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我喂哥哥吃

她晃着身后那两条及腰的鱼骨辫，背对着巍巍雪山缓步前来。如同一朵生长在柔软云端上，迎风摇曳的白色洋甘菊，某天低头窥见人世间的悲凉，便选择化作一阵温和却有力量的春雨，纵身降落在这片刚被烈火焚烧过后的荒原上，如母亲般细声安抚正在哇哇大哭的寸寸焦土。

        你看着她脸上那抹干净又温暖的治愈笑容，便会忍不住相信，这片被烧焦的土地兴许来年春天就会长出绿芽来，再过不久，或许就能重新恢复它原本生机勃勃的样貌来。

        “佳子，来。”眼见小姑娘已经分完一圈，正低垂眉眼，沉默着拎着手里那个已经空了一大半的竹篮子走回到自己身边来，陆之珩脱下一只宽大的手套放在石头上，微微俯身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把那个大篮子给自己，然后坐到他旁边来。

        祝佳子低着头，蹙眉定定地望着他那被火焰烤得皱巴巴，大拇指边缘还在渗血的手掌心，满眼心疼地冲他摇了摇头。

        陆之珩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他那只原来已经血肉模糊的手，用沙哑的嗓音柔声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听话乖巧地走到他身旁坐下来，然后从竹篮里拿出一个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紫菜饭团凑到他嘴边，用小鹿一般小心翼翼的眼神望着他问：“之珩哥哥，要不我喂你吃吧。好不好？”

        陆之珩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像是在把自己当成小朋友来哄一样，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待反应过来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她凑到自己嘴边的那只白皙小手，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好”，而后像只被驯服的大狼狗一样，低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小姑娘投喂给他的紫菜饭团。

        他该感谢这会天色昏暗，他的脸上也恰好黑漆漆一片，否则便要被他的小姑娘瞧见他脸红的模样了……

        “好吃吗之珩哥哥？”祝佳子看着他将自己手里的紫菜饭团一口一口地吃完，心里面忍不住涌出一股心酸的满足感。总感觉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从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陆之珩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和保护自己。

        “好吃……”佳子亲手给他喂的饭团最好吃了。

        陆之珩撑着沉重的眼皮声音沙哑地回了她一句，等祝佳子再从竹篮里拿出一个大白馒头，抬起头看他时，陆之珩已经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睡了过去。

        祝佳子凝视着他那张黑乎乎的脸，一颗心头一次心疼到忍不住剧烈地颤了一下。她把手里的大白馒头叼嘴里，然后伸出手轻轻将陆之珩的脑袋挪过来，让他靠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上休息一会。

        她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老高他们也全都挨在一块，姿势随意地躺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有几个消防员叔叔手里还拿着她不久前分给他们的大馒头和肉包子。很多都只是吃了一半而已，估计是太累太困了，都还没来得及吃完，就被那撑了两三天的睡意强行掳进了梦乡。

        深沉夜色无声降临，山脚秋风萧瑟，祝佳子冷到浑身都在发抖，一双酸涩的眼眶却几度泛红发热。

        为避免二次碰伤感染，她小心翼翼地将陆之珩那只血肉模糊的大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陆之珩那一片黑漆漆的眼角。

        如同一只轻盈的穿花蝴蝶奋力飞跃晴空万里，只为温柔拥抱她的煤球蓝朋友。

        二零一九年九月二十四日21时30分，27名扑火英雄的遗体送往昌平市的殡仪馆。临行前他们匆匆忙忙出警，此刻回家，却已是魂归故里。

        一路上，沿途的汽车鸣笛声彻夜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上空回荡着。沿途的交警和消防员战士们立正敬礼，面色沉重肃穆，久久不肯将手放下……

        这天晚上，数百名市民连夜捧花前来为英雄送别，所有人都湿着眼眶，不停地向他们挥手呐喊：“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热土一抔魂，英雄一路走好！”

        翌日，经滇北地区政府请示，国务会批准，柏乐山自治州昌平市将降半旗，向在扑救漠云村森林火灾中牺牲的31位英雄志哀。

        ……

        中秋过后，转眼便又到了国庆节。

        今年的国庆节也依旧是放七天小长假，祝佳子在收拾行李回家陪老爹和留在学校报名参加“梦马”工程两个选择上犹豫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选择听从绿然姐给的建议，在微信上掷骰子开盲盒，一局定乾坤！

        结果出来后，祝佳子暗暗咽了咽口水，然后唯唯诺诺地打开视频通话，规规矩矩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屏幕面前，准备迎接她老爹祝主任的思想教育。

        “自己数，没听够七七四十九遍不准关，也不准调静音。你要是敢偷偷离开屏幕前半步，下次再踏入家门之时，便是你这个臭丫头的狗腿被我打断之时。”祝勇咬牙切齿地教训完他那不恋家的臭闺女之后，面无表情地打开身后的小音响，给她循环播放了一首全国打工人逢年过节都爱听的经典老歌——《常回家看看》。

        “……”好听，真好听。

        祝佳子戴着耳机听到第十遍的时候，已经像条翻白眼的死鱼一样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决定隔着屏幕撒娇求饶了。

        “……呜呜呜爹，您别放了成不成？俺真的知道错了。其实你闺女心里面是非常非常想回去陪您老人家的！可是那个骰子的点数它不遵循我的内心嘛！”意思是，她不回去这件事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微信上那个骰子。

        “我信你个鬼，你个臭丫头心里面是不是早就已经没有我这个爹了？中秋节假太短不能回也就算了，国庆七天你也不回！”空巢中年人祝勇闻言，没好气地隔着屏幕瞪了她一眼。表示自己早就不吃她小时候撒娇卖萌求原谅那一套了。

        “你还敢要人家宋蔚然的画，你是不是不打算认我这个亲爹，准备改去喊他爹了？！啊？！”

        原本还想继续狡辩的祝佳子一听到港城老醋王提起这件事，立马乖乖点头认错：“对不起爹，我不该多话的。我立马闭嘴继续听，为表歉意我决定给您听够九九八十一遍……”

        【作者题外话】：煤球男友陆之珩：“……”行吧，宝贝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洋甘菊并不起眼，但是它的生长能力极强。传说洋甘菊是贡献给太阳神的一种花，能治疗热病，古埃及人认为洋甘菊是月亮的药草，有抗忧郁、清凉温和的作用。洋甘菊能安抚情绪，使人心情平静，因此它的花语是愈挫愈勇，代表在逆境中生长，是一种非常积极向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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