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晨鼓暮钟
过了好一会儿,他见献容终于将手上的食物放下了,又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塞到献容手里,“你擦一擦。”
“快一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轻声地催促献容,“你若再慢,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
还不待献容思考下去,他已经重新将献容的手拉住了,献容刚要挣扎,便听他靠近了自己的耳边:“你若不想再让我抱你,就别挣脱。”
两下权衡之下,自是取其轻者为先。
献容自不敢再乱动了,她由着他将自己拉着带下了马车,又听他吩咐众人离去,这才随着他跌跌撞撞地向着未知的地方走去。
她仔细地感受着四周的动静。
脚下的触感不似平日里所接触的青石板路,而是有些软绵绵的,像是走在泥土上。
他们所行走的正是一条土路。
耳边有风轻轻的吹拂着她的头发。
这是一一个十分冷清的早晨,但却有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便觉得十分温暖了。
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走路的感觉比平时要累一些,似乎是在走上坡的路。莫非他已经带自己到了一个什么荒郊野外吗?
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献容越来越不解了。她一分心,脚下便踢到了一块石头。好在她走的十分缓慢,不然这块石头就会将她的脚趾头都踢破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献容刚刚一开口,却被他忽然发出来的一声嘘声制止了。
“别话,跟着我我走就对了!”
二人继续出发,也不知走了多久,还听得那人轻呼了一声。
“终于到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疲惫和如释重负。“你站着别动。”
他放轻了自己的动作,趾心翼翼的将手伸到了献容的脑后,轻声道:“闭上你的眼睛。”
这时献容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思考。她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只觉得眼上一轻,便感受到了略微有些刺眼的光线。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初时,她觉得眼睛一阵一阵的刺痛,心中甚是不耐烦,但当她数次睁眼合眼之后,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顿时,她的目光凝住了,她痴痴地望着自己看到的一切,生怕这是一场梦境,她努力地睁大了双眼,仔仔细细地,不错眼地一直望着。
“你喜欢吗?”
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问着,献容早被面前的风光晃的几乎无法思考了,只是顺着本能地不住点头。
“喜欢,我喜欢……”
这幅盛景,正是无数次在她的梦中出现过的洛阳啊——
他们站在一座高山的悬崖峭壁上,向下望着,将整个洛阳城的风景都尽收眼底。朝阳从皇宫的方向升了起来,整个洛阳城都洒上了一层淡淡的暖黄的光芒。
献容之前一直察觉到的暖意,正是源自这轮太阳。
她目力极强,一眼便看见了皇宫外的那条宽阔的大路,那条长长的,住满了晋室贵族的康平坊,她看见了自己所居住的兴晋侯府,有人在府中跑动着,或是有条不紊地做着事情。
目光移动。
她看见了他所描绘的风景。
商贩出了摊,似在大声地吆喝叫卖着,在阵阵升腾起的炊烟和食物的香气中,有人驻足停留。
洛阳城外,五条十分宽阔的拱桥一字排开,有人背着包袱行色匆匆地走着,或是悠哉悠哉地甩着袖子,还有人披散着头发在狂奔着,嚎啕着——
正是她朝思暮想了多年的洛阳。她曾经想着,待日后阿兄大业成了,便请求阿兄随着自己一道来亲眼瞧一瞧这洛阳盛景。
如今,多年夙愿竟由一个陌生人为她完成了……
不知何时,献容的眼睛已经悄悄地湿润了。
“你喜欢吗?这是我送你的风景。”有人在她的耳边悄悄地着话。
“喜欢,喜欢。”献容连连点头,她接过那容过来的一方手帕,本能地想要逝去面上的泪珠,但她将将一动,却忽然回过神来。
“你——”
她转过头去,却见一个人正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他负着手与献容并排立着,望向献容的目光干净清澈,如一条溪一般,一眼便能见底。
他的年纪并不算,身量又分明是一个成年人才有的,甚至,更比普通人多了三分健壮和强干,但是,他的面上却还带着一种十分独特的,成年人所没有的真稚气。
两种迥异的气质融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
正是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的模样。
献容看清他的脸,心中一慌,忙跪了下去:“女,女叩见陛下……”
正是晋室现任皇帝,那个被世人称为白痴的司马衷。
这时,他又哪里像一个傻子的模样?加上昨夜他的种种表现,献容低着头,脑子却已经飞速地转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相处,她愈发觉得这个人十分难以看透了。初时,她觉得这个人不过是是一个真懵懂的皇帝,便是经过上一次的见面,也并未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但昨夜之后,她却觉得自己不能再用轻率的态度待他了。
他行事随心,却又条理分明。他向自己所描绘的洛阳盛景,竟与自己想象中几无偏差。他竟与她所思高度契合,那么——
她觉得自己若不是任务在身,此生最大的目的,也不过是与阿兄一道寄情山水罢了。
可阿兄素有宏图大志,又哪里会将自己的心愿放在心上?
倒是这个司马衷,或许,当真不应该做这皇帝之位罢……
献容低头跪着,心里,却忽然开始矛盾了起来。
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郑
司马衷将她搀扶了起来,定定地瞧了献容半晌,直瞧得献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时,才微微一笑:“羊氏阿容,我努力地适应了很多遍,还是觉得你甚丑,甚蠢。”
他的面上,满是嫌弃之色。
甚丑?甚蠢?
献容被他的话惊呆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陛下笑了……”
她努力地压制着自己不受控制抽搐着的嘴角,干巴巴地道。
这个人不开口时,她还觉得自己对他印象不错,但他一开口,又觉得这个人十分恶劣了。他怎能如此毫不掩饰地对自己如此口出恶言?
怎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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