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诛人诛心
“你不是死了吗？”
得到自己儿子证实的老夫人显然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啊，差一点死了。”
苏容笑眯眯的看着老夫人回答，看来这府里头盼着她死的人还真不少呢。
“祖母为何这本惊慌，难道不为孙儿死里逃生感到高兴吗。”
苏老夫人显然没有料想到眼前这种情况的发生，那日宋氏派人来禀，苏容在回京的途中不甚掉落悬崖身亡，尸骨无寻。她心中虽有几分惋惜，却也没有表现出多少伤心来，更多的是少了麻烦之后的清净之感。
毕竟当年苏容之所以被送往凉州，起因便是因为苏容的命格与苏府这位老夫人的命格相冲，宋氏才找到了由头将人送走。
这怎么不过几日光景，这苏容就活生生的出现了。想到此处，老夫人突然想到了宋氏，手中拐杖就地一杵，对着宋氏道：“宋氏，你不是说苏容死了吗？”
这个老夫人想来是真不怎么喜欢苏容，这死不死的言辞，当着苏容的面儿都不知道说了几回了。
被老夫这般点名，宋氏面上一紧，显现出一丝惊慌之色，怯怯道：“母亲莫急，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宋氏这边说着便转头看向苏容：“这位姑娘，何以证明自己是苏府的小姐？”
苏容侧眸，浅笑。目光落在宋氏脸上，宋氏面上虽有办事不力的惊慌之色，眼底却是丝毫没有半分惧怕，显然她对老夫人的威怒表现出来的惧怕都是装出来的，看来这个宋氏确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何以证明？”
苏容嗤之以鼻，嘲笑一般看向宋氏：“夫人问的好生可笑，方才父亲都已经认出我来了，现在夫人却问我如何证明？难道你是想说父亲认错了吗？”
顿了顿，苏容旋即又接口道：“是了，父亲实乃我的亲身父亲，骨血亲情，血浓于水，自然是能够认出自己的亲生女儿。夫人非我生母，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倒是我愚笨了。”
苏容这一番句句诛心，呛的宋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面上神色也是十分不好看。只见其眼神瞥向坐上的苏老夫人，隐隐透出些怨毒，若不是老夫人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宋氏也不会被苏容说的哑口无言。
祸水东引的苏老夫人状若无知的低头喝茶，一旁的苏瑾瑜也分毫没有想要为宋氏说话的意思，只端着个茶碗，将喝不喝的认真端详。
宋氏身侧的苏倾颜有些看不下去，身子往前迈出一步，站到宋氏身前，十分得体的冲着苏容颔首行礼，脸上含着温婉亲切的笑，缓缓开口：“阿容妹妹许是误会了，母亲并非这个意思。前些日子府中前去凉州的下人来报妹妹遭遇不幸，母亲听闻此事，大为担忧，因此还生了大病……虽说母亲与你并无生恩，却也是时时挂念心头，养育之恩也是恩，妹妹这般说可是要伤了旁人的心了。”
顺着苏倾颜的话，宋氏十分恰到好处的做出一副惺惺作态的伤心模样。
苏容见状冷笑。
伤心？此刻也许是要有些伤心了，毕竟苏容没有死成嘛，当初想来是高兴的紧吧。
“姐姐这话倒是有趣。我不过说出了实事，母亲与我的确没有血缘，为何就不能说了呢？”
苏容淡淡瞥了眼苏倾颜，唇角勾出一抹笑，不急不缓的反问。
“母亲这般忌讳此事，难道不是伤了我的心吗？想我幼时丧母，生母过世不过一年就被送去别庄，一呆便是三年，期间倒是多亏了母亲安排的下人对我不遗余力的照顾，这般说来倒是应该好好感谢母亲才是。”
说罢，苏容竟真的朝着宋氏颔首一礼。
抬首间复又开口：“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此次经历几番生死，九死一生才得以平安回来，原以为回到府中父母长辈们皆会喜极而泣才是，没想到才进府就遭到大家猜忌，今日若我拿不出证明我身份的证据，是不是就要将我赶出苏府？莫不是这府中真有人想我死在外头，一了百了？”
苏容心中冷笑，你想为宋氏开脱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妹妹，此话从何说起。”
闻言，苏倾颜同宋氏面上皆是一滞，机理装出那副亲善模样道：“我们自然是盼着妹妹平安的。
这不是……祖母对你的身份有些怀疑……所以，母亲才多问了几句。”
苏倾颜心道这件事情苏容是铁了心要拉宋氏下水，于是思几分便又将苏容这祸水给推回了苏老夫人身上。
听闻苏倾颜的话，苏老夫人瞪时脸色铁青，一双昏黄的眼睛狠狠的剜向下手的宋氏跟苏倾颜。片刻之后才缓缓看向堂下站立的苏容，开口：“你既然说自己有证明，那便拿出来让众人瞧上一瞧吧。”
苏容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这苏家当真有趣。一个两个的都要验明她的身份，可她方才分明记得这苏家的一家之主苏瑾瑜早就承认了她的身份，这些人却偏偏还不肯死心。
“罢了罢了，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我便将证据拿出来就是。”
苏容也没有什么兴趣再跟他们扯皮，说罢便从脖子上取下一物，呈现在众人面前。只见那是一枚凤羽形状的铁片，通体黝黑，似铁非铁，其羽片上纹络清晰可见，就如同一枚真的羽毛一般。
众人瞧去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苏瑾瑜却是认得此物的。
“这是沐氏凤羽？”
忍不住脱口而出。
“正是。”苏容不急不缓，眯着一双眼瞧向众人，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后方才开口：“沐氏亲传之物，做不得假。”
座上的苏老夫人以及宋氏，包括苏倾颜皆不知道沐氏凤羽是什么东西，但瞧着苏瑾瑜那一脸惊讶的表情，众人也知道这东西怕是十分紧要的东西。
“瑾瑜，这丫头说的是真的？”
苏老夫人不信邪的问了一句，只是言辞间却也缓和了不少。
只见苏瑾瑜点头。
“的确是沐氏之物。”
沐氏一族乃大昭国开创基业之出的大功臣之一，历代沐氏子孙皆是保卫大昭国的功臣良将，战功累累。而沐氏一族的每一代子孙，不论男女皆有一枚凤羽令作为随身之物，这枚凤羽令乃是用玄铁所造，巧夺天工，坚硬无比，任何刀剑都不能击碎此物，据说这凤羽令中还另藏玄机。
如今镇守边境要塞的沐承老将军便是沐氏当代家主，而苏容的母亲正是沐老将军的女儿，名唤沐沅。
得到苏瑾瑜的确认，众人便也无话可说，只得偃旗息鼓，神色恹恹的瞧着堂下而站的苏容。
苏容将几人神色收敛眸中，又将那枚凤羽令挂回脖颈间，才淡淡开口：“既然无人再对我的身份产生质疑，那我们便来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吧。”
“阿容还有何事？”
闻言，苏瑾瑜疑惑开口。
他当真觉的这个女儿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记忆对这个女儿的印象似乎只是胆小怯弱，经常躲在大人身后哭鼻子。此番回来却是截然不同，站在堂中面对众人质疑，不仅不卑不亢，还颇为伶牙俐齿，言辞之间十分狠辣刁钻。
“自然是谋害相府嫡女之事。”
苏容抬眸，面色冷厉坚毅，沉声继续道。
“此言听闻大姐提及，那些将我推下悬崖之人竟是府中的下人，阿容不经好奇他们出于何种目的要置我于死地，究竟是为了谋财害命？亦或是听人唆使？”
说着，苏容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扫向宋氏母女，刻意将眼神在其身上停留片刻，看的宋氏母女冷不丁的心里直打鼓，心中隐隐觉的不安起来。
将宋氏母女眼中那抹神色尽数收入眼底之后，苏容才微微勾了勾唇角，满意的看向座上的苏瑾瑜。
“女儿恳请父亲为女儿做主,对那些企图谋害女儿之人严惩不贷。”
苏瑾瑜闻言，眼神有些躲闪。
关于此事，苏瑾瑜耳中多少也听到些风声，所以在此事上的态度一直都刻意回避，但苏容这般说便是要逼着苏瑾瑜将此事背后之人揪出来查个清楚。
可面对苏容步步紧逼的目光，苏瑾瑜又不得不有所作为。只见他略略一思索，目光落在苏容脸上，沉声道：“自然是要查。阿容放心，此事定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既然这件事情涉及到府中下人，不如就交由你母亲全权处理吧，想来定然会处理妥帖。”
这前半句话是用来安抚苏容的，后半句却是对着宋氏说的。隐含之意不言而喻，宋氏自己闯的祸自己去善后。
苏容闻言，微笑颔首，却是分毫不接受苏瑾瑜的搪塞之词。
“那些个心思歹毒的下人自然是要查办的，不过此事就不劳烦夫人亲自查办了，报官即可，交由官府处理想来最是妥帖。”
苏容才不傻，交给宋氏查办，最后多半就是查出个下人畏罪自杀的结果，到时候整件事情便会不了了之，什么事情都查不出来。
“早前我来的路上已经顺道报了官，就不劳烦夫人派人再跑一趟了。”
闻言，众人一惊。
“什么！你已经报官了。”
苏容颔首，笑的如三月春风般和煦。
在众人的惊讶中，苏容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脚刚抬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又折回身，看向众人阴晴不定，神色各异的脸庞颇有几分愉悦。淡淡开口道：“想来夫人此时有许多更为紧要的事情需要先去处理，定然没有功夫为我置办一处新的院子住下，那我便还是住在我母亲身前做主的锦园吧。不知大家可有意见？”
音落，见众人无甚反对，苏容便毫不客气的指挥起门口搭帘子的两个侍女。
“你们二人随我去锦园收拾一番。”
珠帘再次落下，清脆的珠玉撞击声不绝于耳，众人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苏容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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