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 为了爱,变成你
她的眉眼，曾经离我多么近啊，那样烟波流转、精灵可爱。可是现在，这熟悉到骨子里的容貌，只让我觉得心痛又恶心。
这就是言风男生女相的原因吗？这就是言风明明有英豪之气，却始终以娇俏女儿家面容示人的原因吗？这就是一切的真相吗？这就是我又一次悲惨的爱情吗？
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看见这女子转过头的时候，她和言风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就像在说：看到了吗，你爱的人，其实心里只有我。你这个笨蛋！
似乎被什么扼住了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凝滞不通，憋得我心肺难受，两三个咳嗽之后，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女子像是看见了我的窘态，嘴角轻轻一扬，笑得开怀。她转回脸的时候，又换上一副伤感悲切的表情，对言风道：“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心中相思难忍，便没有仔细看你如何长相。现在看了才明白，我大约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了，即便死去四年，还是有自己心爱之人变换成我的模样，日日相思着。你堂堂墨阳山主，竟然抛却原先俊朗潇洒的长相，变成女子模样，不是为了洗脸照镜，都能看见我么。恐怕你就算喝一杯水，也能因为看见倒影而想起我。这份相思，妾，如何当得起呢？”
“冰，你多虑了。爱你是我的选择，既然选择了这样，就是你当得起的。”言风帮她拭去脸上流离的泪痕，道：“你走了，我心里难过，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那时候日日伤心怨恨，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哪还有心思管自己是什么模样。半年之后临水悲戚，才发现竟然是这样面容了。你不知道，看见水中出现你的容颜时，我有多么惊喜，真真是欣喜若狂啊。可惜，后来发现那不过是我自己，才觉得一种悲凉油然而生。这天地间，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萧郎，我知道自己走得匆忙又太过凄惨，你肯定过得不好，所以才修习鬼术回来陪你，希望能最后和你度过一段时间，成为彼此最后的美好。”她使劲抿了抿嘴，挤出笑容来，对言风道：“萧郎，这一年之后，我就会好好离开，你也彻底忘记我吧。世间好女子千千万万，自然有更好的可以陪伴你。就像刚才被送出去那个女子，不就温婉美丽，很合适你呀。”
言风刚想说话，却被她用食指按住了嘴唇。她轻轻摇摇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说只爱我，不能接受别人。可是萧郎，我总归是要走的，你也需要别的女子陪伴啊。你现在只拿她当作普通朋友，可是我却觉得她很好。等我走了，你就好好追求她，好吗？这样我才安心呢。难道你要看我遗憾离去，才会甘心吗？”
言风低头沉默一阵，只摇摇头，道：“不会的，爱情付出了，就没办法收回来。爱过你，今生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在杀了那些仇人之后，我能勉强留下自己苟活，只是因为怕你知道我自尽会伤心。你走了，带走了我的全部快乐，也带走了全部爱别人的能力。不会了，再也不会爱了。”
不停的念叨着“不是的，他是为了保护你，不是的，他是在说谎”，这样才能好受点。可是，看着面前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还是忍不住要相信，言风说的是真的。他唯一爱的就是这个女人，不是我。在这样的容颜下面，那颗心还能爱别人吗？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那些喜欢你，为了你愿意做任何事之类的誓言，还有什么说服力可言呢？
爱到变成对方，这是怎样的情感啊，我做不到，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吧。
为了实现那个复仇的计划，我一直暗示自己，言风说的那些爱与不爱都是假的，他不可能爱我，他这样做都是有预谋的。可是，就在这些暗示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时候，就在我逐渐深陷其中的时候，现实狠狠地甩给我一个响亮的巴掌，你是什么东西，人家那样才是爱情呢！
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青葱玉指再次抚摸着言风的眉眼，道：“这眉毛，这眼睛，这唇角，就像照镜子似得在我面前，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欣喜呢。只觉得修习鬼术那些苦痛都不算的什么，只为了看看这容颜，听听你的声音，我也满足了。若是第一眼就看见你是这样容颜，我肯定早就现身出来，扑进你怀里了。”
娇媚的眼神偷偷朝我放出一个得意的笑，又恢复清澈单纯如水对着言风，道：“你刚进来，我见你带着一个女子，心子不知道有多么痛。看你和她说话，就猜着你肯定早已将我忘却，寻着别的好姑娘甜蜜去了。虽然放心与你找到新欢，却也难受得要死呢。现在听你说只是朋友，我又开始有些遗憾了，那么好的姑娘呢。错过她，可再找不到这样好的啦。”
“胡说什么，我心里只有你，那还能装下别的姑娘。”言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道：“我们再次相逢不容易，还是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光吧，总是提些外人做什么。别白白的坏了心情，有你在，谁都是虚无。”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爱我。”女子笑得害羞又畅快，她轻轻推了推言风，道：“走吧，别在这黑乎乎的地方诉相思了，咱们去我的住处吧。”
两人相视一笑，就携手往别处走了。而我所在的泡泡，就这样轻飘飘跟在他们身后，无声无息。两个和谐融洽的背影，隔着绿莹莹的泡泡摇摆在我的面前，刺得心痛，却忍不住想要看。
白露潭，你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有不共戴天仇恨的那个人，这就是你恨得彻骨却不忍杀之的那个人，这就是甜言蜜语哄骗你的那个人，这就是你偷偷动了心却被视作无物的那个人。记着吧，杀了他才是你的责任，无论为了师父还是玉娘，或者那惨死的九个村民，亦或者仅仅为了婧婧受到的那些伤害。
这个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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