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寂寞追忆 3
简语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雪白的房间，他抬头仰望，却不见熟悉的蓝色屋顶；他向周围看，却不见蓝色的书柜，衣柜；他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的不是蓝色的床单，而是白色的。一股强烈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呕吐，他最畏惧的就是那股浓浓的，医院专属的味道。他知道，妈妈再和医生商量自己的病情，他不慌不忙，却小心翼翼的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脱下了那件自己最怕穿的病号服，开门出了病房，有一小跑的姿态，慢慢的跑出了医院。虽然他是很慢很慢的跑，他却觉得身体沉重了百倍。当他终于逃出了医院大门，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坐上出租车，他的眼前一黑，又进入了模糊的状态。
“爸，哥，他是谁啊？”简语模模糊糊看见自己被两个人抬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放在一个坐在画板后面的女生对面。他隐隐约约听见那个女孩说话，有些甜美的语调，却有些古怪。“他啊？我也不知道。他倒在我车上了，真是个怪人。”一个中年男声，听出来应该是女孩子的爸爸。“易霜，你老实说，这小子是不是比我帅？”一个比较年轻的男生又开口了。“我看，是有点，你比如说，嘴，眼睛，鼻子，脸型……”那女生煞有介事的说。男生火了，骂了一句：“ＭＤ，你这丫头，你老哥我没有比他帅的地方了？！这死丫头！”真是的，他家可能都是怪胎吧？安静一点吧！
过了十多分钟，周围竟有着不同于十多分钟前的鸦雀无声。简语偷偷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前没有一个人的影子，他这才轻轻松松的站起身，来到那个画架前面，看着画板上的画。画上，一个女孩，拿着一束，站在美丽的云层微笑。那女孩的微笑，如同沐浴着阳光，灿烂，明媚。“我画的还行吧？”简语的耳旁响起了，那个女孩的声音。简语侧过头看她，美丽的长发，披在肩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标准白皙的瓜子脸上，紫色的眸子，深邃的眼神想要把自己吸进去；玫瑰般的嘴巴在高挺的鼻子下，勾起了小小的弧度。简语的心，小小的悸动了一下，他担心的捂住了胸口：“嗯，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这幅画，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份情感。”“哦？什么情感？”她好奇的闪着大眼睛。“她应该是哭的，升入天堂的天使，应该怀着一颗感激的心，流下了感动眼泪。喜极而泣，明白吗？”他极力的夸大了自己的动作。女孩深思了一会，深深的点了点头：“你是干什么的呀？”“歌手。”简语镇定的说。女孩就这样，和简语做了好朋友，并接受了简语在他们家暂住的请求。女孩告诉简语，她叫易霜，是美院的大三学生。而简语也很热情的作了自我介绍。
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一种无人了解的默契。那种无人接近的奇妙感觉是什么呢？易霜和简语好像很清楚，一见钟情是什么意思。他们很自然的醒悟，他们的所谓友情，就是一见钟情。
简语的家人，也一点点知道，简语已经大了，虽然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但是，他仍然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就这样，他的父母不再强迫他们的自然发展，而易霜的父母也很喜欢会唱歌的简语。其实，他的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易霜很清楚的知道，有一天，自己爱的人会永远不见。
有一天，易霜回家回的很晚，简语一直阴着脸，什么也没说。而易霜，好像也没有向他坦白的意思。他实在绷不住，只好主动开口问易霜。易霜的表情仍然是那样的阳光的微笑，却还是什么也没说。易霜不说的原因是她今天去看了简语的病例表，医生告诉她，简语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她坐在花店前面的公园，看见，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她好害怕简语离开自己，所以一直没有告诉简语。他们就这样冷战了好久，待到易霜生日那天，一切都已经晚了。
易霜生日的那天，她买了放在窗前，即使是外面的大雪，花儿仍是一样美丽。她接到了哥哥电话：“小霜啊！你快来吧！简语他在校门口晕倒了，已经送到了医院。”她撂下电话，该快出门下楼。她不知道，那束美丽的蓝色花，从很高的的地方坠落下来，被白雪掩埋。
当她看见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简语，她的眼泪流了下来。简语的眼睛紧闭着，没有一丝生气，本来就雪白的脸上更少了一丝血气，原本微红的嘴唇，被巨大的氧气罩罩住。易霜把手伸向简语，抚着他那美丽的脸，简语的眼角，流出了一行眼泪。
几日后
“伯母，我会永远记着他的。”一身黑色的易霜擦去了泪痕，戴着简语在遗言中特别交代给易霜的戒指，参加了简语的葬礼。她献上的仍是那束，她似乎看见了简语美丽的微笑，听见了简语唱着ｔａｎｋ的歌曲《如果我变成回忆》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
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
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
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我不怪你
快乐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哪一刻是最后一刻
想把你紧紧抱着
可知你是我生命中的最舍不得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
留下你错愕哭泣
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
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
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
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
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会伤心痊愈
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
如果我变成回忆最怕我太不争气
顽固地赖在空气霸占你心里每一寸空隙
连累依然爱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
这样不公平请你尽力把我忘记
如果让我爱上别人，就让我学会永远忘记你，学会永远忘记，学会永远忘记，你会变成天使在流着微笑的眼泪看着我。
几回魂梦与君同
一
这些年的梦里，总是会晃过俞凝的脸，如泣如诉。
醒来时总会望着白白的天花板，无眠到天亮。
阿耀说，你魔障了？应物系帅哥不是你一个吧？再说，阿耀扳过我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后说，这张脸至于让那个小妮子为情所困么。
每次听到他这么说，我的老脸总是一红，那点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男人，挣不过的，总是自尊二字。
其实，我只是有那么……有那么一点点地愧疚，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明的情愫。很多时候，这种感觉会随着我心中的杂草在有风的季节里疯长，而已。
阿耀不屑地撇嘴，你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来拉回你那所剩无几的颜面罢了。爱情里非要分个输赢，怎么可能不一败涂地。
我有的时候，真的想给阿耀的嘴上贴个字条，上面写上“真理”二字，此君不言则已，言之却有点字字珠玑的味道。忽然想起那年一起游湖，因为一件什么事情，和阿耀意见有些分歧，争论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然发现是自己错了，看着旁边的俞凝，死扛到底，最后阿耀让了我一分，却也不是皆大欢喜的收场，他让的洒脱，我赢得不尴不尬。俞凝当时说了一句话，其实，阿耀最难得的就是，不动真怒时，做人做事总要给人留几分情面，这点实在难得。彼时我看着面前埋头大吃的某人，有些纳闷，怎么相识这些年，阿耀的性子反倒愈见刻薄。
二
大学毕业3年后，当我在公司里见到一身职业经理人打扮的阿耀时，震惊得无以复加。大四下学期的时候，阿耀就已经拿到了学校与美国某大学的交换留学生名额，出国读硕士。那个当年信誓旦旦要把龙之传人的种子播撒在异域的他，我怎样也没有想过，他会回来成为这家跨国企业的一名中层管理人员。
阿耀的第一句话是，乔锐，下班后等我。于是，我在三年之后见到阿耀的第一天，就被阿耀堵在后海酒吧一条街的一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胖揍了一顿。其言之，这个见面礼是替俞凝给你的。我一声不吭，硬生生受了下来。
俞凝，俞凝。
三
当年，被称为应物系系花的俞凝终日和我与阿耀混在一处，三个人，除了洗澡几乎形影不离。人人都知道我和阿耀是兄弟，人人都知道俞凝喜欢我，人人都不知道，其实，我也喜欢俞凝，很深的喜欢。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一样的女孩儿，我想把她放到心里面去疼爱。
大三的时候，我在校外租了一间一居室，俞凝搬了出来与我同住，阿耀曾经不无感慨地说，一朵鲜花终于插到了牛粪上。换来我的老拳和俞凝的娇笑无限。
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阿耀是不是喜欢过俞凝。
阿耀说，废话，应物系的男生有不喜欢俞凝的么。俞凝说，这种喜欢，和爱情无关。
四
大四要毕业的时候，那时阿耀早已获得，而我和俞凝还在终日的奔波中苦恼，直到有一天，俞凝站在我的面前说，乔锐，我决定回我的家乡，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暴怒之下打了俞凝一记耳光，俞凝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就和阿耀走掉了。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俞凝，甚至连毕业证书都是俞凝的父母替她领取的。
我对阿耀一直有着无法言说的怨恨，不知道是怨恨那天是他带走了俞凝，还是在怨恨我和俞凝结束的最后时光里为什么不是单纯的两个人。这种怨恨让我在当时和阿耀形同陌路，甚至在毕业后拒绝接受任何关于他们的信息，直到阿耀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这时我才发现，那份怨恨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烟消云散，时光能带走任何不愉快的过往。
所以，我生生地受了阿耀替俞凝出气的那一顿打，因为，我甚至都没有给俞凝一个解释的机会，就那样放开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顺理成章地问起俞凝，阿耀摇头，说那日送走俞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俞凝，之后也试着打过电话，但是她的家宅早已人去楼空。
我的心空落不已。
五
看着吧台前的阿耀，我有些恍惚，五年的光阴，一晃而过。我从当年的痞赖不羁变成现在的斯文木讷，而阿耀从当年的斯文木讷变成了现在的痞赖不羁，世事几番轮回。那么，那个一直在我们中间的那个笑得如月牙儿一样纯真善良的女孩儿在哪里呢？
和阿耀重逢的两年后的一个周末，阿耀电话给我说，乔锐，我现在马上到你那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张与焦虑，声音暗哑低沉，像是刚刚哭过。
我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红肿着眼睛的阿耀和一个大概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
六
我忽然想，这些许多年前的往事，也许根本不必这样的点滴想起。
酒到一半是喝酒最痛快的时候，要醉还没醉，兴致在酒也在，这一杯完了还有许多杯备着。要说故事也该断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
那么就断在那一回吧，第一次和俞凝表白的时候，我说，俞凝，这一生我不敢保证我所要的东西有限，可是，我敢保证，女人，我只要你一个。俞凝当时慢慢弯起月牙儿似的眼睛，说，乔锐，你个混蛋，你的告白真没创意。
我讪笑着挠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文采有限，再说，说得再好听不如能够做的到。
俞凝瞪了我一眼，说，好啦，反正我也没期待多少。我就照顾一下你这个困难户好了。
断在此处，正好。
最欢喜不过，最完美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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