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杯酒释嫌

　　

　　霍心婷娇笑道：“原因嘛，唐大哥都已经说了，还叫我说什么？”

　　文小龙一怔道：“这话怎么讲？”

　　“我选择黄氏集团，最主要看重的就是它后面的黑道背景。其次黄家俊与我相熟，总算有些见面交情。做生意嘛，与熟人合作总好过什么都不了解的陌生人吧。”

　　“哦！”文小龙点点头，皱眉道：“但我还是有些弄不明白，怎么你会放弃没有污点的司徒家族而选择有黑道背景的黄氏集团？难道你不担心在政府的扫黑行动中遭受池鱼之灾么？”

　　这在大陆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大陆地区实行的是无产阶级专政，强大的政府绝对不容许在她的天空下有任何可能动摇她统治基础的黑帮势力存在，任何公司团体或个人只要与黑帮挂了钩，那就相当于在公安部门挂了号，随时有被连根拔起的可能，绝对不可能有多大的发展前景。

　　何况扫黑本身也是一件顺应民心的事，政府部门绝对不会吝啬在在这种既能博取民众支持，又能巩固国家政权的领域猛下重药。唯一的例外也只有正气帮等少数几家由国家安全保卫部门暗中控制的地下帮派。这些帮派一来地理位置特殊，大都与外国或港澳地区接壤；二来行事比较低调，一般不从事黄赌毒等严重扰乱社会治安的行业；三来都有诸如正气集团等一类比较正规的公司作掩护，还能给国家提供境内外地下势力动向的情报，才能在公安部门网开一面的情况下发展起来。难道黄氏集团也是这种情况在台湾的翻版？

　　历钱龙大学毕业前一直在大陆生活，比较理解文小龙的困惑，解释道：“老同学，看来你对台湾还是不太了解啊！相对于大陆的政治体系来说，台湾政治更多的表现为帮派政治，我说的帮派既包括象国民党、*、亲民党这样的公开注册成立的大党派团体，也包括诸如竹联帮、四海帮、天道盟、炎黄同盟这样的黑道组织。”

　　“在台湾八百多个县市议员中，将近四分之一的人有刑事前科或黑底，‘国大’代表中有黑帮背景的也大有人在。黑帮成员通过‘钱、酒、女人’将自己的‘黑底’漂白成‘灰道’参选问政，又进一步地和政治人物互相勾结，构成了台湾政坛一道独特的风景，左右着台湾的政治走向。我这样说，你该能够理解为什么台湾警方不时组织有大规模的‘一清’反黑专案行动，台湾黑道却越反越黑的原因了吧。”

　　霍心婷嘻嘻一笑，接口道：“小妹是商人，商人的特色是逐利，一切行为都以争取利益最大化为前提。台湾的政治体系和我没有半点干系，管他黑道白道，只要能够给我带来利益，我就愿意与他合作。小妹好歹读过几本史书，也研究过不少社会现象，我发现这样一个现实：撩开真实的面纱，似乎英雄总是斗不过无赖；良民一般胜不过流氓；君子通常被小人所害，善良很容易在奸诈的暗箭下受伤唉！我是不是太过偏激了？不过若果唐大哥认同小妹的观点，聪明人总是选择与强者站在一起，那么在司徒家族和黄氏集团之间，你说我应该与谁合作？”

　　文小龙半晌无语。人届而立，漂泊半生，他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对霍心婷的话深有感触，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大有道理。也许，这便是我们这个弱肉强食、物竞天存的世界的悲哀吧。

　　有竟争才有发展，有竞争就有牺牲。胜者王侯败者贼，人们不会因为失败的一方心地善良就对他认同，这世界只承认强者。

　　文小龙没有直接回答霍心婷的问题，想了想，落寞地笑道：“霍小姐，如果你是因为黄氏集团的黑道背景选择与他们合作的话，我想请你稍微慎重一点，暂时不要有过大的投资举措。或者黄家俊已经和你提过了，台湾黑道正在酝酿巨变，炎黄同盟与以竹联帮、四海帮为首的黑道联盟摊牌在即，鹿死谁手殊难预料。你最好说动黄家俊置身事外，不要来趟这潭浑水，否则一子落错，你的那些投资就要打水漂了。”

　　李宏吾眼睛一亮道：“唐哥也知道炎黄同盟和整个台湾黑道斗法的事？实力相差这么悬殊，难道你认为炎黄同盟还有机会？”

　　文小龙看了三人一眼，做出一付神秘的样子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实话。不是还有机会，而是炎黄同盟肯定会赢，最少能占上风。”

　　“哦！”霍心婷也来了兴趣，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唐哥凭什么这样肯定？你到底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幕消息？说出来满足一下我们小小的好奇心好不好？”

　　文小龙正犹豫要不要透露点情报给他们知道，刚好司徒宏与黄家俊两人都安排人过来了解他们谈话的内容，打着的幌子自然是邀请他们入席。文小龙莫测高深地笑笑，借机下台道：“内幕消息当然有，不过说出来就不灵光了。好在再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你们等着看好戏吧。主人家和黄先生好象等急了，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说罢带头往司徒宏与黄家俊对坐的席面走去。历钱龙等人疑团未解，不过文小龙已经动身，而且料想他也不会当着黄家俊与司徒宏的手下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得无奈地跟着过去。

　　******

　　几人入席后，相互介绍寒暄几句，说了些久仰久仰、相见恨晚之类的口水话，互相敬了几杯酒，酒席上的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司徒宏人老成精，黄家俊也是纵横商界黑道的一方大豪，属于那种眼中不夹半粒沙子的光棍人物，见历钱龙等人和文小龙称兄道弟，言听计从的样子，当然明白文小龙的重要性，虽然一时半会摸不清文小龙的底细，言语间却是客气之极，谀词如潮，大加接纳，不断给文小龙敬酒。

　　文小龙也不客气，酒到杯干，接连喝了几大杯，方才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口中喷着酒气，做出一付喝醉酒的样子，借着酒意道：“司徒先生，你和黄老板的过节，霍小姐已经对我说了。按道理，你们两家的事，我不想理，也没资格管。难得你们都看得起我，今天我就大着胆子给你们做一回和事佬。”

　　说罢，斟了两杯酒分别递到司徒宏与黄家俊面前道：“你们先将兄弟这两杯酒喝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今后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谁不给我面子不肯喝，也没关系，就当我从没认识他罢了。”

　　文小龙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谁要不肯喝这杯酒，就是不给他面子，就是和他文小龙过不去，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文小龙本身的实力姑且不论，单凭他和李宏吾霍心婷等人的关系，司徒宏与黄家俊那敢不喝。

　　不管怎样，先将文小龙这一关应付过去再说，至于两人今后怎么相处再作打算。反正这世间当面称兄弟，背后捅刀子的大有人在，了不起有样学样便是。

　　司徒宏与黄家俊对视一眼，忽地同声大笑，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顺手将酒杯抛在地上，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真的抛开了过去所有的恩怨纠葛，从此结成了荣宠与共的商业同盟。周围的人都被两人表现出来的豪情感动，不知不觉鼓起掌来。

　　文小龙虽然装醉，心里可不糊涂，将两人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

　　司徒宏也还罢了，黄家俊扔酒杯的时候明显用上了力，似乎要将心中的怨气借扔酒杯的动作摔出去。想想也难怪他，在司徒家族与黄氏集团过去的明争暗斗中，由于资金实力不足，黄氏集团一直屈居下风，好容易搭上霍心婷的关系，眼见很快就可以将这多年宿敌一举了结，偏偏又被文小龙强出头，三言两语便惊散了他的好梦，没有怨气才怪。

　　文小龙心中好笑，不理黄家俊心中的不满，一脸欢喜地道：“两位老大果然爽快，这么给兄弟面子，那兄弟也就把话直说了。你们两家争来争去，也就台湾这么大点市场，有什么好斗的？大陆光明集团最近要举办一个主题交易会，会上除了正常的贸易洽谈外，还会推出大批高科技招商合作项目，司徒先生和黄老板有没有兴趣揽一个回来。”

　　司徒宏与黄家俊双目同时一亮，跟着又黯淡下来。司徒宏叹息道：“当今世界各大集团，要论崛起势头的强劲和迅速，好象还没有哪一家能够和光明集团比肩。而且光明集团的强势是建立在高科技基础上的，得到政府扶持，保密工作又做得好，其他企业根本没法和她竟争。”

　　“光明集团的几个合作伙伴，比如南天集团、正气集团，这一年里也是发展迅速，资产增加了十倍不止，要说我们不想和她合作，只能说是自欺欺人。不过据说光明集团这次交易会，排名全球五百强的各大企业基本上都会派人参加，真有什么合作项目的话，恐怕也轮不到我们这种小企业。”

　　文小龙呵呵一笑道：“司徒先生和黄老板会这么想，那是你们对光明集团的性质还不够了解。光明集团凭什么得到国家扶持？说到底她是一家民族企业，肩负着振兴中华民族的使命。你想她会随意与那些宣传中国威胁论，在关键技术上对大陆政府百般刁难的外国企业合作么？就算她肯，国家也不见得会同意吧！”

　　“所以外国企业能够拿到的，只可能是那些无关紧要，又或者原材料方面的项目。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合作项目，只能在境内企业中选择。大陆政府一贯强调一个中国的原则和立场，这个境内企业自然也就包括了台湾企业。”

　　“据我所知，光明集团最近发展极快，在很多技术领域都取得了突破性的发展，而她本身限于资金实力的关系，不少项目只能采取技术投资的方式来进行，这次推出的合作项目不在少数。我这样说，黄老板和司徒先生还认为自己没有机会吗？”

　　黄家俊和司徒强的眼神渐渐帜热起来。黄家俊点点头，患得患失地道：“如果不用和那些跨国财团竞争，确实值得一搏。不过我听朋友介绍大陆最重关系，我们和光明集团没有来往，这方面明显吃亏。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早知道前两年去大陆投资好了，起码可以找机会认识几个光明集团的人，今天也不用这么被动。”

　　霍心婷见黄家俊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促狭地看了文小龙一眼，忍不住噗嗤笑道：“黄老板不是吧！你说的问题在别人来说或者是个问题，可那正是你和司徒先生的强项呀，你担心什么？”

　　司徒宏与黄家俊精神一振，再也不能保持平和的心态，同声问道：“霍小姐的意思是”

　　霍心婷脸上笑得更甜，淡然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虽然和光明集团攀不上关系，但今天喜宴上的宾客却有人认识光明集团副总一级的人，而且关系不浅。”

　　“还请霍小姐指点迷津。”

　　文小龙当然猜得到霍心婷会说出什么话，那能让她把自己供出去。瞪了霍心婷一眼，呵呵一笑，抢在霍心婷前面道：“我差点忘记霍小姐认识光明集团的王副总裁了。不过想要与光明集团拉关系嘛，你们最好和养心堂的张总商量，她侄女刘冬也是光明集团的副总。顺便说一句，张总的儿子张伟今天也是司徒先生的嘉宾。”

　　“什么？你说的是炎黄同盟张老大的少爷，他也来了？”司徒宏不敢相信地问，深怕文小龙弄错了人。

　　司徒家族虽然有钱有势，但比起以养心堂为根基、势力遍及台岛的炎黄同盟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炎黄同盟的少盟主能够出席今天的酒会，实在是大有面子，脸上增光的事。

　　“如果台湾没有第二家养心堂的话，应该就是他了。”文小龙淡然道。

　　“哎呀！张公子来了，我们竟然一点都不知情，真是失礼！”司徒宏的二叔也激动起来，冲文小龙道：“文先生，不知张公子在那一席？我们得去敬他一杯才行。”

　　霍心婷刚才正想点出文小龙与王卉的关系，谁知被文小龙双目一瞪，一句话竟然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紧跟着就被文小龙先一步将她出卖了。直气得霍大小姐柳眉倒竖，咬牙不止。

　　还好文小龙接着说出炎黄同盟的少盟主张伟也在喜宴上的震感消息，吸引了席上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包括她自己。

　　相对来说，女孩子都比较细心。作为叱咤商场的女强人，霍心婷更是有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感悟力，略加思索，眼睛一亮道：“莫非就是刚才我们在玫瑰姐妹席上见到的那个姓张的帅哥？”

　　文小龙嘻嘻一笑，戏谑地道：“不愧是美女，见到帅哥总会留有印象。猜对了，就是那家伙！不过他现在有女朋友，你今晚没机会。”

　　霍心婷两眼翻白，没好气地道：“去你的，谁告诉你我喜欢小白脸？”

　　“我不是小白脸，莫非霍小姐看上我了？”

　　“你呀，花心大萝卜，下辈子吧！”

　　“不用这么海誓山盟吧！连下辈子都想和我在一起，给我点自由好不好？这辈子就够了。”文小龙笑嘻嘻地道。整天和熊煜王卉刘冬在一起打情骂俏，他现在也算是修成正果了，胡搅蛮缠的本事使出来，没有多少男女经验的霍心婷那里是他对手。看得酒席桌上的人全都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深恐一不小心，变成霍大小姐发泄怒意的出气筒就难受了。

　　文小龙见霍心婷脸色越来越沉，大有发飙暴走的迹象，连忙转移话题道：“如果霍小姐肯替我保密，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不然你们等会去给张华敬酒，说不定会得罪另外一个世家子弟。”

　　霍心婷虽然是女人中的佼佼者，商界强人，说到底终究还是女生，当然也免不了女孩子喜欢探听秘密的天性。眼珠转了转，点头道：“成交！不过若你说的情报没有什么价值，又或者情报有误，不要怪我将你和某人的关系捅出来哟！”

　　“军人世家子弟，父亲是将军，这份量够不够？”

　　“你说的是谁？”

　　“霍小姐刚才和玫瑰姐妹们喝酒的时候，不知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姓陆的小帅哥，就是黄色玫瑰那个六妹萧斯妮的男朋友。”

　　很明显，霍心婷对陆涛的印象没有张伟深，正在回忆的时候，司徒宏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想不到陆将军的公子也在。我这个主人真是孤陋寡闻，太失职了，如果不是文先生提醒，几乎失之交臂，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我得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才成，大家要不要去见识一下？一起走吧！”

　　席上的人大都知道陆将军和张华的权势，听说他们的儿子在这里，都想过去露露脸，顺便和张伟陆涛套点交情。见主人相邀，正合心意，纷纷站起身来。这其中以黄家俊最是兴奋，暗道侥幸不已，想不到司徒老儿的喜宴藏龙卧虎，还好刚才被文小龙搅局没有和司徒家的人闹得太僵，否则有张华与陆将军的儿子给司徒宏撑腰，就算霍心婷肯全力支持自己，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只怕还是会吃瘪。

　　直到这一刻，黄家俊才对文小龙坏他好事的行为再没半分怨言。

　　文小龙没有跟随司徒宏一起去凑热闹。看着陡然空下来的圆桌，他心中不由一阵落寞，思乡的情愫悄然而生，只想早些帮张华搞定台湾黑道会盟的事，尽快返回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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