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舌战QH 三

　　第四场的比斗是自由答辩。

　　镜鉴读书社已经输了第三场的比赛，只有后两场全胜才有赢的希望，否则最多是个和局，甚至输的机会居多。

　　书社会员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就选定的议题讨论了好一会，才由‘鬼才’邹兴港站起来发问道：“娄东派领袖、明末清初苏州太仓才子吴梅村作的‘园园曲’名动天下。其中：‘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更是传咏一时，以至数百年来，提起可与秦桧比美的大汉奸吴三桂降清叛国，人们都要说红颜祸水。”

　　“现在大家都意识到吴三桂做汉奸，其实也是形势所逼，内外诸多因素造成的。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吴三桂听到父亲吴襄被抓没有反应，听到陈园园被抢立即拔剑起誓，斩杀李自成的使者，复夺山海关。难道少年时就‘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吴三桂真的不在乎老父，冲冠一怒真是为了红颜吗？”

　　他问的表面上看是个人问题，其实却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吴三桂反叛，迎清兵入关，击败李自成的大顺军，从此开始了满清帝国近三百年的统制。

　　“应该不是！从吴三桂一生反复无常，善于投机的情况看来，他是个极重个人得失的人，不会真的为了一个美女与李自成反脸，应该说他更在意自己在李自成新朝中的地位。”

　　张旭一边回忆明末的历史一边分析道：“吴三桂受崇祯皇帝之命进关后，北京的明王朝已被推翻，崇祯自杀，吴三桂驻兵玉田，其实已准备投降，连后路山海关被居庸关总兵唐通奉大顺朝之命乘虚占领都没有理睬。不过拥兵自重，希望李自成给他一个好待遇。”

　　“而这时，李自成新朝悍将刘宗敏的所作所为却与他的愿望相反，不仅将他父亲抓去强索二十万两白银，还把他的宠妾陈园园抢去。”

　　“兵处险地，四面皆敌，吴三桂当然派有细作轮流侦察着北京城里的一举一动。听到父亲被抓，吴三桂固然冒火，还沉得住气。因为只要他决定投降，又手握重兵，没谁敢对他父亲怎么样的，他甚至可以认为这是大顺朝逼他投降的手段之一”

　　“陈园园被抢，性质就不同了，表示李闯王朝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因为人们常常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李自成连他老婆都敢抢，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才是他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冲冠一怒，挥剑劈案，重占山海关。”

　　“即便这个时候，吴三桂依旧没有对大顺朝放弃希望，只是固守山海关一隅，没有向满清乞援，他在等待大顺朝改变不重视他的态度，给他应有的地位和待遇。大顺朝讨论战和两策时，李岩、牛金星、宋献策明显看出了吴三桂的意图，所以力主继续招降。”

　　“可惜李自成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力排众议，摆驾亲征。终于逼得吴三桂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引清兵入关，成就了千古骂名。从这些方面看，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是没有道理的。”

　　邹兴港心中点头，不置可否。镜鉴读书社要以史为镜，对这些带来重大历史变革的历史事件当然多所讨论。张旭目前说的，正好是以他为代表的一派所持的观点，镜鉴读书社都没有完全盖棺定论，当然也有不同的论点。

　　毕竟事情已经过了三百多年，只能根据史书记载的情况来推理，谁也不知道吴三桂当时到底想的是什么。张旭刚被问到这个问题，就能分析得如此入情入理，面面俱到，已经很难得了。

　　“说吴三桂重占山海关后没有马上向清廷乞援，这件事我不敢苟同。”段愚站出来道：“李自成是四月十三日带兵东征，而清兵四月九日就离开上京沈阳南下了。”

　　蒋超接口道：“这正好从另一方面说明了清兵南下是基于其想要乘中原大乱之机与大顺朝争天下的基本国策。因为直至四月初，吴三桂都还踯躅在永平、玉田一带。等到他决意和大顺朝公开对抗，复夺山海关，就算他马上向满清借兵，信使北上需要时间，满清各旗最少还要开会讨论应对之策，还要集结兵力粮草，无论怎样，清兵都来不及在四月九日发兵南下。”

　　“另一方面，要吴三桂背弃中原正统王朝，转而与清廷合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是因为他出生在饱受满清对汉民大加掳掠杀戮的关外，少年时代起就随父亲战斗在抗清前线，而且他部下兵马与清廷大小数十百战，差不多人人都有亲人朋友同僚倒在清兵的铁蹄下，如果不是在特定的条件下，要让这样一支队伍投降清人，怕不马上解体逃散才怪。”

　　“可以想见，在没有完全绝望之前，要吴三桂马上向清人借兵，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

　　段愚被蒋超说得几乎哑口无言，迂回出击道：“你既然说吴三桂的部曲随他投降满清就会解体逃散，但事实上这支队伍降清后不但没有解体，反而保持了强大的战斗力，吴三桂更借它平定了西南的抗清势力，从而被封为平西王。我是否可以据此说你前面的推论全无依据，是你凭空臆断的呢？”

　　熊煜对这个风liu自赏、处处留情的家伙也没好感，闻言毫不给他颜面地道：“请注意蒋超同学的原话是：如果不在特定的条件下，要让这样一支队伍投降清人，怕不马上解体逃散才怪。事实上吴三桂不愧是玩弄心术的高手，他并不提父亲被刘宗敏关押的事，也不提陈园园被抢的事，首先装出刚刚才知道崇祯的死讯，令三军尽穿素服，发誓替崇祯皇帝报仇，以一个堂而皇之的名义，稳住了军心。”

　　“虽然他不提自己家庭的惨变，俗语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的人只有更加同情他。这件事本来就是大顺朝对他不起，但李自成带兵来讨伐他时，他又装出一付不愿连累大家的样子，摆出姿态整备自杀。”

　　“他的部曲当然不会让他自杀的，而且在他不断施加的心理攻势下渐渐与他同仇敌忾，从明王朝垮台后茫然无依的军队变成了一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怨军，尽管这样，吴三桂在与清廷的合作上仍旧是遮遮掩掩，打着为君父复仇的旗号进行的。”

　　“山海关大战，吴三桂势穷降清，在清兵的介入时机上，也不能不说没有通盘考虑过。清兵在吴三桂与大顺军大战兵疲，几至不支的情况下方才杀入，一方面可以收奇兵之效，另一方面从此清兵就变成了吴三桂军的救命恩人，以后吴军与清兵合作时，阻力就小得多。”

　　双方你问我答，我问你答，互相辩驳，因为没有可资鉴别的胜负标准，谁也不能让对方完全心服。最后果然如文小龙所料，因为时间的关系，在赛场观战的学生强烈要求下，由韩霜出面调停，这一局双方作和论，将这场可以辩论到猴年马月的大论战平息下来，从而拉开了第五场六艺比赛的帷幕。

　　“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史记；孔子世家》

　　“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为孔子所极力推崇，不过镜鉴读书社与精英社考较的六艺，并不是孔子所力捧的六艺，更不是有些人说的《诗经》《尚书》《乐经》《易经》《周礼》《春秋》等六本经书，而是除文学、历史、诗词歌赋谜对及各专业科学知识以外的杂艺，包括棋琴书画牌等等不一而足。

　　双方刚好都是五个人，便分成五对进行。

　　段愚刚才连连吃瘪，早就想要一雪前耻。他自负多才多艺，六艺赛事一开始，便首先站出来道：“纵横十九道，迷倒多少人。有谁愿来与我小奕一局？”说罢眼睛盯住熊煜。

　　他接连栽在熊煜手下，泄气之余，希望能借围棋挽回一点颜面。熊煜看出段愚的意图，也不理他，气得他七窍生烟。

　　精英社五人中，叶疆雄也是有名多才多艺的才子，正要接战，蒋超已经先他一步跃了出去道：“我来会会你”

　　段愚见接战的不是熊煜，有些失望，但又不能强逼熊煜出战，只好和蒋超在赛台上摆开棋盘斗了起来。

　　张旭一见蒋超出了手，也不肯落后，站出来向黎红道：“小时候信笔涂鸦，随便画过几笔画，学姐可否出来指导一下，”

　　绘画不是黎红最擅长的强项，但她也是镜鉴读书社工于人物写生的高手之一，既然张旭邀斗，不知不觉为情所迷的她自然不会退缩，挺身走了出去。

　　早有准备的光明集团员工立刻为两人送上画架画笔和颜料，两人调好水彩后，就在场上作起画来。

　　梁秋霞接着走出来叫阵，齐甜应战，二人比的是书法。

　　叶疆雄见人人争先奋勇，也不甘寂寞，倒执玉箫而出道：“谁来与我合奏一曲？”就见对面宫如意嘻嘻一笑，从身上掏出一支长笛道：“我来！”

　　二人说了合奏，却都站着不动，反而把萧笛又插回了身上。

　　两边的啦啦队对两人的举动都大惑不解，嘘声四起，不断要求他们赶快开始表演。

　　熊煜也觉奇怪，问道：“你们不是要合奏吗?怎么光说不练”

　　宫如意促狭地道：“我们准备来个压轴表演，这样才显得出我们的水平与才华。”

　　叶疆雄可不愿得罪这个和文小龙纠葛不清，曾被三教圣女附身，大家都百般宠眷的娇娇女。解释道：“我们吹奏的箫声笛声虽然不见得有什么特色，但毕竟声音不低，担心会打扰其他几个同学比赛时的心境，影响到他们的比赛，所以准备等他们表演完了我们再比。”

　　熊煜点头，望向邹兴港道：“只剩下我们了，学长有什么赐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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