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老姜弥辣

　　“加派保安有什么用？”洪副总脸上肌肉不断抽动，无可奈何地道：“他们又没有冲击公司。”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叹道“如果他们冲击公司，就算把飞龙集团的保安全部调来，有用么？能挡得住这些人么？唉！说真的，我倒希望他们冲击公司，那样公安机关就不会坐视不理了。看来对头厉害啊！不仅有势力，对方的组织者更是个高人。”

　　杜德林没有接口，心知洪副总说的是事实。洪波不忿道：“那就请我们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出面帮忙，驱散他们。”说着就开始给他的狐朋狗友挂电话。

　　洪副总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摇了摇头道：“找公安能解决问题吗？认真来说，除了那个孕妇有诈骗嫌疑外，其他人也没犯什么法。就算公安局抓到他们带头闹事的人，最多也只能以违反治安管理条例拘留他们。而且据我看，这件事情，公安根本就不想管。”洪副总不仅人老成精，而且长期在管理层工作，嗅觉比杜德林和儿子灵敏多了。

　　洪副总说出公安不想管的结论，杜德林和正在联系朋友的洪波都暗中震惊。杜德林不敢相信地道：“不会吧！公安不管这些事管什么？难道他们还和闹事的人站在一起不成？”

　　“好好用你们的笨脑袋想一想吧：连我们公司上夜班的保安都得到消息跑得影子不见，要说公安局没收到风声，打死我都不信。”洪副总一针见血地说：“今天出现异常情况，我们都给公安派出所打过电话，到现在连个警察影子都看不到，这说明了什么？”说完这些话，洪副总似乎一下苍老十岁，把头放进手心里捧着道：“杜主任，你出去看看，从后门调几个保安，穿便衣出去把那些痰盂端走，摆在门口太不雅观了。”

　　杜德林怜悯地看看肥胖的老人。洪副总无力的脑袋耸拉在手掌内，杜德林都有些怀疑如果失去手掌的支撑，这颗油脑袋是否还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立稳在那儿。经过外面的人这一闹，估计洪家父子的仕途全毁掉了。如果他不是洪副总亲自到人才市场招揽进来的，洪副总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会象马部长一样，避瘟疫般远远躲开洪副总。

　　看着杜德林走出去，洪副总不由自主地想到两句名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现在还是金龙公司副总，好些人已经开始不自觉地躲着他了，象杜德林这样知恩图报的人并不多见。毕竟社会就是如此，换了是他也一样，洪副总首度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滋味。

　　洪副总并不指望那些保安真能将外边的痰盂端走，既然早先的布告贴不出去，那么现在要想移走痰盂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对方肯定安排有人阻扰此事。他只是想把杜主任调开，和洪波谈点父子间的私事。

　　洪副总默然良久，盯着宝贝儿子洪波道：“这些人摆明冲着你来！你想想看，最近得罪过什么人？不论是有意得罪，还是无意得罪的。多想想，只有找到问题的根源，今天你我父子才能过关。”

　　自从那两个少女将控告洪波诱奸她们的控告信贴上金龙公司厂门后，洪波受到的冲击是一波接一波，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他早就在考虑最近惹上的厉害人物，只是想来想去想得头大无比，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性格孤傲尖刻，在财务部唯我独尊，连职务比他高一级的财务部长都不放在眼里，暗中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还有被他玩弄过后无情抛弃的几个少女，这些人谁都可能找人报复他，问题具体是谁他又不好邃下结论了。霎时间洪波想得额头冒汗，似乎除开老爸外，谁都可能是陷害他的敌人。

　　“不要想太远，应该是最近的事。对方那么厉害，怎样都不可能忍个一年半载才来报复你！”洪副总分析着，提醒洪波。

　　最近！洪波眼睛一亮：“难道是他？”随即又摇头否定道：“不可能！”

　　“你说的是谁？”洪副总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疑点，赶紧追问。

　　“就是工程部那个叫文小龙的小子。”洪波鼻孔里闷哼一声，轻蔑地道：“妈的，小小一个臭工人，也敢和我争女人，真是活得腻烦了！”

　　洪副总原本也认为不可能。说到底，文小龙怎么都是通过他的关系进厂的。就算后来洪副总指使人事部和工程部的下属找他麻烦，故意压他做工人，那也是文小龙挑衅在前，怪不得他洪副总。而且他一个异地来s市的打工者，能有多大作为？但洪波最后那句轻蔑的话却提醒了他：文小龙一个小小的工人，凭什么和洪波争？而且看刘冬的态度，似乎明显偏向文小龙那边。

　　这就是问题所在，从侧面说明了这个文小龙绝对不简单！洪副总隐隐约约把握到什么，接通人力资源部的内线，要马部长立即将文小龙的档案送过来，然后瞪大眼睛，盯着洪波严肃地道：“**，你把所知道文小龙的情况，还有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一五一十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那个小瘪三，根本不可能呀”洪波嘴上抗议着，但事情闹到这个分上，也由不得他再逞强，当下回忆着，由在金龙公司门口遇到文小龙，因为态度冷傲被文小龙捉弄说起，一直说到他借出差机会联系上衡阳帮暴徒，昨天下班后在厂门口截住文小龙，却被他机警，借机乘车溜走，不得已指使衡阳帮砸坏金龙公司门窗，并要协金龙公司解聘文小龙为止，倒也没有丝毫隐瞒。

　　这期间，马部长让人力资源部的文员送来了文小龙的档案。洪副总一边听儿子叙说，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文小龙的简历和社会关系。

　　洪波说完，见洪副总只顾看着文小龙的档案出神，便总结性地道：“老爸，不可能是这小子。首先，他没有这么深厚社会背景。如果有，也不用托刘冬介绍他进金龙工作了，而且连工人都肯做。其次，我是一直隐忍一个多月才找衡阳帮教训他，他再厉害，怎样也不应该猜到我头上吧！而且他下午才来上班，就算发现衡阳帮算计他，那也是下午的事，外面这些人上午就来了呀!”

　　洪副总一直默不做声地听着，虽然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他已基本确定外面的表演是文小龙所为。只是他真的没想到是自己的儿子先在言语中惹恼文小龙，才受到文小龙的捉弄；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出息到勾结黑社会报复人的地步。

　　虽然自己的手脚也不干净，偶尔也有点贪污受贿的小问题，但和儿子这种不顾身家性命的作法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感叹儿子青出于蓝的同时，洪副总真想赏他两个大耳光，好把他打醒。如果真能打醒洪波的话，洪副总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下去。只是洪副总也比较了解自己这个脓包儿子，别说两巴掌打不醒，就是两千巴掌，两万巴掌，也都不会有什么结果，只是陡自招来儿子的怨恨罢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大，让我这做老爸的不再操心呢？”洪副总叹息着，语重心长地道：“早就告诉你不要沾上黑社会，你总是不听。还有，看问题有这样简单直接的么？要学会分析，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样才能不被假象迷惑。让我来解答你的疑问吧！”

　　“首先，刘冬为什么选择文小龙而不选择你？因为他比你更有能耐，他的地位比你高，手里的钱比你多，表面的小工人只是他的伪装而已，这些只要看看今天来金龙公司闹事那些人的声势，连公安都要卖他们的帐，就不难知道答案了。”

　　“如果你不同意我这观点，那么换个角度想想：据你所说，刘冬告诉你，文小龙是他爷爷交的小朋友。你想想看：刘冬他爷爷是什么人？他看得起的人会简单么？”

　　“其次，既然文小龙有这么深厚的势力和背景，为什么还愿意来金龙公司做小工人呢？答案是唯一的，他肯定是另有所图！一个这么有底蕴的人，钱财和权势当然不看在他眼内，那么他来干什么？想想吧！工程部和开发部只是一墙之隔。”洪副总剥茧抽丝，循循善诱地说。

　　“他是为了美女！为了追刘冬方便才来的！”洪波终于明白过来：“难怪他一见面就敢捉弄我，敢情他根本不在意这份工作。

　　洪副总见儿子终于省悟，欣慰地点头道：“明白了以上两点，其他的问题就比较简单了。为什么你隐忍了一个多月才叫衡阳帮找文小龙麻烦，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找到你这正主报复？答案是虽然不清楚他的后台和背景，但这个人的势力太大，不论黑道白道，全都有他的人，很有可能衡阳帮就有他的奸细，你这里翘翘屁股，他那里就知道了。要不，昨晚衡阳帮想要拦截他的时候，他根本不可能因势趁便，连使诡计，巧妙地避开衡阳帮的追杀。也就是说，你要对付他的阴谋，文小龙昨天已经知道了。”

　　“所以我早上刚指使衡阳帮砸他的黑砖，他马上找外面的人来捉弄我们。真是杀人不见血啊！”听着老爸的分析，洪波脸上一会青一会白，冷汗直流，瑟瑟发抖地道：“死啦！惹上这样厉害的对头，我还有命活么？老爸，你快想办法啊！我现在脑筋乱得厉害。”

　　“早就叫你不要在外面惹事，多交朋友少结怨，你总是不听！s市这种地方，人事升迁变化不定，今天的老板可以沦落成明天的乞丐，今天的打工者也可能变成明天的老板。牢记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的古训是不会吃亏的！”洪副总借机教训儿子，眼珠转动着，分析道：“不用担心！我分析了他报复的手段，他出手极有分寸：你说话侮辱他，他就捉弄你；你找黑帮对付他，他也找黑帮来戏弄你，出手都比较温和。这个文小龙应该是个心地宽厚的人，或者就是他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其实，你我对付他的手段，根本没起什么作用！除了我叫下面安排他做工人外，我们也没对他作成什么。不过他跟本不在意名分地位，他的目的是进工程部，至于做工人还是做工程师。我看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

　　“老爸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不理会他了？”听完洪副总的分析，洪波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不能不理会他，否则外面的人怎么处理?”洪副总老谋深算地说。“明白了是谁在对付我们！知道了他的性格弱点，我们就可以加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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