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刻着时间的想念
到了饭点，还不见艾利克斯下楼，莎洛姆有些担心，起身去找他。
晃荡了整个房间，最后在试衣间找到他。
衣橱的门大开，他坐在那边沿，地上是两瓶空了的红酒，他手里的那瓶也差不多见底。
“你怎么在这里？”莎洛姆皱眉，儿子这是怎么了？“真真不会……”
艾利克斯摇头，米真很好，在医院治疗着。
“那是怎么了？”莎洛姆急。
“妈，我好像能知道爸当年的感觉了。”艾利克斯笑，笑得凄苦。
“什么？”
艾利克斯伸手轻轻抚上这些姬儿曾经穿过的衣服，道，“妈，姬儿走了，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莎洛姆后背一怔，目光黯然起来。
“妈，这里好难受，”艾利克斯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笑道，然后张开双手对着空气，“我真的好想抱抱她。”
“你爱上她了？”
“不知道。”
莎洛姆摇头，到什么时候他才会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感情？
伸手抱住儿子，如他小时候一样。
“难过今天就好，明天去医院的时候别再这样，真真才刚有好转。”
“嗯……”模糊不清的哼声，是答应。
九月，没见着她的一百零一天，米真终于，出院了。
“累不累？”艾利克斯拂过她额前的刘海。
米真摇头，脸上是亘古不变的白，“没有，我很好。”
“回家？还是想去哪里？”艾利克斯发动车子，侧头问她。
“还不想回家，可又不知道哪里好玩。”米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米真越来越皮了，会嘟嘴，会撒娇，会吃醋，宛然一热恋中的小女人。
“还想着玩！”艾利克斯轻点她的鼻尖，叹声，“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米真笑。
她知道他在很努力地找适合她的骨髓，可是再怎么说几率也不大，她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她想用她最后的时间好好的陪着他。
“要不我们去伦敦眼吧！现在正是黄昏，鸟瞰整个伦敦城一定漂亮。”米真建议，想着她漂亮的眼睛就在放光，很美。
“好！”
缓缓的攀升，离地面越来越远，视野广得包盖了整个伦敦城。
整个人的心情就不一样。
“啊，要到顶端了，许愿！”说着，米真双手合十，十分虔诚。
马上要到最高点了，我要赶紧许愿。
曾经也有个人说过类似的话，看着她，艾利克斯笑了。
伸在半空的手停了下来，他不碰，因为手一碰的话梦就会碎，这样就好。
许了什么愿？
想跟老公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然后还有宝宝。
“艾利克斯？怎么了？”米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回过神，笑，“哦，没什么，许了什么愿？”
米真前倾，勾住他的腰，不紧不松，道，“想一辈子跟老公在一起！”
她的要求不高，这一辈子，她的，不长。
艾利克斯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随即抱紧她，“嗯，在一起。”
十二月，没见着她的两百零七天。
窗外，雪，静静地飘着。
“姬儿——”黑夜里，他惊呼，猛地从床榻上坐起。
“怎么了？”身旁的妻子也是被他惊醒。
他搂住她，他做了个梦。
姬儿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他面前，怀里同时还抱着一样浑身是血的婴儿，又是哭又是笑。
她说，“艾利克斯，这是你的儿子。”
接着仰天大笑，笑得癫狂。
“他死了！艾利克斯，你儿子死了！”
如同折翼的木偶，姬儿将怀里的死婴准确无误地扔进艾利克斯怀中。
然后，他醒了，一连病了几天。
再接着，米真住院了。
二月，没见着她的两百四十三天。
大雪过后，阳光很是明媚。
他推着轮椅漫步于医院一旁的小公园。
“冷不冷？”艾利克斯蹲下身来，搓着她的手问。
“还好。”米真摇头，苍白的脸可以与身后的雪景融为一色。
“还不冷，手都是凉的。”
“忘了吗？我的手一直都是凉的。”米真的声音很虚弱，她没告诉他，现在说话对于她来说都是很累的一件事。
“穿得太少！”艾利克斯朝着她的手哈气，搓着。
他的大手很暖很暖，暖得让她留恋，几天前有个好消息传来——合适的骨髓找到了。
“等你好了，我们去度假好不好？”
“嗯……”
“我们还没度过蜜月，得补回来。”
“嗯……”
“去哪？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吧！”
“夏威夷？爱情海？还是马尔代夫？去中国S市也行？真真听着我说话吗？”
“嗯……”
“我记得你说你喜欢海，对吧？我们去看海上日出，去打沙滩排球，去海上冲浪，怎么样？”
“好……要教会我……”
“那是肯定的。”
“现在……我累了。”
“好，你好好睡一觉，睡一觉明天就有精神了，还记得大学那会儿我打篮球吗？很帅吧，我排球也是很厉害的，还有冲浪，老公我那技术让人望尘莫及……”
艾利克斯滔滔不绝，缓缓推着她在公园里漫步。
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树梢，不知名的小鸟浅唱，春天来了，只是还有点冷。
她是雪域的精灵，一个睡着的玻璃娃娃，很美。
“真真，我爱你。”他赋予她耳边，轻语。
医生说，病人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
六月，没见着她的一年又一个月零一天。
伦敦城刚从一阵风卷残云般的狂风暴雨中给救赎出来，天，还是没有散去的微暗。
站在楼层的最高处鸟瞰目之所及的伦敦城，是一种脱胎换骨后的清明，还有一丝天地混沌的残余。
袅袅青烟从指间盘桓升起，在头顶绕了个圈然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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