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八 取一人为罚

　　沙丘上，两条修长的腿露在外面，我扑过去使劲撕扯，才将被掩埋的言风拉出来。他破土而出之后，剧烈的咳嗽了好一阵，直到咳出一口血来，才舒缓了很多。

　　“我没事，别愁眉苦脸的，笑着才好看。你要真想我过得好，便多笑笑吧，只有你笑了我才舒坦呢。”他手心贴着我的脸颊，道：“以后再也别哭，别忧愁，好吗？现在就答应我，不然，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啦。”

　　我点点头，破涕为笑，道：“嗯，答应你。”

　　他轻轻吻了吻我额头，道：“这样才是乖孩子，看着你笑了，待会儿才有力气应对纪冰的回击啊。”

　　这话又将我带入忧思中，思索一阵，还是狠下心来道：“有件事，我知道你必然不会应允，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纪冰本就是罪恶滔天，又和你原先一般容貌，不如就将她说成你，这样……这样既可以替天除孽，也可以顺带了结你和林叙的恩怨。你用新的身份出现，以后也好些……”

　　他撑着我的胳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我可以无赖无耻，却不能卑鄙下流。自己做过的事情，不能因为那人有罪，就借机全都推过去呀。若是这样哄骗过去，我也不配活在天地间了。而且，爱恨情仇我都已经体味足够，便是现在死了，除了不舍得你之外，也没什么记挂。不过，他会照顾好你的，他是个好人。纪冰的事情料理之后，我会跟林叙请罪的，是生是死，就交给他吧，咱们都别想了。剩余的时光也许不多，你就笑给我看看，多笑一笑，寸光阴也是永久呢。”

　　言风说的爽快洒脱，我却忍不住难受。看这情形，言风说明实情之后，随便林叙如何惩罚也是不会抵抗，而林叙就算为了大宝心里的怨恨，也不会轻饶了言风吧。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心里虽然担忧，却无法开口继续劝服，只能将言风手臂搭在肩上，带他往大宝藏身的地方去聚集。

　　刚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将我俩摇荡在地上，顺着沙土滑落了好远，幸而手还牵在一起，并没摔得多远。我正要扶他起身，就听纪冰大笑道：“哈哈哈，这么好的人质都不知道保护，是故意留给我的吗？”

　　抬眼望去，只见纪冰站在巨蝎背上，从大宝藏身的沙丘中爬了出来，两只钳子张牙舞爪的挥动着。她叉着腰笑得轻狂，指了指蝎钳，对我挑着眉梢冷笑一下。

　　顺着她眼光看去，两只钳子高高举起，夹缝中各有一个人影，正是湘如和大宝。

　　“卑鄙无耻！言风你这个小人，偷袭妇孺算什么本事！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东西，死一万遍都不足惜！”林叙挥剑冲去，一边骂道：“有种放了他们，我和你单战！”

　　“哎呀呀，你再上前一步，这蝎子受了惊吓，手里可就没了轻重呢，说不定夹断了胳膊，甚至……夹断了头颅，那可就不好了。”纪冰嘟着嘴调侃一阵，又哈哈大笑道：“我言风……就是卑鄙无耻，就是下流小人，还有你们不知道的恶性，我都有呢。比如，无情无义啊，恩将仇报啊，红杏出墙啊，反正多得数不清呢。只不过，我可很享受这种生活，一点儿也不想改变啊。我言风……就是这么不要脸的苟活世间，什么都不在乎哦！不过，我也不是滥杀，只要取你们中一人为罚，便可放了这两人。一人换两个，划算得很呢！”

　　林叙被逼的不敢上前，只用剑指着纪冰，道：“我这一条命你拿去吧，快放了他们！”

　　大宝之前一直咬紧了牙关不开口，此刻恶狠狠地呸了一口，瞪着纪冰，道：“你放了湘如姐姐，留我一人为质便可。”

　　湘如使劲摇着手，对林叙大喊，“别过来，千万别过来，我宁愿死也不要你有事。”

　　“哟，三角情缘吗？小东西情窦初开喜欢美人儿姐姐，可惜这个姐姐只喜欢那个烂木头啊。啧啧，真是一出催人泪下的好戏啊。小孩儿，待你长大了，又该是个情种呢！相比之下，我言风可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大混蛋啦，连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不如啊！”纪冰拍击手掌，道：“好，烂木头，你既然不怕死，那就自燃树芯吧，你死了，我就放了这个姑娘，怎么样？当然，你也可以要求我放了这个孩子，不过，你看这娃儿一片深情，若是这姑娘不能得救，他应该不会独活吧。”

　　“呸！满嘴胡言，你当人人都和你这般不要脸吗？我与湘如姐姐情如……情如母子，其实你这种肮脏东西能言说的。你就该满嘴是粪，才配得上你从底子里脏出来的品性！”大宝怒骂一阵，对林叙，道：“林叔叔，不用你来换。这无耻之徒杀了我娘，已和我不共戴天，若再害得你有什么损伤，若鸿比死都难受。只求你一定杀了他，我才好瞑目。”

　　林叙自然不愿大宝死去，又是好一番口舌较量。

　　言风拉着我躲在沙丘后面，道：“你看，我在他们心里已经是如此模样，背着这副恶名活着，我实在难受啊。”

　　“你在意这些虚名吗？”我反问道。

　　“那孩子的娘亲确实死在鳞扇之上，我确有无法推脱的责任，这也不是虚名。”他微笑着看了看我，道：“而且，我是打算和你在一起的，你这样善良，我却身负罪孽，你教我如何安心呢？若是死了，我也能用个清白之身爱你一回，若是他们小惩之后，留我一条性命，那咱们可就有盼望了，对吗？难道你忍心看我心怀愧疚的和你在一起，永远心怀难安吗？”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纪冰突然大喊一声，道：“烂木头你给我滚开，我才不要你这一条烂命呢。让白露潭那个贱人过来，我只要她替换！”

　　这一回，珞珈他们才发现我不见了。林叙环顾四周之后，道：“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用，你就拿我的命去吧，我也活够了，换这孩子和这姑娘值得了。”

　　我正要走出去跟纪冰交涉，却觉得后腰被轻轻一点，再次陷入了不能动弹的处境。眼睁睁看着身边的言风衣袖一挥，变成我的模样，在我面上亲吻一下，道：“潭儿，我爱你。”

　　他笑得温柔，眼中有泪，去得却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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