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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1章 销魂摄魄 1


  华灯初上,夜未央时,正是杭州城入夜最热闹时候。茶楼酒肆、秦楼楚馆,莺歌燕舞,管弦笙箫,一片纸醉金迷景色,令得多少公卿贵族、富商巨贾、豪侠浪子来此流连忘返、一掷千金。

  凡此种种,又属临安道上销金窟里最是风光无限,风情无垠。

  销金窟,外观精致典雅,是一座典型江南建筑。朱漆大门,青墙碧瓦,里头有池塘水榭,小桥幽径,假山怪石,屋宇错落。若非门外匾额上题着“销金窟”三字,任谁亦料不中,如此明秀如画,清雅若诗的园林,竟是数一数二的风月去处、销金场所。

  远至天子脚下,近如周边府县,但凡有心玩乐者,皆知销金窟的好处。干净、雅致、体贴,然也热情、狂野、神秘。每晚,此间接待的客人,决不超过二十,也决无惹是生非、不识相的闹事者。就连杭州府和八府按察御史大人这等身居高位者,在被拒于门外时,也只能改日再来。更遑论多少慕名而来却又来迟一步的豪客了。

  却从无一人抱怨。今日来迟了,还有明日。总有一日能得其门而入。

  今夜,春风拂槛,小雨润物。杭州城内的一切,都仿似被这一场绵密春雨浸润,沾染上潮湿微冷之意。

  销金窟内,灯火通明。

  歌舞伎乐,千金赌局,悉数停了下来。赌坊里的荷眼共伎乐馆里的姑娘们,统统静静伺候在客人身旁,侍奉茶水。

  今夜的客人,亦全不在乎不能狎妓狂赌,他们此来,志不在此。

  偌大的花厅里,只得五位客人,皆为现如今黑白道上顶有影响力的人物。他们全都接到一张请柬,前来赴约。

  邀约之人,藏头露尾、语焉不详,只在玉色月白洒金请柬上,以朱笔,用纤丽娟秀的笔迹写着:冬至赤月,凤凰涅磐。清明雨夜,浴火重生。现迹何处,销金窟内。

  无论请柬上所写,是真是假,为了一线微薄希望,他们悉数如期赴约。

  一身利落黑衣,眼神狂野深幽,周身气息却沉冷肃杀的幽冥爵爷,半眯着眼,一语不发地将身后白衣侍女斟好的茶一饮而尽。淡淡道:“你不适合着白。”

  天下女子,无人着白,似消失了两年又四个月的无情。只一袭素白,已尽显风华,如月如玉。

  两年又四个月了啊。他执起侍女又斟满的茶盏,这些年,他一直奔波追踪,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却,始终,没有无情的下落。江湖内外,没人相信她真会如此轻易地香消玉殒。所有爱她仰慕她敬重她的人,全都在找寻她的踪迹,然也一无所获。

  无情两周年祭时,他曾经于金陵,同一个极似无情的女子错过。当他赶至金陵时,那个被形容得直似天女下凡的白衣女子,却早他一步离开了金陵。令他扼腕不已。会是无情么?一品居里昙花一现,玉人无双,身旁有一对男女侍侯着的白衣女子,可会是无情?

  没人能确定。

  江湖上,所有消息管道,在触及“月无情”三字时,皆成死路。

  当诸葛自蓬莱派人八百里快骑送来的请柬,交至他手中时,他的心情,百感交集。

  是以,他毫不犹豫,前来赴约。即使,这可能只是一个圈套,亦无所谓。

  现在看来,这请柬,果不简单。发了不只一张,来的亦不独他一人。

  其他四人,他都认识,全数是当年在月冷山庄见过的。他同这些人,不过点头之交,他无意攀谈。魅惑的绿眼,澹然敛着,再不说什么。

  他身后的白衣侍女,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公子说得是。”

  一柱香时间过去,成间精雅花厅里竟静谧无声。除却衣料摩擦的悉簌之声,便是屋外夜雨沙沙落在青碧琉璃瓦上的声响。细细密密,带着磨折人心的迟滞凝重,使人屏息。

  倏忽,由远而近,传来飘渺人声,吴侬软语,婉转轻吟,让在场者,未见其面,先已醉了。

  娇软吴音,渐行渐近,终于,来至门外。

  由八个紫衣僮儿抬着的两顶软轿,停在在花厅外的抄手游廊里。

  软轿落地后,先自轿中走出的,是一名穿一袭堇色绣号角状白色花纹软烟罗长衣的女子,宽袍广袖,身姿优雅。她的头发,梳成少见的胡髻,以一根冻石芙蓉簪束着,额头戴着绿松宝石璎珞,疏眉淡目,清秀如诗,直似江南的春雨,烟淡朦胧,虽未见美丽绝艳,却自有一种亲和温润气息。

  堇衣女子下得轿来,回身向另一顶软轿内笑语:“婵娟妹妹,我们到了。”

  她的声音也似春雨,和煦中带着些微的冷清,却不使人觉得疏离淡漠。

  “谢谢姐姐。”软糯吴音自轿中传来,令人忍不住想一窥佳人真容。

  一旁的紫衣僮儿伸手掀开轿帘,只见施施然走出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吉祥双髻,戴着素净银簪,着一袭月牙白色织金蜀锦宫装,微敞的胸口露着青色内衿,腰间系着金色丝绦,裙摆似若浮云,灵动飘逸。一张粉嫩素面,秀眉明眸,直鼻檀口,行止间雍雅华贵,气度天成。

  “全下去罢。”堇衣女子浅笑挥手,遣退八个紫衣僮儿,留下一个抱着琴囊的素衣丫鬟,侍立在两人身后。

  “婵娟妹妹,请随我来。”她玉手微扬,做了个“请”的手势。

  “烦劳姐姐了。”婵娟嫣然一笑,华光流溢。

  两人相偕在前,素衣丫鬟捧琴在后,亦步亦趋。

  三人进入花厅,堇衣女子笑吟吟福身,曼声道:“奴家优释傩,因故来迟,怠慢了各位,还望各位见谅。”

  她起手击掌,吩咐:“来人,上酒。”

  立刻有青衣小厮鱼贯而入,为五人的桌前各放了一只酒樽。

  那边厢,素衣丫鬟已经服侍婵娟在一张琴桌前坐定。净手焚香。

  优释傩待奉酒的小厮退下了,才又淡笑如怡道:

  “夜雨凄凄,有茶有酒,岂能无琴无歌?今朝的东主,特为各位准备了醇酒、美人、名琴,但能令各位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说罢,她亲自执起桌上青碧若玉的双耳冰瓷酒樽,一一为五位尊贵客人斟酒。

  清冽的酒,斟在绿玉犀角杯中,酒香馥郁芬芳,竟带着蓬勃暖意,缓和了一室料峭春寒。

  五位客人,全是此道中人,即使是最不好酒的青衣毒尊,清秀俊雅的脸上,也不禁浮现讶色,伸手执起酒盏,凑近鼻端,轻轻吸嗅。而后,神色迢遥缅怀了起来。

  “此酒,来自何处?”青衣毒尊今夜首次启口,笑眼如丝,语气温和。

  优释傩疏淡的眉眼如旧,看不出她的心绪,温雅语气未改,浅笑悠然。

  “格倒要问婵娟妹妹哉。”她轻松将众人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悉数转至琴桌前的婵娟身上。“此酒,是同婵娟姑娘一道来的呢。”

  婵娟已经在琉璃盏中净过了手,拭干。案上燃起一炉香,飘渺青烟朦胧了她美丽的脸庞,使她益发仙姿卓绝起来。

  素衣丫鬟已经将绣有凤凰比翼花纹的琴囊解开,取出琴来,轻轻置在琴案上。之后,便本分地退守于白衣如玉的婵娟身后,垂眉敛目,竟全不看一眼花厅里风格迥异尊贵的客人们。她沉静得,仿似一道青色风影,若不刻意留心,便会被轻易忽略。

  婵娟不染丹蔻的纤手,轻轻抚动琴弦,微微一笑,明亮澄净的眸对上五双等待答案的眼。

  “姐姐说笑了,以姐姐此等广博见识,哪能会不识得此酒呢?”她优雅道。“此酒,名唤‘轮回’,觅卧松树干挖槽,放入杜鹃、桃花、樱花,以天山雪、虎跑泉水酿制。因其味甘而回香,仿佛松精花魂再入红尘。是以,雅名‘轮回’。”

  青衣毒尊俊秀的眉目,带着淡笑,细细端详婵娟,那笑意盎然的眼,却是再认真不过的研审。此女,来路不明,来意不明。可是,她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个月华无双的女子了。

  会是无情吗?他以为他重入江湖,以毒杀人,若无情活在世上,一定会来阻止他。

  可是,始终,并没等到那个玄衣如素,冷冽如水的女子,没有等到无情的出现。

  笑眼微敛,他看着自己干净的手,这双手,是天下最能杀人于无形的手,亦是天下最想拥抱无情的手。却,也是最没资格拥抱无情的手。

  他不知道无情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或者,无情由始至终都知道他是谁。所以,才有那个约定。然,为了找到无情,即使违约背誓,他也在所不惜。

  “轮回么?”他淡淡笑问,“不知是何人所酿?还请姑娘不吝相告。”

  另有一双精锐鹰眼,一霎不霎地望住起手抚琴的婵娟。

  婵娟但笑不语,只是静静抚琴。

  松透、圆润、苍古的琴音,悠悠响彻。

  匀朗芳静,清澈明净,如云若水。

  一室听众,无不屏息,为她仿似能净化神魂般的琴韵所折服。

  沈幽爵一直半掩慵懒的眼,倏忽扬起,直直凝视淡定幽雅的白衣女子。

  琴之为物,圣人制之,以正心术、导政事、合六气、调玉烛,实天地之灵气,太古之神物也。

  若不能以己之身会物之神,达于天地之道,决奏不出此等悠扬婉转优美之声。

  这——亦决不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寻常女子可以弹奏得出。

  听她隐隐散发磅礴雄浑气息的一曲《关山月》,他幽邃的绿眼,渐形深炽。

  她,婵娟,象德修身,胸怀家国天下,有深不可测的智机韬略。

  想必其他四人也注意到了罢?

  沈幽爵手中的绿玉犀角杯,轻轻捏紧。

  两年又四个月,他奔波往返,寻觅追踪,每每以为接近了,却总是一场徒劳。

  无情呵,无情,你何其忍心,就此销声匿迹,教人放不下忘不了。

  他挑眉自嘲,始终,他没有见过无情真颜,只记得那一双精湛明澈如水,晶莹剔透似寒星般的眼眸。然寻寻觅觅经年,于千万中,他再未见过那双深植于记忆中的,淡然狡黠,灵动顽皮的深瞳。再未。

  甚至,不曾入梦。

  他又饮了一口酒,咽下喉间的无奈苦涩。

  他爱上的,是个不羁女子,智机才学卓绝的她,在看似冷淡无情的面貌背后,藏着一颗体贴而刚烈的飞扬之心。

  他要么等在原地,等她自愿现身的一日来临;要么,便不停追寻下去,不放过一丝一毫可能线索。倘使放弃,就真的失去同她比翼并肩的可能了罢?

  他慵懒幽魅的视线,隔着缭绕飘渺的青烟,凝伫在婵娟身上。和以悠扬琴声,徐徐吟道:

  “古婵娟,苍鬟素靥,盈盈瞰流水。断魂十里,叹绀缕飘零,难系离思。故山岁晚谁堪寄,琅干聊自倚。谩记我,绿蓑冲雪,孤舟寒浪里。  三花两蕊破蒙茸,依依似有恨,明珠轻委。云卧稳,蓝衣正护春憔悴。罗浮梦,半蟾挂晓,么风冷,山中人乍起。又唤取,玉奴归去,馀香空翠被。”

  他低回的嗓音渐哑渐消,终至无声,结束于古琴幽雅余韵里。

  满厅怅惘迷思,一片无言凝滞。

  所有的目光,皆投向了意态阑珊的沈幽爵,连那仿佛八风吹不动,对任何事都无甚兴趣的素衣丫鬟,也不禁抬眸瞄了一眼,复又垂下眼帘。暗暗思忖,词是好词,也颇应景,只是太过凄冷,全不似一代豪侠该有的阳刚霸气。难不成,美人膝真乃英雄冢?

  这样寂寥语气,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不是么?

  这两年来,大江南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卸下蓬莱幽境境主身份的沈幽爵,仗一柄幽冥剑,以出神入化的剑法,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率黑衣十二骑挑灭罗刹门南北十七个堂口,踏平祁连山匪巢,设陷活捉采花淫贼花似海……

  倘若说早两年他隐在蓬莱幽境,身后有蓬莱幽境雄厚实力撑腰掣肘北地武林,那么近两年他则是以一身以臻化境的真功夫笑傲武林了。

  可惜,今日一见,不料原应意气风发的幽冥爵爷,竟难掩一身风霜。

  素衣丫鬟在心中太息,无情啊无情,这就是你想要的么?活在世上的人,永远也无法摆脱你失踪的影响。这就是你想要的么?你的体贴,化成恒久的痕迹。你的自由,带来无尽的猜测。

  堇衣如烟的优释傩轻轻抚掌,打破一室寂静,亦搅散迷思。

  “婵娟妹妹真神人也。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她由衷赞叹,婵娟所弹奏的乐曲,如此跌宕起伏,辗转婉约,赏心悦耳。连挑剔如她,也不得不承认,婵娟的琴艺,的确过人。这决非一个卖弄琴艺美色的乐伎所能弹奏出来的乐曲。

  “你——是何许人?”默默坐在最外侧,蓝衣如海,玉簪青衿,玄铁长剑悬在腰间的江思月,缓缓站起身来,接近琴案。“又是何人,差你来操琴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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