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林媛拉过一张椅子，在隔着白板两米来远的距离坐下。
左手撑住右手肘，右手食指的第二关节支棱着下巴，目光在板面上来回的滑动。林媛惊觉原来白板上被拼凑起来的线索远观比近看有许多被忽略的细节此刻都联系在了一起。
白彭飞静立在白板旁，杨教授则在离白板更近些的地方安坐了下来，兀自分析。
视线无意间从林媛处扫过，白彭飞顿了一眼。
“杨教授，这些资料大部分都是之前已经整理好发给过您的，只有这个——”白彭飞抬手指向白板中心偏右的一张照片。
这也是他们最新的调查结果，“这个人名字叫吴位，是负责临攸大学实验楼建造和维修项目的公司负责人。”
林媛看着白彭飞手指的方向，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窄边框的眼镜，给人的第一印象更像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工。
“他就是目前警方的怀疑对象吗？”
白彭飞摇摇头：“只能说有联系。他本人虽然负责这两个项目，但是工地建筑一般都是下派给手下的承包商团队作业。而吴位本人，根据我们的调查除了特殊情况和必须以外，是个很少会去到建筑工地实地勘察的上司。我们目前正在调查他在实验楼工程期间的到访实地记录……”
顿了顿：“其实他之所以会被列入怀疑对象是因为有人匿名举报他涉嫌实验楼建设期间的公款挪用。”说完这些，白彭飞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观察着杨教授和林媛的反应。
挪用公款？林媛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然后，她习惯性地举手提问：“那他是哪一次工程中实行了公款挪用？”问题一出，林媛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课堂。
但，举手的动作已经深入白彭飞的眼底。他单手握拳用咳嗽声掩盖住笑意，林媛悻悻地缩回手，太丢人了。
“应该是两次，而且只有两次。警方目前已经对吴位涉嫌挪用公款的案件展开调查，根据公司内部知情人士透露，十年前，公司曾经传出过吴位挪用公款的风声，可是后来吴位请人核对账目自证了清白，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当然，这件事情十有八成是作假的。”
白彭飞解释案情花费了许多时间，剩下的时间大半部分被沉默所代替。
终于，杨教授换了个坐姿，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了。不过啊他目前只能作为你们警方调查的其中一条线索，对我的分析判断影响不大。他本人的犯罪行经与已知的目标犯罪行为并没有关联。”
“那杨老，您……”白彭飞来这一趟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只不过调查挪用公款的案子并不需要他们负责，这样一来支队对于杀人案的进展就又不得不停滞。
“说起来，你们开发的那个软件确实挺好用的。”杨老突然话锋一转。
“是啊……是啊……”白彭飞正在思忖着如果连杨教授也不能分析出新的东西来的话，接下来的办案方向。
林媛却不像白彭飞那般敷衍，而是偏头去听，因为以她对教授的了解，这绝对是——一句转折句。
“小白，你有没有想过凶手为什么要进行二次掩尸？”杨教授略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整间教室。
这个问题，在支队的会议上已经被讨论过了，也正好，白彭飞可以拿来借用。
“我想，最大的可能是第一次埋尸的地点面临被发现的危险，为此不得不转移尸体。”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凶手为什么会知晓这个危险？”
“这个么……”白彭飞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一定是因为凶手经常关注埋尸地的……情况。……关注……情况……”白彭飞突然眼神一变，重复了两遍自己的话。
“没错。而从犯罪心理的角度，从时间推算距离他杀害被害者已经超过五年时间，后选择二次藏尸，这个凶手长期关注藏尸地来看，此人十分谨慎，这就和吴位的性格不同，他本人很少关注自己的项目进程甚至在挪用公款的案子上漏洞百出。”
杨教授的一席话，认为吴位就是凶手的概率很低，剩下的话，即使不点破白彭飞也知道了下一步的侦查方向重点应该是集中在吴位身边又同样与这件案子有联系的人。
“详细的分析报告晚点我会传给周队……不过，基于凶手的性格特质，想要排查他的身份估计需要花点时间。”
“杨老放心，剩下就是我们警察的工作了，警察最缺的和最多的不都是时间吗，哈哈。”一句玩笑话，略略调节了下现场的气氛。
之后，白彭飞又提问了几个关于细节方面的问题，眼看着这一趟已经有了不少收获，差不多了就要道谢告辞。
林媛此间不是在聆听就是在思考，就差拿个小本本记笔记了。
对待林媛这样一副认真分析的模样，杨教授其实一早就看在眼里，只是被白彭飞缠着问东问西没有机会提问。
他推荐了林媛，同样也很好奇林媛对这件案子的看法。
“林媛啊。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
林媛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胳膊，突然被教授提问让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合格的看法……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白警官解答。”
白彭飞没有说话，看样子算是默认了。
深吸一口气，林媛问出了那个问题：“凶手，有没有连环作案的可能性？”
“没有。”白彭飞的回答很干脆，这样诡异的藏尸手法别说是整个临攸市就算是放到全国也是绝无仅有的个案，几乎不存在连环作案的可能性。
所以，对于林媛为何要提出这个问题，剩下两个人都屏息等待着她的下文。
这正好印证了林媛内心的猜想，于是她大胆的说了出来：“我是想到了，这样的作案手法，凶手除了极端的犯罪性格之外，不是还有自身原因吗？也就是现在的侦查方向集中到了建筑行业，凶手选择在建筑工地藏尸，很可能是因为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林媛环顾了一圈，教授和警察都是认真聆听的表情，继续说道：
“那是不是可以适当地弱化凶手的犯罪性格。由此我设想凶手长时间的观察第一藏尸地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白彭飞对于这一套新鲜的见解颇有兴趣，弱化凶手的犯罪性格吗……？这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比如说，类似于祭奠的行为……”林媛的话戛然而止，她的分析其实就是赋予了凶手正常人的情感分析模式，再加以假设。
静默。
“杨教授，您怎么么看？”
“嗯……很有见解的看法，让我想到了前段时间国外的一个课题……嗯，我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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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身体重重地倚在选修教室那扇沉重的大门上，林媛不由地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这真正参与到案子的感觉，果然是不一样啊。
抬头望一眼，突然，下一秒，林媛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然后，惨了……
林媛奋力地推着面前的这扇门，这次却是怎么也推不开了，这下子……
林媛扶额，她的手机难不成就要在里面过夜了。
问题是，这还不是当下最要紧的，回想起公开课结束后不小心瞟到的那个背影和收到的短信……
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有解决……
“阿姐？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自耳旁绽放，一瞬间林媛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顾……顾承淮？！”
人影没在黑夜中，不知是月光还是窗外校园廊道上的光映在少年的脸上，让林媛一眼就看清了来人的脸庞。
不知为何，下一刻，林媛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是我。太倒霉了，我的手机忘记在教室里了……”似是在发泄又好像是在懊恼，林媛锤了锤面前的大门，就差来一句：你&的，都是你的错。
看着这一幕，顾承淮不自觉地把那扇可怜的小门臆想成了自己，想象着林媛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不由地，抖了两抖。
上前，
林媛先是脑门上一记吃痛，然后就是传来的带着笑意的——
“笨蛋阿姐。”
还未等林媛回过神来，手腕一紧。
“等你半天，神仙都要被饿死了……还以为能蹭你一顿饭，结果某个人居然身无分文……”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原本只是走，后来不知怎地一路小跑起来。
今夜的风带着些许燥热，把少年的唠叨也吹向了自己。
林媛越听，竟也扬起了嘴角。
“怎么？不乐意？”
“穷得很。要么，下次换我两顿，不行，三顿！”
“你个小鬼，想得美！”
一顿晚饭，两人很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
点的饭菜没多久就快见底，林媛是真的饿了。难得一次，顾承淮先放下了碗筷，单手托着脑袋静静地欣赏眼前的人吃饭。
等林媛慢慢咽下最后一口米饭，一张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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