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北京,我来了! 2

　　袁崇焕作出这样的战略部署，目的很明显，他是要将后金军阻挡在蓟州，密云、蓟州、玉田，刚好形成一条线，三河、通州、昌平形成第二梯队，后金军败退时，后面还有明军的留守部队截其退路，所以袁崇焕说“力为奋截，必不令越蓟西一步”。

　　然而，这些前提是皇太极要攻城才行，袁崇焕现在的布局就是守株待兔，等着皇太极往城墙上撞。他以为皇太极撞过几次墙把脑袋撞傻了，这次还会接着撞，岂不知，人家这次学聪明了，和绕你宁锦防线一样，我接着绕，大不了多跑几步路。

　　于此同时崇祯废掉了兵部尚书王洽，老将孙承宗再度出马，任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袁崇焕的防务漏洞，应该将敌军阻挡在三河—蓟州防线上，因为，一旦后金军越过三河，便可长驱直入京城。

　　可是，袁崇焕又犯了他的第二个错误，尾随。皇太极避过袁崇焕的蓟州，过玉田，过香河，过三河，袁崇焕就这么从十一日一直跟到十五日，皇太极到达通州时，袁崇焕到达河西务。

　　这是袁崇焕犯的致命错误，这五天里，他一路跟随，玩起了尾行。不堵不击，任由皇太极一路上的掠夺，闹的民怨沸腾，怨声四起，同样也谣言四起，什么袁崇焕纵敌入侵，什么袁崇焕拥兵不救，再联想到他先前的议和举措，于是人们开始谣传这是他故意引敌入侵，胁迫新皇帝议和。

　　不利的消息越来越多，袁崇焕到底在想什么？一路上的跟随，他又想洞察什么？

　　他想皇太极这次不走寻常路地深入腹地，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采办点生活物资。可他手里的兵不多，路上还分兵把守了一些城镇，加上多日的急行军，部队非常疲劳，虽然陆续有援军到达，也就只有两万人左右，根本不占优，劣势明显。

　　自己堵的积极，可皇太极绕的也起劲，所以只能跟着他，看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万一自己堵在半道上，那皇太极却绕的远远的，总是不给你守城的机会，所以，袁崇焕表示很苦恼。

　　袁崇焕跟到河西务后，在军事会议上商讨对敌斗阵的对策。

　　副总兵周文郁：我军应该在此牵制敌人，最好不要进入京城，而且敌人在通州，我军驻扎张家湾，相距十五里，河西务又有补给，供应方便，可战可守，可以打一场持久战。

　　袁崇焕：周兄说的是，只是皇太极跟黄鳝的尾巴似的——又奸（尖）又滑，我怕他又像在蓟州一样，不和你战。而且通州那条路直通京城，敌人要是突然出现在城下，京城里的人不是跟遇到鬼似的，人心惶惶，那后果不堪设想。

　　周文郁：可是，不得命令，军队是不准进京的，不然，是谋反啊。

　　袁崇焕：形势危急，管不了那么多了，君父有急，虽死无憾。

　　袁崇焕从部队中抽调出九千精锐随他先行，后续部队陆续跟上，于十一月十六日夜，到达北京广渠门外驻扎。

　　袁崇焕率军抵达广渠门外的同时，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侯世禄也率军抵达了德胜门。不久，警报拉响，后金军的前哨出现在了城东北的土城关，两天后，皇太极也出现了，后金军蜂拥而至。

　　完了，谣言又来了，袁崇焕引敌进京。在没有电话、电视、网络的年代，谣言的传播基本都是靠口头“传唱”的，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几个乞丐没事往那墙角一蹲，就开始扯淡了。

　　“知道吗，袁崇焕他爸和皇太极他爸是拜把兄弟。两家是世交，如果两家生的全是男孩或女孩，就是兄弟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

　　“那袁崇焕怎么在宁远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给打跑了？”

　　“这个……可能是唱双簧吧，弄点战绩好升官，反的时候手里也有货。”

　　“我也听说了，这个好像还是国家一级机密文件泄露出来的，我好不容易从宫里王公公家的侄儿的小舅子的二表哥他大爷家的厨房老妈子，也就是我婶的口里打听来的。袁崇焕早就秘密地将大笔资金转移到了后金的女真银行，而且手持后金绿卡，可以随时跑路。他现在就是在国内瞎折腾，折腾完了，留了一堆烂摊子，受害的还是我们这群苦逼的老百姓，然后人家拍拍屁股移民出国了，该捞的也捞了，谁还管你生活在水里还是火里。”

　　“唉，可不是吗，贫贱不能移（民），谁让我们是贱民呢。”

　　于是为了吸引大众眼球，提高销量，各大报纸纷纷出招，标题又大又醒目。

　　“号外，袁崇焕投敌七十二招。”

　　“哇塞，袁崇焕投资移民三十六计。”

　　“正点，袁家和爱新觉罗家不得不说的秘密。”

　　崇祯很纠结，这个大叔到底在想什么？在外面兜了一圈，结果敌人没赶跑，却双双把“家”还。面对着四起的谣言，崇祯内心很矛盾，万历的懒散，天启的“阉乱”，后金军都没有越过长城一步，结果自己刚当上领导两年，后金军就跑到家门口来“祝贺”了。

　　崇祯：谁来给我答案？我靠，头又疼了。

　　二十日，一场群架开始了，北京保卫战再次打响。皇太极亲率代善、济尔哈朗、岳托、杜度、萨哈廉等攻击满桂、侯世禄的德胜门，莽古尔泰率领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等攻击袁崇焕的广渠门。

　　首先开打的是德胜门，皇太极命蒙古兵和正红旗从西面突击，正黄旗从旁协助，侯世禄被击溃，满桂发扬大无畏的精神奋力拼杀，城上的明军也没闲着，射箭的射箭，打炮的打炮，不能近距离格斗，远程的火力支援还是要的。在城上炮兵的默契配合下，满桂光荣挂彩了，明军打炮打花了眼，一炮命中了满桂，将他打翻在地，受了重伤。

　　皇太极率领军队继续追击侯世禄的溃军，满桂带领一百来个伤员病号在城外的关帝庙休整，第二天，进入德胜门的瓮城避难。

　　不过，莽古尔泰领衔的东路军就没皇太极的北路军幸运了。袁崇焕令都司戴承恩择地广渠门，祖大寿列阵南面，王承胤列阵西北，袁崇焕列阵西面居中策应，严阵以待。

　　广渠门是京城外城城墙东面的唯一城门，又叫沙窝门。当时莽古尔泰手里的兵力估计在四万人之众，自信满满的他将部队分成了三个纵队，第一纵队由各个额真率军先行，第二纵队由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豪格率军跟进，他和当时年纪最小的多铎为第三纵队。

　　莽古尔泰将前两个纵队全部送上了战场，他和多铎只率了两千兵作为策应，在后方留守。在他看来，这仗也不难打，只要发扬人海战术，就可将袁崇焕消灭在双拳难敌四手的人海里。

　　首先遭到攻击的是祖大寿部，后金军从东南角的方向突入，妄图撕裂祖大寿的防线，但“祖大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后金军，他的肉不好吃而且很难消化。后金军只好放弃撕咬，转而一路向北，结果发现了王承胤的大量伏兵。

　　莽古尔泰急忙命令第二纵队调转马头攻击王承胤，结果他的三个弟兄不把的话当回事，直接向中路的袁崇焕冲去，只有他的大侄子豪格比较听话，转而去攻击王承胤。遭受攻击的王承胤部，一部分往袁崇焕靠拢，一部分溃散。豪格以为这部明军不堪一击，也就没有理会，继续追击往袁崇焕靠拢的王承胤。

　　后金军大部分的力量倾向中路的袁崇焕，箭如雨下，袁崇焕都被射成了刺猬，“两肋如刺”。还好袁崇焕穿了“重甲”，武装到了牙齿，防护的比较到位，射不透，堪称防弹衣了。

　　这时，那支不起眼的溃兵，突然杀向了留守的莽古尔泰，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这是一次假跑。莽古尔泰惊异于明军这种送死精神的同时提刀冲了上去，准备成全他们“有缘千里来送死”。

　　这群溃兵接着溃，往小树林的方向跑，莽古尔泰追的兴起，忘了自己是战场总指挥，留下后金军在那自由发挥。

　　事实证明莽古尔泰的这次跑路还是有收获的，因为他发现在那小树林里还有一队明军的伏兵，于是他命令额驸恩格德尔贝勒巴克率扎鲁特喀尔喀部蒙古兵前往绞杀，不久，蒙古兵就回来了。

　　莽古尔泰：咦，不是让你们去小树林和明军打野战的吗？完事了？

　　恩格德尔一脸沮丧的表情，被打回来了，莽古尔泰鄙视了一会儿，然后从正面战场抽调了蒙古兵继续去攻打，他这样调来调去的造成后金军混乱。同时，祖大寿也率军向中路靠拢，于是抓住这个机会，明军发动了反攻。

　　双方激战八小时，一直杀到晚上六点，莽古尔泰见伤亡惨重，只好无奈退军。

　　这次京城的大规模斗殴事件，是明朝历史上的第二次，第一次要追溯到正统十四年（1449），当年明英宗朱祁镇在太监王振的唆使下御驾亲征，结果在土木堡被也先一锅端，自己也成了俘虏。也先挟着这个几天前还是皇帝几天后又变成太上皇的朱祁镇，杀向了北京，结果被于谦杀的大败而回，于谦最终赢得了北京保卫战的胜利。

　　可袁崇焕不是于谦，朱由检也不是朱祁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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