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玄陵（十六）
“愢人”巷派出所内，几名警察押着满目嚣张的地痞走进审讯室。所有犯人的脸上都只有一种表情，怔头怔脑。
犯人许是因一夜未眠，眼睛已经难以睁开了。犯人能行走，全靠警察用尽全力地拽着他们前行。犯人踏着带有戾气的步伐，被一众警察押进了审讯室。
忽然，一名地痞的脚卡在审讯室的门槛处不动了，随即他上身靠着派出所的墙壁，翘着眉毛对押着他的警察大声道：“喂，你把祖宗我放开，祖宗要上厕所。”
人皆有三急，犯人虽犯了过错，但犯人也是人，警察觉得地痞提的要求合理，便稍松钳制道：“当然行，不过你去上厕所前要把衣服裤子上的所有口袋，全部翻出来给我看一下。”
地痞听押着他的警察此话一出，脸上立即显出焦急之色：“不不不不！警察，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就去上个厕所，口袋里面全都是纸，你要相信我啊！警察。”
原本只是想随便检查地痞口袋的警察，听到地痞惊慌失措地辩解，立刻就对地痞的口袋起了疑心：“我也没有不让你上厕所。你要想赶快上厕所，解决内急，就把口袋全部翻出来给我看看。既然你说口袋里面都是纸，你害怕什么呢？”
地痞见警察开始怀疑他，便心虚地道：“谁说我害怕了？我，我，我只是觉得卫生纸在两个人手中乱传，一会就传丢了。”
警察听出了地痞话中的牵强，停顿了几秒，对地痞道：“不用害怕，派出所卫生纸够用。快点，我现在对你执行检查，把衣服上和裤子上的所有口袋翻出来。”
那地痞因为被警察钳着胳膊，不方便与押着他的警察起冲突，便面色难看的把衣服上还有裤子上的四个口袋都翻了出来。
四个灰色的口袋被地痞翻出来后，警察开始仔细地检查。但过了好一会儿，警察在地痞的四个口袋中只发现了几团被人揉过的白色卫生纸。
“看吧看吧，我说什么了？都说了没有了！你们派出所警察安的都是啥心呀？”地痞见警察盯着他的裤口袋小半个时辰，也没找到一丝可疑物品，瞅了警察一眼道。
警察看地皮的口袋中除了卫生纸团，什么都没有，皱了皱眉头，把其中一个口袋中的卫生纸团拿到了手中。地痞一见那警察把卫生纸团拿走，就开始在警察的单手下不停地挣扎：“不要拿走它！求求您了，警察！她是我老婆女儿的性命换来的！求求你了！”
警察闻声，没有理他，继续拿着手中的纸团来回翻转，而后口中随便一道：“区区一团白色的卫生纸，怎么能说是用妻子女儿的性命换来的？”
“因为那里面有……”
地痞说到“有”便立刻住嘴，这把警察的疑心引到了极点：“里面有什么？说！”
警察一声大喝，把垂着脑袋的地痞吓住了，半天没有吱声。随后警察就把那被揉成一团的卫生纸，慢慢地展平了。警察展开卫生纸后，只见那团卫生纸中还包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
小塑料袋中，还放有一些白色粉末。
警察刚看到这些白色的粉末时，神情在刹那之间严肃起来。而地痞看见警察把那小型塑料袋，从纸团中翻出来之后，便晕倒在了警察的脚跟后。
看到地痞晕倒，警察始终对他无动于衷，仍旧仔细的观察那一小袋白色粉末。倏然，警察的脸上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他拿出对讲机，急迫地对着对讲机道：“报告！我在刚押进来的犯人身上，搜到毒品。”
警察对着对讲机把话说完后，那躺在地上的地痞，就快速地睁开了双眼：“警察，那是我老婆和我女儿的性命换来的毒……呸！那是我老婆和我女儿的骨灰！你把它还给我！”
见地痞还在乱词夺理，警察把那小塑料袋握得更紧了。
“愢人”巷派出所内的警察行动很快，在警察时对讲机说完话不久后，一名戴着白色医用手套的警察就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口。
戴着白色一用手套的警察，接过小塑料袋了后，盯了不大一会，便神色镇静地道：“不用查了，这明显是毒品。”
刚才押着地痞的那面警察，听闻手上拿着塑料袋的警察的话，立刻扭头走出了派出所。趴在地上的那名地痞，即被几名警察押进了审讯室。
随即把那群地痞擒拿到派出所的师令，就从派出所的大门走了进来，然后她径直走入了光线昏暗的审讯室。
刑警审查犯人最快速的方法之一，便是在犯人面前把犯人的罪行准确无误地全部说出。
师令一入审讯室，就平视着坐在地上的一众地痞，冷静地道：“我猜几位，应是住在‘鹰兼’公寓的‘514’户宅。”
坐在地上的一众地痞，似是心中想的事情被师令说中，均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一个警察，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里的？”
师令听他们开口，仍旧平静地道：“钱庄祥，你三年前卖了妻子女儿，跟‘鹰兼’公寓里‘514’户的户主换了一百克海丨洛丨因后，就和卖给你毒品的户主躲在公寓里，后续还招揽了不少在街上流浪的人吸食毒品。”
那位刚被警察查出口袋中有毒品的地痞，发现她此言不虚，垂下头，捂住耳朵，道出三个字：“我不听！”
“你们可认罪？”师令冷冷地问道。
她道出此话后不久，所有在审讯室中的地痞就齐声认了罪，随后，那些地痞便都被数位警察带走了。
师令沉着眸子走出了审讯室，她前脚刚跨过审讯室的门槛，就迎面碰上了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穿警服，正是此派出所的所长。
派出所的所长一见到师令，就百般讨好奉承地道：“玄陵市公安局的刑侦队队长，果然是名不虚传！您这才进去五分钟，那群犯人就吐出了口供。”那所长边说，边握起师令的手。
师令出于礼貌，与他握过手后，便收回被他握着的手，自然下垂在侧身。
“早就听说刑侦队队长的威名，今天我有幸能亲眼一睹师警官那出类拔萃的审查能力啊！”那所长见师令把手收回，尴尬地和她搭话道。
“嗯，我也有听过所长大名。”师令抿了抿嘴，以一种应付的语气对他道。
“别的刑警审了犯人好几次，您刚进审讯室，那些人高马大的犯人就吐口供了，怪不得公安局的江局长说你是公安局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长过奖了。审查犯罪分子和案件，本就是刑警应做的事情。”
师令对所长道完后，揉了揉被灯光照的通白的鼻尖，准备离开派出所。
所长见师令要走，便急忙问道：“师警官不多留一会儿？”
“不了，‘愢人’巷中还有十几个犯罪嫌疑人待捕。”师令回过头来对他道。
而那所长似是有事先预备好送人的大巴车，随即对师令恭维地道：“师警官，我们派出所还有一辆警用大巴车，您看要不您坐着大巴车去逮捕罪犯？”
师令本有再三推辞，但最终她还是被那所长的几句热心话说服。
天逐渐破晓，墨紫色的天空镶嵌着数颗残星。银白的曙光在不知不觉间染上绯红，倾泻到仍旧沉寂的大地表层。
而在朝阳刚悬在天际处时，一辆贴有警徽标识的大巴车才停到了楚宴的身前——
那辆大巴车似可容纳下二十来个人，但车上却只有两个身着警服的人，一位是驾驶大巴车的司机，另一位则是浑身上下散发着禁欲气息的师令。
师令坐在司机身后的座椅上调整领带，静等司机把大巴车停稳。她口中呼出的温热水气，如轻纱一般，覆盖在她身旁那淡蓝色的玻璃上。
同一大群地痞流氓站在大巴车旁的楚宴，见师令坐于大巴车窗前，顿时觉得她长的养人眼，便在不禁意间，偷偷地看了她数次。
旭日璀璨的光晖倏然穿过大巴车玻璃，落到了师令那微微发蓝的瞳眸中。而后她的眼白底处，于一瞬之间反射出点点亮光。
随即师令轻轻地解开系在腰间的安全带，走下了大巴车。
她刚走下大巴车自带的最后一级台阶，就见楚宴的脸上露出了那似喜非喜的表情。
“久等了。”师令走至楚宴面前，抬起眼眸，对正攥着衣袖的楚宴温柔地道。
－阵冷风刮乱了楚宴的头发。脸上有些发烫的楚宴一手拂过在空中飘舞的头发，目光在天上移转，心中疑道：“这才过了半个……时辰。”
楚宴思索片刻后，手心中直冒冷汗，心跳也开始加速。她尽力稳定好如同小鹿一般，在她胸腔内乱跳的心脏，对肩上落满曙光的师令婉雅一笑：“师警官，您来的其实还挺迅速的，我并不觉得过了很久。”
“嗯，你上车，就坐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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