不少他那些花边新闻。
虽然只是传闻，他也没有亲眼见过。
再看手机上的消息时，他心里有点不是个滋味。在他印象里，他妹和柏宁并没有很多交集，也不知道，时聆怎么突然打听起他的事了。
周时倾：【他干嘛请你？】
时聆：【他们酒吧员工聚餐，我就是去吃顿饭。】
看来是他想多了。
可周时倾的放心甚至没有超过一分钟，就再次看到时聆的消息弹出来。
时聆：【上次参加婚礼的时候，我有一个朋友托我问你一件事。】
时聆：【柏宁哥有没有女朋友？】
周时倾：“……”
卡座里，陈泽还没结束刚才的话题，连连啧声：“蓝颜祸水，蓝颜祸水啊……”
周时倾：【？】
周时倾：【你跟我这无中生友呢？】
周时倾：【说实话。】
时聆：【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不想说就算了。】
点下发送，时聆丢开手机，把脸埋在床头的一个玩偶里面。
她突然没了勇气，哥哥不会真的察觉到什么了吧……
过了足足两分钟，周时倾才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印象里他们乐队有个女人跟他走得很近，八成跟他是一对？”
五月份的天气，时聆听着耳机里周时倾的声音，像背后淋了一场凉雨。
像一个在心里持续很久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
她动了动僵硬的指尖，一个字一个字，敲得艰涩：【哦。】
【我那个朋友还想知道，他有没有前女友啊？】
周时倾：“应该也有吧，社会上闯荡那么多年，早就是老司机了。有几个前女友有什么奇怪。”
时聆默默地发了个流汗小狗的表情包。
“你哪个朋友这么虎？”周时倾那边背景嘈杂，“我好心劝你们一句哈，早恋也别找柏宁那样的人，你们年纪太小了降不住，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
时聆：【我知道了。】
时聆：【我会劝劝她的。】
如果真的有这个朋友就好了。
她就可以像周时倾一样，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劝她及时清醒。
可以不留一丝情面地告诉她，凌舒南可能是他女朋友，他或许有很多前女友，他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时聆关掉手机，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
那天晚上，她因为周时倾的一番话很久没能睡着。而周时倾同样一夜未眠。
回完时聆的消息，他也没怎么在意，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接过李英楠递给他的一杯酒。
一口气灌下去，呛得他直咳。
“平时也不见你灌酒这么爽快，让我猜猜，这波啊，这波是借酒浇愁？”
李英楠：“谁不知道，小周总自从遇上明绘那个女的就没露过笑脸。”
“明绘？你说的是咱们学校摄影的那个明绘？”有人第一次参与他们聚会，没听说过周时倾被明绘搞得焦头烂额的事。
“就是她。你怎么知道？”
“她前段时间脱单了呀，对象是我们系的学长。”
“脱单了？”李英楠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小周总，明天赶紧买两串鞭炮庆祝一下！”
周时倾一言不发，有人问：“庆祝什么？”
“当然是庆祝从此摆脱京市小富婆的纠缠啊，你不知道，小周总都快被她烦死了……”
“是这样？那不应该高兴吗，我要是小周总啊，准多喝两杯庆祝庆祝！”那人存着想讨好周时倾的心，“就我那学长，条件比你可差远了。”
可惜他马屁完全拍错了对象。
周时倾捏紧酒杯，视线凉凉扫过去：“你说够没有？”
坐在旁边的人提醒：“他心情不好，你不会看眼色吗。”
……
他们说的不错，却只说对了一半。
周时倾的心情最近确实很差，差得像黑云过境乌云压顶。
因为他，大概，应该，可能算是失恋了。
自从过年那次周时倾把人给亲了之后，明绘成了他避之不及、甩也甩不掉的影子。
她好像从此之后像缠上周时倾了一样。
周时倾在食堂吃饭，一抬头发现她坐对面那桌。
在操场夜跑，她一个矿泉水瓶丢过来。
周时倾也爱好摄影，平时没事就爱倒腾摄影器材，约上朋友到各个地方拍摄自导自演的短片。
那次他们去芳山公园拍游客踏青，明绘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在他们拍摄的地方守株待兔。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时倾觉得她难以理喻，“你之前朋友圈挂我的事我不追究就不错了，还想让我道歉，告诉你，不可能。”
当着周时倾的一大群朋友，明绘堂而皇之道：“那你上次亲我的事呢？”
“不是吧，小周总，你们……”
周时倾满脸震惊之色：“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一向自负清高，又狂霸酷炫，被人捧习惯了，从没见过比明绘还厚颜无耻的人。
她在他生活中无孔不入地出现，却没说过一句要追他的话。
从二月底到四月底，明绘缠了他两个月，他几乎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甚至不会再刻意地躲开她。
但就五一假期之前，周时倾刷到明绘的朋友圈。
她上午还硬蹭他们系的专业课硬坐在他旁边，下午一个字没说地在朋友圈官宣了男友。
缓过来后，他被气得想笑，又想看看她还会耍什么花招。
而就在今天，周时倾连明绘的朋友圈都刷不到了。
点进她的个人名片才发现。
她居然。
把他。
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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