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梁上君子

　　若阿南是一个普通的婢女，自是不敢再再搭腔了。


　　但她是刘曜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那一个暗卫，一个的孙氏的威胁，自是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她眼一转，已经用那把清脆的嗓子道：“今白日里发生了什么奴婢不知，但昨日却是有一桩怪事……孙家的表姐昨日来过，然后——”


　　她的话还没完，已经被孙氏厉声打断了。


　　“你在胡些什么？！”孙氏目露威胁地瞪着阿南，示意她不许再多一个字了。


　　但她刚刚一动作，却被羊玄之将她射向阿南的目光牢牢地挡住了。


　　“好了！”他抬了抬手，将孙氏完全挡在了身后，这才接着道：“阿南，你接着。”


　　他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关孙氏的娘家，他虽然不待见那些人，但孙氏始终是他夫人，如今又怀着身孕，便想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来看她的家人。


　　果然不出所料。


　　阿南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容。


　　她垂着头跪着，羊玄之根本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只听这个献容的近身侍婢颤抖着声音道：“昨日送婚服时，孙家的表姐也来观礼了，后来……”


　　她闭上了嘴，静静地等待着。身子也在轻轻地颤栗着，一副十分惧怕的模样。


　　这样的动作落在羊玄之眼里，便又增添了几分深意：孙氏待人素来平和，但这个婢女却浑身颤抖地跪着，莫非，这孙氏远远不如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和善？


　　“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阿南顿了顿，面上却更加的畏缩了，她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略用了些力气，便将颜色全部褪去了：“阿南，阿南不敢……”


　　她朝着羊玄之的身后望了望，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羊玄之看在眼里，转头瞧了孙氏一眼，柔声对她道：“阿妩，今日你受了惊吓，还是早些歇息着的好。你随我出来。”


　　后一句话，自是对阿南的。


　　阿南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心地跟在羊玄之的身后，安静地随着他一道出了门。


　　这时，羊玄之全然没有再在乎过孙氏难看的脸色了。


　　***


　　这是一个甚是漫长的夜晚。


　　孙氏一个人待在献容的床上，闻着她被窝里散发着的淡淡的薄荷味，她原本觉得困极了，可现在，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


　　她在床上坐立不安地望着头顶的帐子，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也不知那个婢女会对家主些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那蹄子总归是自己买回来的，又受过自己的打点，想来，也不会些什么不该的话才是。


　　她这样想着，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她望着那顶淡绿色的帐子，困意阵阵袭来，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但还是有人睡不着的。


　　献容院子外的土坡上的亭子里，正坐着一个发着呆的人。她穿着素色的晋裳，手上捧着一杯冷茶，望着即将熄灭的红泥炉发起了呆。


　　这时，羊五郎早已经离去了。


　　亭子里的温度渐渐地降了下来，混着被夜风吹得飘荡着的纱幔，她突地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已经是晚秋了。


　　时光流逝的竟如此快，再过不久，她便要入宫了。


　　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想要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至少，也要等到她收到阿兄的信才是……


　　可阿兄已经很久没有给她传过信了。对阿兄的现状，她更是一字不知了。


　　心里某一个地方在钝钝地疼着，像有人拿了生锈的锯子，在她心上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反复地拉扯着，用钝刀子在她的心上割据着，让她疼的几乎难以呼吸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泥炉的最后一点火星也渐渐地消失了。好在是月中，上一轮明月仍高高地挂着，这才没有让她完全置身在黑暗之郑


　　远远地，一个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


　　献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觉任何异样。


　　那人放轻了步子，弓着腰一步一缩，屏着呼吸心翼翼地一点一点靠近了亭子。


　　因是背光，月亮照不到他的脸，便也不能瞧见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了。


　　月光下，那个弓着的身子一点一点地靠近了献容，他身量十分高大，穿着一身黑衣，又蒙着面，缓缓地站到了献容的身后。


　　献容这时仍在思考着自己的前路，浑然不觉危险已经悄悄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靠近时，献容只闻到了一阵十分特别的香气，与这清凉的空气十分不同，几乎只是一瞬，献容便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不对！


　　献容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但她刚刚一动，便有一只大掌将她的半张面全部都蒙住了。


　　他出手如电，动作极快地捂住了献容的嘴。


　　“别出声！”他压低了声音，“若多一个字，我便杀了你。”


　　献容惊恐地望着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他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地，只余一双冷眼，正不带一丝色彩地看着她。


　　她被这个人吓了一跳，忙颤抖着对他点零头，但她的手指却悄悄地动了动，一根又一根地松开了。


　　待她刚刚松完时，原本端在手上的杯子便直直地向着地面坠去。


　　献容的心神全部都在那只杯子上，只差一点，那个杯子就要落地了。待它碎了，自己也能获救了——


　　但杯子将将往地上落时，斜地里却突地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来，将那个杯子稳稳地接住了。


　　献容顺着那只手望上去，却正好对上那一双有着大双眼皮的眼睛。


　　那黑衣人赞赏地看了献容一眼：“我当你是个蠢的，却不想还有如此智慧。只可惜你碰上了我，这杯子，也算是保住了。不过……”


　　他侧着身子，将那个杯子重新塞回了献容的手里，又望了望献容细腻修长的脖子：“若是你的杯子再落霖，我的手怕是也会控制不住扼断你这漂亮的脖子了——”


　　他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一时间，献容竟听不出这个饶口音来自何地，也听不出他的年岁了。但她却真的有些害怕起来了。


　　这夜里一个人也没有，自己若是当真被他杀死了，想来，连一个线索也不会有吧？


　　她惊恐地望着那双眼睛，不知怎的，却忽地觉得那双眼睛有了几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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