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幸福的真相

　　一想到刚刚听了小竹表明心意，才开始幻想着同她共享以后近百年的幸福，却又遭痛失所爱这样的痛苦，我心头一震，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珞珈哥哥，你，你别这样啊。’离雪的语气焦急万分，可我哪有心思管她是如何，只想着我的小竹是否又遭了不测。

　　‘且照实说了吧，我能受住。’其实我心下明了，小竹定是遇了害，可刚刚遭了雷击，哪来的力气做什么，只能权宜，‘此刻，她的气息这样盛，定是芳魂还未散。我重伤无力，你若能帮我收集了她的魂魄来，别的事情便不和你计较了。’

　　离雪脸上略有些愤愤之色，她含紧了眸中的泪水，说：‘珞珈哥哥，你且好好探知一下，这气息可是那姓白的？’

　　‘哼，我早就仔细辨别了，绝对不会错。你莫要拖延时间。’

　　‘珞珈哥哥，你。’她有些气恼，像是叫喊一般脱口而出，脱口而出：‘我就是小竹啊！’

　　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看她神色怨愤，说完后又一下子轻松了，便疑心起来，‘到底是如何的，你仔细说吧。’

　　她深深一叹，说：‘那日，我杀了那村姑之后，见你伤心欲绝，也觉得十分懊恼。本想着，在日后的修行中多多安慰照顾，能让你原谅我、喜欢我，可谁知，你竟念念不忘，还存了取我性命，为那贱人报仇的心思。我早就觉得，你随我回山时神情不对，可想着日后朝夕相处，定能将你冰棱似得心感化，也便不甚在意。直到被诓骗禁锢，看你要下杀手，才知道你是真真被感情蒙蔽了心神，平日里的相处照拂也不足让你对我有情，一急之下才想出了转世的托辞。你也知道紫雪剑是我尾巴所化，故而也是随心能变化，那一缕气息根本不是那村姑的，而是在你探知之时用了幻术。你那时心内激动得很，自然无暇察觉我施术。而后，你执意下山寻找，情若磐石、意比蒲苇，更让我深受感动，坚定了爱你之心，就化身白小竹了。’

　　离雪说的很慢，可我，听得更慢，待她说完半晌，也没回过神来，心中只回响着一句，‘化身白小竹，化身白小竹，化身白小竹，化身白小竹’，我那么深爱的白小竹，给我带来幸福和希望的白小竹，竟然，是我最痛恨的离雪？

　　我那样爱着潭儿，为她不惜放弃继续修行，也不顾师父的教诲，坚持下山寻爱，怎么可能认错了人，‘不可能，狸子最是诡计多端，你定还想骗我？是你杀了小竹，一定是！你杀了潭儿，现在又因嫉妒杀了小竹，一定是这样的！是你杀了她！’

　　离雪并不回答我，只自言自语一般，悠悠然说着话：‘男人啊，自以为的爱情是什么呢？面孔，还是熟悉的感觉和气息？你以为自己爱着那村姑吗？不过是执念罢了啊。且不说我是否真的化为白小竹，只说说这白小竹和那村姑可有相似？仅仅是一缕相似的气息罢了，还是幻术的结果，就能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地爱着她，哈，你这爱情未免太肤浅了吧。而我呢，我从你还是蒙智未开的水杉时就这样爱着你了，为了你，不惜幻做他人，只为能和你朝夕相处，这才是爱情啊！珞珈哥哥，你的那点爱，算什么？’

　　我的爱，算什么？即便小竹不是离雪，可她也确实不像潭儿，我还是这样就爱了，我的爱，算什么？

　　‘当初，你爱上那村姑，也不过是一眼的心动，就那样深陷进去，不能自拔。那贱人身死数百年，还不能忘却，竟对我痛下杀手，全然不顾同门之义。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吗？可怜可叹啊，一个杀死心爱之人的凶手，略施小计，再换个模样，竟也得到了你真心的爱，哈哈哈，你不觉得可笑吗？照我看，你根本不爱那村姑，只不过是被自己的执念迷了双眼啊！’

　　不爱潭儿吗？那些思念和仇恨，都是执念吗？小竹不似潭儿，却得到了同样的爱，这，算是爱吗？

　　我不停的质问自己，到底什么是爱。脑袋越来越痛，过去的那些美好交织起来，分不清哪些是和潭儿在一起，哪些是和小竹在一起，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混沌模糊，灵台像是要炸了一般，我实在受不住了，本能的长吼一声，然后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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