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C76.无双③
“童磨(douma)？”
木川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对方那双花里胡哨的瞳眸中浮现字迹，他露出摄人心魄的微笑，就像在和老朋友打招呼：“是上弦之二，几位猎鬼人应该听说过吧？”
“啊，这倒没有。”木川坦然地说。
“……”
千寿郎在那个鬼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哥哥拉到身后了，他没有出声，任凭心中的惊骇在心里击打出阵阵波涛——在这里居然有一个上弦？！
不死川和炼狱两人的脸色都很严肃，眼神暗了暗，目光凌厉。
被木川毫不留情地噎了一下，童磨打开折扇，下一秒就掩面而泣，双眼含满泪水：“说话居然如此辛辣，一定是遇到了很多的苦难吧，我会引领你的。”
灯光洒在对方白橡色的头发上，泛起一层浅浅的，柔和的光晕。这时木川才发现他背后还倒着一个畸形的非人生物，应该也是鬼，不过浑身都被藤壶状的东西寄生，腿部的位置正汩汩流淌着血液。
少女挑了挑眉：“那是原先的鬼店主吗？童门。”
“我是童磨，至少也先记住我的名字呀。”他轻快地说，“他确实是店主哦，可惜没能完成那位大人的命令，真是太没用了。”
说话期间，那只鬼突然动弹起来，童磨立刻抽出折扇，随手把它钉在地上，藤壶鬼猛地抽搐了一下，旋即无声无息蛰伏下来。
“童装你是上弦二？那一定认识上弦三吧。”木川扯下帽子和口罩，继续开口。
“咦——这不是——”
他像是才认出少女的模样一般，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语气听起来十分惊喜，连眼睛都微微瞪大了些许：“是你呀，小姑娘。”
木川的表情瞬间暗沉下来。
又来装熟人是吧？每次遇到一个鬼就能听到“居然是你！”诸如此类的台词，她这么有名吗！
“那位大人可是一直在等你加入我们呢，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新人，你想不想获得千年的寿命？变成鬼会很开心的哦！”
童磨的眼睛像万花筒一样，雕刻着璀璨绚烂的繁华，随着灯火的摇曳反射出潋滟的光，但却毫无情绪的波动。在说出这句邀请后，他发现那个少女的脸色竟然也没有一丝动摇，而且甚至还流露出了十分眼熟的冷漠与无感。
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笑得更开心了：“你真的没有同理心呀，那为什么还要跟着这些人？明明连他们的感情都理解不了吧？”
木川有点烦他，上前几步。在走动的过程中，她能感受到房间内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并且两个鬼杀队青年的肌肉都瞬间绷紧，心跳声如雷贯耳。
她站在离童磨大约五步的位置，表情依旧平静：“不，我和你不一样，因为如果我不能理解，那么我接下来的举动就毫无意义。”
他好奇地看着她。
只见少女摊开右手掌，伸直胳膊平举在空中，她的脸色淡淡的，皮肤如象牙光滑细腻，身上带着独属于人类的香气。这是他见过最美的人类了，不同于堕姬盛气凌人的美，面前这双红眼睛就像深海的薄冰，艳丽又颓丧，就连锋利都藏得很好。
下一秒，一朵青蓝色的花凭空出现在她的手掌。
花朵明亮秀丽，雄芯及花柱突出基长，是石蒜科的一种，世人常道彼岸花，梵文名“曼珠沙华”，不过木川手上这朵是罕见的靛色。
童磨的视线定住了，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由于惊讶而加快流速，甚至能听见耳边传来谁欣喜若狂的声音。
——那就是无惨大人要找的青色彼岸花！
少女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情绪，她给人的感觉十分无害，就算面对他，也像在和街上的路人对话，听不出讨厌或喜欢的偏向。
于是童磨抬足，身体前倾，准备走向她。
木川以非常慢的动作将花放到左手，再向前递去，然而就在童磨真心实感以为这姑娘要把花给他的霎那——一团金色的火焰突兀地覆盖上花朵，自下而上顺着花茎舔舐，火舌在一秒内将彼岸花燃烧殆尽，只留下一些粉尘灰烬。
木川唯顺势抖抖手上的灰，随意吹了一口，最后抬手展示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童磨整个人僵在原地，他无法动弹。因为血液深处的无惨大人也僵住了，接着一阵前所未有的暴怒在全身炸开，对大人来说，这绝对是难以忍受的耻辱，想必活了几千年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无表情的少女爆发出热烈的笑容。
当她笑的时候，整个人就像绽放的星星，像是一朵亮晶晶的露水小花，嘴角还有酒窝，红眼睛微微弯起，狡黠的目光透着看好戏的恶劣。
此时此刻，木川唯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屑的反派角色。
她的笑声充斥着对无惨的嘲讽和戏耍，毫无保留，简直把“我是故意的”这种贱贱的态度发扬到极致，还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这太好笑了……你现在还觉得我们一样吗？”她终于止住笑声，只不过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她今天非死不可了。
童磨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冷淡，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道：“可怜的孩子。”
漆黑鸦羽般的长发搭在肩上，穿着短裙，少女的皮肤泛着微微的银粉色的柔光。她挺直脊背，在其他人的眼中清瘦又纤细，看不见脸，手指也垂在身侧，没有任何防御动作。
唰。
交锋在屏息间挤出，扇叶的弧度顷刻和少女的脖颈皮肤擦肩而过，在眨眼的当下他们往来已有数招。
“【血鬼术·寒烈之白姬】”
几道冰制的藤蔓凭空出现，挥洒出大量细碎的冰花，每朵花瓣都如同刀刃般锋利。幻化而成的巨型冰莲白姬从口中吹出冻气，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力猛然间增大，内脏像被挤压成一团浆糊，乱糟糟在体内暴动着。
但是当寒气席卷到木川面前时，一团庞大的黑雾呈现出空气壁的状态牢牢挡在她面前，尽数吸走了他所有的攻击。
少女漫不经心地抬着右手，控制黑雾上下蠕动，宛如生物前行。疾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那一刻，童磨猛地一踩墙壁借力弹开了数米，方才所在的地方早已一片狼藉。
“【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
周围的温度开始急速下降，无数通体寒光闪闪的冰锥并横射出去，破空声飕飕，冷空气砭人肌骨，气压让呼吸都成了问题。巨大的冰雕菩萨腾空而起，像猎人世界尼特罗会长的百式观音，光是挥手就有巨大的威力，同时释放出大面积的剧毒冰雾。
在一片冰凌之中，少女的瞳孔突兀地出现了。它就像是在火焰中灼烧的宝石，在让人室息的冰雪中，美丽得无法移开目光。
童磨的脑子里有什么嗡的一声爆炸了。
对方看不出丝毫感情的红色瞳孔绽放出慑人的冷光，有什么说不出的东西从她的身体最深处进发出来充斥了整个空间，让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沸腾了起来。
他什么也没想。
或者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冲了过去，左手轻而易举地狠狠削下了白橡发色青年的脑袋。
头颅坠地。
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半边的颊和头发，而木川恍无所觉，她一把推开了他剩下的身体，就像是随手推开一块碍事的石头。
两下秒了，没意思。
她甩甩手上的血，有些嫌弃地抬脚踩在童磨的脑袋上，用鞋来回碾了碾：“喂，鬼舞辻无惨，我知道你能看见。”
黑发少女踩踏的一瞬，像是同时重重地踩在他的心脏上。半边脸都快消散的童磨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个少女面前缚手缚脚，某种无法言喻的恐怖戾气自她周身隐隐地压迫过来。
只要她站在那里，无形中就有什么泄露出来硬生生地震慑住了四面八方的一切。不是恐惧或软弱的那种，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屈服，这种不应该出现在小女孩身上的未知力量，却被她熟练使用着。
“继续来追杀我啊，你杀不了的话，我就要去找你了，胆小鬼。”
其实刚才木川和童磨的过招在其他人看来大概只有二十几秒不到吧，上弦二连血鬼术都没法完全用出来就被打断。在后方来来回回只能看见冰的反光和黑气的折射，他们的身影都快得用肉眼无法捕捉，等再看清时，已经是她踩着手下败将的画面了。
说完这一句后，她又松开脚，蹲下来打量童磨残缺的脸，对方后半截脑袋正在飞快灰烬化，残渣漂浮在空中。
“如果你不叫这个名字，我也不会踩你的脸哦。”她认真对他说。
“为什么呢？”他还有兴致笑着出声。
“因为我有个认识的人叫多玛(dorma)，你们名字读起来太像了，让人很不愉快。”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苦恼。
“以及，活千年真的没必要。”她随手把一捧阳炎丢在后方的藤壶鬼身上，直接就给它火化了，“有人说【只要今天活着就好】，而且——”
她低着头，侧颊露出柔美的弧度，垂落的发丝阴影挡住了她的眼，也挡住了轻轻漾开的红色水波光泽。她的脸倒映在童磨绚丽的瞳孔中，连带着似乎让他的眼也变得亮了几分，原本安静的没有丝毫属于人类气息的瞳孔正在空中融化。
“人类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出无限来，这才有意思。”
听到这句话，他只剩最后一点眼尾的部位微微弯起，对少女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就彻底消散了。
……
结束这一切之后，木川唯从口袋拿纸巾擦手，顺便转身嚷嚷：“吃晚餐了！去前面巷口那家店买关东煮——”
话说到一半就闭嘴了。
只见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实弥两人并排靠在墙上，正在说着什么，他俩的状态实在是太轻松了，连带着旁边的千寿郎都无所事事地站着。
“……”
你们未免也太放松了吧！让她这个打架的人很不爽啊！
但没等木川姑娘说些什么，几人的目光就一起向她投射而来，神情里的复杂，视线的黏着与专注，打量的仔细，都让人有点窒息。
“干什么？”她警惕道。
“怪不得木川姐说自己是最强！超厉害的！”
千寿郎率先朝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金红的眼睛闪闪亮亮满是崇拜，跃跃欲试想问问题，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无伤！还这么快！你是神仙吗！”
黑发少女得意地双手环胸：“都说了我的名字是波霸奶茶——”
“你这家伙，干得不错啊！”
不死川打断读条，走过来使劲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把黑发抓得乱糟糟的。他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完全是不经意的，眼睛眉梢都柔和下来，安静得像黑夜的深紫色眼睛也在发光，他不自觉翘起嘴角。
“我差点被你薅秃了。”木川很不情愿地避了避，用胳膊格挡他的手，“早就说了我很强，是你有排外歧视。”
“我什么时候歧视你了？！”
“一直。”
“你说什么！你这个——”
他一把捏住少女的下巴，没使劲，抬起她的脸，狠狠瞪了过去。
谁知道少女居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是真·连鬼都无法抵挡，原先浅浅淡淡的表情仿佛一盏小灯亮起来，带着不怀好意的戏谑，少女眉尾微微上翘：“我才发现你的衣服居然直接敞到了裤子，这么近凑过来是想让我看仔细吗？”
“……”
他触电般撒手，咬牙切齿怒目而视：“谁想要你看！滚！”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笑起来是真的好看。被笑容给蛊惑了神智，等理智再次回笼时，不死川实弥看着木川的脸，心情复杂地忍住了把人彻底拉黑的冲动。
他脸都红了啊。千寿郎也心情复杂，这个人该不会是哥哥的情敌吧？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啊。”
耳熟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几人同时转过身，望向门口的来者：黑发蓝眼，带着日轮刀，鬼杀队面瘫脸，还能是谁。
“富冈义勇？！你怎么在这？”不死川大叫。
“鎹鸦发布的任务。”
黑发青年露出了他的标志性困惑表情，然后微微歪头：“是已经解决了吗？”
“废话！你来得太——”不死川话还没说完。
“义勇先生？”
木川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还顺便跑过去拍拍他的胳膊，一副熟稔的模样。灯光落在她随着柔软发丝滑落而露出的细长白皙后颈上，肌肤呈现半透明的纤细。
富冈的深蓝眼睛泛起一阵涟漪，眼神软化，他本来全身都紧绷着，在看见木川后也诡异地放松肌肉，呈现出理所当然的贴近。这个人连喜悦都是浅浅淡淡的，嘴角小幅度上扬：“唯。”
……哈啊？都直接叫名字？？？
这下在场的其余鬼杀队群众产生了同样的疑问。
———这两人关系这么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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