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遇绣橘
初冬的早阳照在冷冷清清的官道上,从晨雾里走过来一高一低两个身影。男人潇洒俊逸,女的娇俏灵动。两个人,一人骑马,一人骑驴,悠闲悠闲的往着平安州方向走。
柳湘莲随手摘下一片尚未干脆的树叶放在嘴边,断断续续吹起了小曲。迎春看着有趣,也学着他拿了片叶子放在嘴里吹。
“噗……噗噗……噗”不管迎春怎么努力她吹出来的都不是小曲,更像是——放屁。
迎春沮丧的扔了手里的叶子:“二哥,你说的根本就不行嘛,还是吹不成调子啊!”想了想又说:“估计是我这个叶子不行,可能有的叶子就是吹不成调子。”
柳湘莲看着强词夺理的迎春,无语道:“哪有这种事,任何一枚叶子我都能吹出调子。”说罢腾空而起从树上又揪了几片叶子下来,随意捡了一片含在嘴里继续优哉游哉的吹着小调。
迎春不服的瞪大了眼睛:“我就是按照你教的吹得啊,怎么就吹的不成调子呢。”
某人得意的挑起了嘴角:“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比寻常人聪慧些。”
迎春哼了一声,继续去跟树叶子较劲。一路糟蹋的那些树叶柳湘莲都没眼看,他取笑说:“别人用叶子吹曲儿是废嘴,废气力,妹妹你这却是废树叶子。啧啧,贤妹果然与众不同。”
迎春斜了他一眼,不理他。忽然说道:“让我试试你的叶子,是不是二哥你叶子中藏了关窍没有告诉我。”
柳湘莲一脸无辜:“可是冤枉死愚兄了,给,尽管拿去检查。”
迎春接过叶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看不出哪里特殊啊,怎么就能吹得那么好听呢?”
“都说了叶子都一样,你偏不信。”柳湘莲在马上坐的优哉游哉。
迎春不信邪,把叶片放在嘴里噗噗又吹了两声,额,还是像——放屁。她尴尬的转过头看向柳湘莲,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的的看着她,猛然想起这片叶子他刚刚也在嘴里含过,瞬间臊红了脸。却强撑着啐了他一口:“看我出丑就这么高兴。”好像压根没注意这回事一样。
两人不在斗嘴,拍马踏上了旅程。迎春本就抱着游上玩水的心思出来,一路上非常有心的去发掘独特的景致,常喊了柳湘莲来看。
平安州的路程柳湘莲早已走过多次,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愉悦的,同一件事迎春总能比别人多发现些旁人注意不到的趣处来。柳湘莲本来也是喜欢游山玩水的人,两人一路尽是欢声笑语。
这一日到了平安州治下的保平县,两人还在野外走着,并没有进到县城中心去,迎面就遇到一队人绑着个女子从对面过来。
那女子颇为狼狈,披头撒发的身上只着了单衣,衣还破损了好几处,虽不至于衣不蔽体,看上去也可怜的紧。脚上的鞋也少了一只,大冬天的就这么赤着脚在地上走路。旁边还跟着个体态丰满,插花带朵儿的中年妇人,一路嘴里骂骂咧咧的。
迎春的烂好心又犯了,她对柳湘莲说:“这个女子也太可怜了,不管犯了什么错也不该这样折腾人啊。”
柳湘莲小声对她说:“莫要多管闲事,这女人八成是从那种地方逃出来又被抓回去的,这种事多不胜举,咱们管不过来的。”
迎春奇怪:“哪种地方?”
咳咳,柳湘莲用拳抵在嘴边不自觉的咳了两声:“就是,就是那种地方啊!”
“啊?”迎春不解。
“就是妓院。”柳湘莲闹了个大红脸。
迎春睁大了眼睛:“二哥,我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来着?”
柳湘莲忙道:“我虽去过,却不会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何况那时年少轻狂,少不更事,如今却早已改了的。”
迎春狐疑:“哦。”分明不太相信的样子。
柳湘莲扭过头不再理她。
说话间那一队人已经走到跟前,那被绑的女子嘴里塞了块布,看见他们两个忽然就激动起来,咿咿呀呀个不停,似是有话要说。那胖妇人一个耳光扇过来,小贱人老实点。这被绑的人不敢再出声却一直扭头看着迎春一行,直到远去再也看不见为止。
迎春有些心虚的的低下头,那个人她认识,是绣橘。她不知道绣橘怎么到了这里,又为什么会被卖到那种地方。她知道绣橘认出了自己,想让自己救她。可是迎春有点怕事情越闹越大最后自己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柳湘莲跟宝玉交好,应该跟贾府也有关系吧?他会不会把自己送回贾府,迎春倒不是觉得柳湘莲会害她,怕只怕柳湘莲心里觉得她跑出来才是荒谬的,送她回去才是为她好。
古往今来打着为你好为难人,坑害人的例子还少么?迎春不敢赌,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她可不想被送回去。
几番犹豫间那几个已经走远了,迎春心里纠结的厉害,她问柳湘莲:“这个女孩被抓回去,会怎么样?”
“嗯,多半是打一顿,然后再饿几天,让她乖乖听话。要是遇到实在烈性的可能会被转手卖到更低贱的地方去。”柳湘莲其实不太想跟迎春说这些,总觉得这些事脏了迎春的耳朵。
“更低贱的地方?那岂不是更惨?”迎春深吸一口气,不行,自己做不到见死不救,今天若是这样过去,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不管了先救了绣橘再说,柳湘莲也未必会认出自己的身份,再说认出了也未必会趟贾府这趟浑水。
想到此迎春调转缰绳:“二哥咱们追上去,我要救刚才那个女孩子,她是我的故人。”
柳湘莲闻言一愣,不过还是跟着迎春朝着刚才那队人走的方向追去。
绣橘本来已经绝望了,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迎春的身影,而且迎春二话不说开口就是问老鸨买下自己要多少银子。老鸨卖了个好价钱拿着银票喜滋滋的带着人走了。
迎春扶起狼狈不堪的绣橘:“别拜了,看你这满身的伤,瞧着就让人心疼。你不是家去了吗?怎么又会到了这些人手里?”
绣橘哭得不能自己:“呜呜呜,姑娘,绣橘好命苦啊,我哥哥他们又把我给卖了。”
迎春:果然红楼梦里这不靠谱的奸兄狼舅特别多。
绣橘这个样子也不便细问,况且这冷风肆虐的狂野也不是个说话的所在。三个人一路急行,进城找了间客栈先让绣橘安置好,迎春才细细的问她经过。
“我们分开不过一月有余,怎滴你就被卖了?之前你不是说跟家里一直有来往,家里带你也还好吗?”迎春一肚子的疑问。
绣橘哭诉:“我家去之后才发现我老子娘都不在了,家里全凭嫂子做主,嫂子嫌弃我在家吃闲饭,想把我嫁给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财主,我不愿意同她吵了起来,还把媒婆赶走了,她就把我……”
迎春凉凉道:“你嫂子还挺狠的啊,那你哥就由着她这么着?”
绣橘为她哥哥辩解:“哥哥自小懦弱,嫂子又泼辣跋扈,家里哥哥是一点做不得主的。”
绣橘说的话,迎春一点也不认同,在懦弱自己亲妹子被害成这样也不该不帮把手。左不过是他们夫妻一条心嫌弃绣橘一个人罢了。但是疏不间亲,这话迎春却是没有对绣橘说。只是问她道:“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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