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次日,王家仆役轰轰烈烈拉了几大车马的摆物上街,旁人一问,豫王逛窑子这事被添油加醋传开了些。
不过依旧没抵得过王驸马会外室还闯了青楼的消息。
说到底,人豫王好歹是个正常男人呢,府上有没半个姬妾通房,去逛个窑子寻乐怎么了?大昭又没明文规定说皇亲国戚不给去那些烟花之地。
哪里有王驸马一事刺激?
先前明安长公主将消息瞒得紧,王家也不可能将这事大肆宣扬,坊间就是有消息也很快被人压下去,这下子爆发了,可有好戏看。
更别说宗人府那边还张扬地来了几个宗室,请明安长公主和王驸马听圣申斥后闭门思过。
只是到了公主府,仆役说公主入宫去了。
宗室们:“???”
原是明安长公主天还没亮就听闻了消息,生了好大一通气,又觉着委屈,加之宫中生母甘太后那叫一个心疼,忙叫人套车进宫了。
今儿休沐不必上朝,长公主这事儿正巧就闹到章顺帝面前了。
王家那位二品大员见状不对,跟在公主脚后跟也入了宫,但连金銮殿都没能进去,却听闻一些吵闹的声响,当下“噗通”一声跪倒了。
“离了,必须离了!”
金銮殿内,明安长公主顶着一双红眼,左右坐着两宫太后,前侧方坐着长兄豫王,周遭还有一圈宗亲或立或坐,最顶上是她胞兄章顺帝。
甘太后气愤不已:“此事王家过分,明安受了这般委屈,没道理还迁就着!”
宗亲们也很恼火。
“这一出犯的不只是长公主颜面,还有皇亲尊威。王家这般羞辱长公主,公然养外室不说,还……”说话的宗室郡王瞥了眼可怜见的明安,一甩袖子:“总之不可理喻!”
“长公主待王家不薄,王家竟是这样回长公主福泽的,实在欺人太甚!”
“陛下,您必须为长公主讨个说法啊!”
……
章顺帝被他们吵的头疼,放在扶手上的指尖发白。
“好了。”
宗亲们望向两位发声之人,一位是陈太后,这位惹不起;另一位是豫王,这些日子他们也知晓这位他们更惹不起。能进金銮殿的宗亲都是人精,于是立马噤了声。
贺灼站起身,对章顺帝说:“陛下,千古以来,驸马婚后无公主应允不可纳妾,王氏虽无犯,但豢养外室更为可恨。包庇外室更是史无前例,让我等震颜。”
“明安长公主往日纵有过错,可大体无伤大雅,相较之下,是王家德不配位。臣请旨陛下,主张公主和离,降罪王家。”
章顺帝眸子一动。
贺灼而今权威不低,又是宗人府宗令,他开了尊口,就是黑的说成白的也会有人附和。这会儿其他宗亲哗啦啦跪成一片,纷纷高呼:“臣请旨陛下,主张公主和离,降罪王家!”
帝王喟叹一声。
他问福钦:“王仲姚还在外头跪着吗?”
福钦:“回陛下,跪着呢。”
“呵。”章顺帝冷笑说:“做错事的是他王家子孙,他这老家伙来凑什么热闹!有本事叫王重自个儿来跪着,可不就心疼那个宝贝疙瘩吗?”
福钦将腰身弓下去:“……陛下息怒。”
章顺帝望向下首一群还等他一个准话的宗亲,闭了闭眼。
这次以明安一生之幸福铸了一把刀,这把刀足以让左党一大支柱的王家元气大伤。
帝王轻吐出一口气:“那便按诸位所说的去做吧。”
明安长公主和王家少爷王重和离。
这次不是宗人府出面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福钦亲自来宣的旨,还带着一群宫人,把在明安长公主份例里的东西全都收拾走了。
明安长公主自始至终都没出面过,而是拜托宗亲里的一位老王妃过来监工。
王家那位二品大员被这一出气得两眼昏花。
在金銮殿外跪了那么久,真是跪了个寂寞,到最后什么都没捞到,自己反而因为教孙无方出了这般丑闻被罚了半年俸禄,王重也被革了职。
这还算好的,听闻皇帝本来是要把他调出要位、遣到一个同品阶的闲职上的,不过后来怎的作罢了。
不过便是如此,自己这个二品也算名存实亡了。
失了或真或假的圣心,便只能到一定年纪告老还乡了。
王仲姚无力地看着自己身侧不敢说话的儿媳妇和嫡孙,怒极反笑:“蠢妇!竖子!”
兔子急了尚会咬人,何况明安长公主压根不是兔子。于天家中要真那么软弱好欺负,长公主绝不会在先帝时期冠宠不衰。
外室一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长公主会因多年无所出心下愧疚,只要与公主合计等外室把孩子生下来由长公主养着就是了,这样孩子还能算半个嫡子呢。
可万万没想到,王夫人还敢教唆王重去探望那个外室,王重还真去了!
说什么担心腹中胎儿,狗屁!别院里几十个仆役就围着一个女人转,好吃好喝供着,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今好了,长公主没哄好,还把人惹急了。
明安长公主也是要脸面的,夫君在外头养了人,冷落了正妻却往小的那里跑,这分明有了宠妾灭妻的兆头,作为心高气傲的皇族,这让全郢京的人如何想她?
明安长公主拜托来的那位老王妃是宗亲里的老人了,在郢京几十岁光景,辈分高,历经三位皇帝,谁也不怵,这时王家没人敢怠慢她,她高坐花厅主位,看到王仲姚气急败坏的模样,冷笑一声:“王大人。”
王仲姚面上顿时砌起谨慎的笑意:“王太妃娘娘。”
老王妃说:“老身多嘴。便是王大人在朝中得风得雨,内宅不宁终究枉然。”说着,若有所指地看向大房的王夫人。
王仲姚的夫人去得早,不若怎会同意这样的人进王家的大门?
王仲姚知道这是替皇帝申斥自己来了,领着王家一干人等跪下听训。
老王妃转着手上佛珠,缓缓道:“先帝在时,明安长公主皇恩浩荡,你王家虽有小势,但王少爷与公主成婚时并无一官半职,是尚了公主才开的仕途。陛下此番罢了贵公子的职,是依着祖宗的规矩……”
言下之意,你王少爷而今大多东西都是沾了长公主的光,可别不识好歹。
王家众人面色灰败。
不知说了多久,一个老太监上前拱手道:“王太妃娘娘,东西都收拾好啦。”
老王妃嘴唇翕动,憋下后面的长篇大论,只道:“尔等此番犯了皇家颜面,陛下念在王大人朝上辛苦,又思及长公主好歹与少爷四年夫妻,便不予过多追究,日后……”
老王妃冷然道:“王家,好自为之吧。”
说完,带着一众太监和几十口装着长公主嫁妆等物什的大箱子离开了。
王仲姚叹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王家已失了大势。
左党其他人早早与王家撇清干系,在朝上见了人就说鬼话,这段时间万不敢轻举妄动,暂时敛了锋芒,于是京中无事大半个月。
只是大半个月后便又有浪潮。
镇北大将军阮宿班师回京。
这位一回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阮宿虽无站党派,但显然是更亲近左党的,这对于皇党来说真是极其不妙的消息。
单一个阮宿便掌着偌大军权,更别说他背后还有个定承大长公主,那可是一尊大佛,便是比起太皇太后也是不落下乘的。
一个阮将军,激起了郢京这口深潭的涟漪。
阮宿回来那天恰巧是休沐。
贺灼得了空,进宫去给陈太后和孟太妃请安,乘着轿子从后宫出来时就那么巧合地遇上了刚面圣述职出来的阮大将军。
阮大将军面色不佳,凶神恶煞的,宫人们见了他都得绕着走。
阮宿见了豫王仪仗,沉着脸退到一旁行礼让路,就是一句话都不多说,不情不愿的。
也不得不让,虽说他与贺灼品阶同为正一品,但后者身为亲王就是占了那么丁点大的尊卑,除了皇帝和后宫那几位老人,其余人要么让他要么并行。
贺灼今天倒是心情不错,对他轻轻颔首便让轿夫继续走了。
走得远了,一旁的洪德才嘟囔道:“这位阮将军真是不知礼数,见了王爷也开不了他的尊口吗?”
“洪德。”贺灼笑了笑:“在宫中呆那么多年了,还不知晓规矩吗?”
洪德立马噤了声。
等回到豫王府,有小厮道,孟世子等候王爷多时了。
孟世子便是孟延孟长泽,关山侯嫡二子,因着大哥犯了事撤了世子之位,他前一年才刚请封的世子。孟太妃便出身关山侯府,如今的关山侯便是她的兄长,算来孟延算贺灼表兄。
孟延而今在锦衣卫当职千户,不过京中更喜欢换他孟世子。
贺灼一挑眉。
七月的天已经很热了,他将外披卸下交给月回,问:“世子今日怎得空来了?”
一旁的月蛰道:“奴婢们也不知晓。只是世子来时神色焦急,坐立不安的,大家都不敢多耽搁,正要遣人去宫里给王爷递消息呢。这不您恰巧回来了?”
听她那么一说,贺灼也不敢怠慢,直往花厅里去。
孟延在花厅早换过一壶茶,他频频望向外头,模样看上去的确是很焦急的。
解淑陪坐一旁,失声笑道:“你这般扭,仔细脖子都给折了。我已让人去递信,王爷不过是去请安,很快便回来了。”
孟延苦笑着,干等着实在没耐心,便问解淑:“我听闻太后主张为陛下和王爷选秀?”
解淑:“这就知道了?宫里可还未正式下懿旨。”
孟世子长吁一声:“太后虽未传下懿旨,但近来召宗室命妇们入宫问安的次数到底比往常多,女人们在这些事上精明得很,多少猜到了些。家母机灵,早早想到了,因着家中有两个适龄的庶妹,就叫父亲准备妥当。”
“原来如此。”解淑点点头,有叹了一气:“只可惜这番选秀来者不善。”
孟延琢磨着,也叹道:“可不是!”
他又问:“那王爷打算如何做?太后主张,定是要有个结果的。王爷若是拒了那是要落个不敬嫡母的名头的。难不成还真要娶个麻烦入府?”
解淑还没说话呢,外头就传来一声轻笑:“太后只道选秀,可没说到本王府上的是王妃还是侧夫人。”
花厅里两人立马起身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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