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 袁老头
珞珈说,他师公原先住的地方叫做随心堂,所以,师父和师叔为了怀念师父,便把自己的住处也命名为随心堂。
汉水的随心堂,算是我的恶梦吧,每一次进去都不是好回忆,所以,当我再次看见这块匾额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慌张。我虽然可以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深吸两口气缓和心情,却还是紧张的手心冒汗,和我十指交扣的珞珈自然知道我心中的恐慌。
他捏了捏我手心,道:“师父既然安排咱们住在一处,肯定早就默许了你是我娘子,你别怕。你有青川灵做师父,你和我一起称他为师父,总是不太合适,我师父尊姓袁,你便叫他袁前辈吧。”
我点点头,跟随着珞珈的脚步走进了随心堂的大门。
只见正堂上坐着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头子,三绺髭须过胸,一袭雪白的绸布长衫,却是皱巴巴脏兮兮,胸口的地方竟然还有几块油斑,实在和珞珈之前所说的仙风道骨大相径庭。不过,他这样不修边幅的人,必然不会内心狠毒。
珞珈正要说话,正座堂上的老人摆了摆手,道:“你不想我,我也不想你了,你别和我说话。”
这老人双目炯炯,对着我上瞅下瞧,突然从黄木太师椅上一跃而起,落在我身边,抬头盯了我一阵,道:“瞧这模样,是个爱吃的姑娘,你且说说,这天下最美味的吃食是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让我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也来不及思量,便只好随口说道:“肚子饿的时候,便是一个粗糠馍馍也香得很。”
“哈哈哈哈,果然没错。”那老头仰头大笑几声,一把扯过我的手,道:“瞧着你就是爱吃的,果然没错。来来来,我带你尝几样点心去。”
我不敢挣脱,只好被他拽着往别间走去,珞珈也是一脸无奈的笑容跟在后面。
这场面虽有些诡异,但是我却心安下来,珞珈的师父看起来虽有些无礼粗鄙,但这正是修道之人应有的随心之态,这样嬉笑怒骂皆形于色,才是真的做到了随心。不过,唯一让我不开心的便是,他凭什么就认定我是爱吃的?难道就因为腮边的两坨圆肉吗?我不甘心的摸摸自己脸颊,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样辛苦的东奔西走,竟然还是能维持着圆嘟嘟的脸颊,这样是命啊。
转了两个弯,穿了一条年久失修的走廊,我们走进了一个院子。院中有三五粗衣打扮的男子,或是劈柴,或是洗菜,看来这院子就是碧雪阁的厨房了。袁前辈牵着我一溜烟进了一间小屋,将热气腾腾的灶火上架着的蒸屉一掀,从笼格里捏出一块金澄澄的糕点塞进嘴里。一边不停的呼着气,一边道:“你也尝尝,好吃得很呢。”
我看着他吃得香,不由的也食指大动,急忙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这点心闻起来没有丝毫滋味,一入口却是香气大盛,恨不得从鼻子里澎涌而出。软糯鲜甜之间,还带着一点橙花的清冽,甜而不腻,实在是好吃。只可惜实在是太烫,我一边呵气一边咀嚼,等着一块下肚之后,笼格里就还剩一个了。
袁前辈还是烫的抓耳挠腮,但不忘对我说道:“赶紧吃,这最后一块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我虽然嘴馋,但还是惦记着珞珈,便转头对他道:“这块给你吧。”
珞珈无奈的摇摇头,用下巴指了指笼格。
我回头一看,哪里还有点心,只留下空空的笼格继续冒着热气。那边有袁前辈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好心给你吃,你还不领情,你不吃我吃,总之不能便宜了那个没良心的木头。”
我看着袁前辈一边忍着烫还要吞食,一边对珞珈翻了个白眼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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