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若鸿上学堂 送给妖夜

　　什么也做不了，明明知道林叙重伤未愈，此去定然凶多吉少，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跌坐在凳子上，看着林叙洒脱俊逸的字，越来越觉得内疚。

　　不，我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惟玉娘尚难舍……看顾一二”是了，别的也许帮不上，但是帮玉娘做些家事总可以吧。两个孩子要照顾，她定然是很辛苦。我这样坐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去帮她带带孩子做点家务，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老远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过去看看。只见大宝站在房顶上叫嚷，玉娘一边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宝，一边朝大宝喊着什么。

　　“大宝，你下来！那样高，摔了可怎么好？”玉娘十分焦急，却也拿房顶的大宝没丝毫办法。

　　大宝也像是料定了玉娘不能上去捉他一般，又蹦跳了两下，“不下去，不下去，除非你告诉我林叔是不是我爹爹！”

　　玉娘本就是个害羞的人，此刻见我来了，大宝又问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就红了脸，“大宝！在胡说，娘可真的要打你了！赶紧下来！”

　　“林叔待我这样好，怎会不是爹爹。你可是和他吵了嘴，正恼着，不愿承认啊。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林叔定然就是我爹爹啦。村口墩子说，他爹待他，还不及林叔待我一半好呢！以前没见过爹爹，也没有别人带我这样好，既然此刻寻着了爹爹，你就莫再和他恼着了，好不好啊娘？”大宝说的恳切，虽是孩童的无稽乱语，到更显出真心来。孩子的情绪是最真实的，喜欢就是喜欢，带他最好的人，除了娘亲，自然只能是爹爹了。

　　玉娘眼眶泛红，想要说什么，却难开口，怀中还抱着小宝，只能侧过脸，胡乱在肩头擦了擦眼泪。

　　我看得心中酸涩，实在不忍玉娘这样难过，便说：“大宝，这儿有顶好的蜜饯梅子，再不下来，可就被我吃光了。”他到底还是小孩子，看我手中拿着油纸小包，便赶忙顺着墙头溜了下来，一双灰扑扑的小手在衣襟上胡乱一蹭，便凑过脸来，“白姐姐，白姐姐，可千万留几个，我不吃也就罢了，我娘最近可喜欢吃梅子的紧呢。”

　　唉，倒是个孝顺孩子呢。

　　“手那样脏，还不赶紧去洗，要是弄脏了你白姐姐的衣服，仔细着你的屁股。”玉娘对我讪讪地笑了笑，便哄走了大宝。

　　大宝跑开，玉娘也静下心来，只一会功夫便哄得小宝打起了呼。“刚刚让姑娘见笑了，我家大宝才两岁时，先夫便遭人陷害落了狱，他，他总是被人笑话是没爹的野孩子。如今见了林公子，他又是那样好的人，孩子不免，不免……”玉娘笑得有些尴尬和落寞。

　　我急忙打断了话头，说：“大宝才有五岁多吧，能爬上这样高的地方，倒是身子长得不错呢。”

　　“哪里是五岁，今年便要说七岁呢。这些年，苦了他了。”玉娘的头又低下去，除了落寞还带上了些愧疚。

　　本是想转开话头的，不想还是戳着了人家的痛处。气氛沉闷了几个呼吸，周围那样安静，我和玉娘就这样尴尬的面对面站着。不行，再试一次！“七岁，怕是要开始读书了吧。”

　　“我……”玉娘脸上愧疚之色愈加重了，看来我还是失败了。“我在娘家时，还多少读过些书，所以早就开始教他识字了。不过，毕竟女儿家不重视书，所以先下也有些吃力了。”

　　幸亏她后来又补了几句，不然，真的只能放下蜜饯，说一句那边有事要赶紧去忙，来脱身了，“改日便送大宝去学堂吧，距这里似乎也不远。”

　　“嗯，我也是这样打算的。这几日正找了些浆洗的活计，也攒了些银钱，再有三四个月，便够了。”此时的玉娘，脸上才有了些神采，“我这大宝，顽皮是顽皮了些，但是聪明得很，无论教他什么，只一两次便会。若是送去学堂，能好好用功读书，考了功名才不算辱没了陈家的书香之名。”

　　“我这里有些银子，你莫嫌少。”我从荷包里将珞珈给我逛集镇的银子拿出来，递给玉娘，她急忙推却不肯收，我便说：“你也道大宝聪明，那早一日入学，不就能多识几个字，多读几本书吗？三四个月后，你攒够了银钱，再还我也是一样的。左右你我同住在林叙府中，要见面也是十分便利的，还怕没机会还吗？”

　　玉娘听我这样说，也不再推了，想来她也觉得大宝早读书是好的，大宝也正洗好了小手过来。

　　“大宝可有名字？若是要上学，也不能就叫大宝啊！”我将蜜饯递过去。

　　“这，我也就识的两个字，取名字……”玉娘害羞的笑了笑说：“就让他先这样吧，等去了学堂，再请先生取个好名字吧。”

　　我摸了摸大宝圆乎乎的脑袋，他眨了眨乌溜溜的圆眼睛直笑，顿时让我觉得十分喜欢，“这孩子聪明伶俐，眼光炯炯，只盼他将来能若鸿鹄一般，志存高远，一飞冲天，不如叫若鸿吧。”

　　“若鸿，若鸿，陈若鸿，真是个好名字呢。大宝，以后你就叫若鸿啦。”玉娘微微一笑，朝着大宝说：“你白姐姐今日借给了咱们银钱，还取了这样好名字送你，过几日你就能去学堂啦，还不好好谢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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