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南宫朔夜心中确实惦记凤馨,见将士们一哄而散,心下不由觉得好笑。本来他每晚歇息之前,都是要去前锋营里看一看前线的战报,有时战况紧急,常常通宵不眠。但今晚因为将领们的大包大揽,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于是先去看凤馨。
凤馨刚刚梳洗过,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洗漱不便,她素爱整洁,自是十分难受。到这里终于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便如蜕去了一层壳一样,分外容光焕发。
由于军营中没有换洗的衣衫,南宫朔夜只得唤人随意找了几件。一件月白色的长跑太大。,穿在她身上虚虚地笼着,那长长的下摆一直落到了地上,倒像是有一种异样的婀娜。她的头发本来就很长,此时洗过之后披在肩上,宛若乌云流瀑,只用帕子擦得半干,发梢上无数晶莹的小水珠,在烛光的映射下莹莹细密如星辰。
凤馨因为洗过澡,本来就脸颊晕红,见南宫朔夜仔细打量,讪讪地解释说:“头发还没干,所以只好如此披着。”她说话之时略略转脸,有几滴小小的水珠掉落在他手背上,迅速干去,手上的皮肤发了紧,一分一分地绷起来。他心中倏地不自在起来,转脸打量帐中的陈设,虽然是仓促之间准备起来的,可却是显得十分简洁明快,帐子中央摆放着一架硕大的梨花木大床,床上的被褥都是崭新的,另外还有一架带有铜镜的梳妆台,台上搁着一只细瓷花瓶,内里插着一把小花儿。
在军营里,一切都因陋就简,这一束小花儿,虽不是什么名贵花种,但亦是娇艳夺目,凤馨一时间望着,竟浑然不知自己失了神。
南宫朔夜见她如此入神,丝毫不以为意。这些日子,他日日所见都是烽火连天,这样简洁的帐子,又带着一种闺阁特有的安逸舒适,不觉令人放松下来。
半晌,他才缓缓道:“现在山头上,原野中,到处都开满了这种小花儿。”停了一停又说:“回头叫他们在我的大帐中也搁上这么一瓶。”
凤馨信手将那花儿抽了一枝出来,旋即又放回了原处,说道:“这花儿很美,可惜花无百日红,迟早化为一缕春泥。”
她随口这么一说,南宫朔夜忽而觉得一丝不祥,但他心中正是欢喜,于是岔开话题,问道:“这一路上是怎么来的?谁人护送你的?必然十分艰险把?”
闻之,凤馨倏尔想起了那双狭长的凤目,含着无尽的哀愁,楞了少顷,才道:“是我落难时的一个朋友送我回来的,一路上都很顺利,就是最后在荒庙里受了点惊吓。”
南宫朔夜先是一惊,随即又微微蹙起了眉头,忙问道:“伤着哪里没有?”
凤馨摇了摇头,眸光流转,笑吟吟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那朋友武艺高强,连用兵如神的少帅所率的兵将也可应付自如呢。”
她话说得极为俏皮,眼中露出一种孩子气的顽皮来,南宫朔夜方才展颜,含笑望着她,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散发出一种绚丽的光彩来,和以前她在少帅府中时那种黯然绝望的样子截然相反。他们两个人此番重逢,彼此都有一种恍若一梦的感觉。这才知道古人所谓“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在梦中”是怎么样一个心境了。
他们二人就如此坐着,都不愿再多说话似的,虽然并不交谈,但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沉静的欢喜,仿若都愿意就如此两两相望,直到天长地久。最后夜已经深了,他只得起身说:“你累了,我还有军务,明天再来看你。”
凤馨送他出去,长袍轻轻地拂在脚面上,她第一次穿如此不合身的衣衫,脚步有些踉跄。脚上一双软绣缎花鞋,极浅的藕色夹金线,步步生莲。走了那么远的路,经历了那么多的苦楚,绕了那么大的圈子,终究还是见着了他,连新鞋穿在脚上都有一种踏实的安稳,虽然未来还是那样不可知,但自己还是那样依赖他,想要在他身边,她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喜悦。
他在门帘前停了下来,说:“我走了。”离得如此近,他身上好像有一股好闻的皂香、干燥的烟草香气,掺杂着薄荷的清淡、硝烟的微呛,他的紫眸中只有她的身影,如同被蛊惑一般,她的声音低低的:“你也早些歇息,别太累了。”
他哑声答道:“我知道了。”
她见他掀开了门帘,也就往后退了几步,目送他出去。
他的手,停落在门帘上,一动不动,倏地,他用力一拂袖,将门帘再度放下。凤馨犹未反应过来,他的吻一架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又急又密,将她搂得紧紧的,似是要将她的身子融进自己的身子里去一样。
她透不过气来,只得用手去揪住他的衣襟,她像是垂死之人似的,无力地挣扎着:“夜……夜……不……要……”
可是他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一样,仍旧搂着她,吻着她,仿佛,天地都已化为一片虚无,她,唯有她,是那么真切,那么真切地出现在他眼前,唯有她,是他渴望已久的。曾经,有一度,他以为,他失去了她,然而却似奇迹一般地夺了回来。
他的呼吸急促地拂过她的耳垂,有一种奇异的酥麻,她的身子抵在他的胸前,周身四围都是他的气息,都是他的掠夺。
小花儿的香静静的,满室皆是那种淡淡的、清雅的香气,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喝过的一种百花酿,那样醇厚的酒里,浸上上百种花儿,一朵朵绽放开来,明媚鲜活地绽放开来,就如同此刻的她一样,盛开在自己的怀中。
次日。
南宫朔夜忙完了军务之后,朝凤馨帐子的方向走去,远远望去,那门帘被风轻轻吹起,内里的陈设若隐若现。他走近,掀开门帘,只见凤馨依旧和早晨一样,蒙头向内侧谁在床上,一动未动,似乎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他放轻了脚步,一直走到床前去,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她却将脸一偏躲了过去,他笑着说道:“小懒猫,我以为你还没醒呢。”
她恍若未闻,还是躺着那里,他不依不饶地,便坐在床侧,伸手轻轻将她一推,“好啦,我知道这次是我的不是,不该不顾你的身子,这样胡来,你也生了那么久的气了,气坏了就不好了,别的不说,饭总是要吃的。”
她脊背绷得发紧,仍旧不理不睬。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你如此不愿再见到我,我就走,直到你哪天不再讨厌我了,我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待要不理他,可是终究还是忍不住,翻身坐起,“你,要上哪儿去?”
口气虽然依旧冷冷的,南宫朔夜却笑了起来:“你若真是一辈子就如此不理我,我还真不如就此消失了好。”
凤馨对他白了一眼,娇嗔道:“你还说,你还说。”
他却是嬉皮笑脸的,“呵呵,我若是消失了,这世上还会有和人要你这个小懒猫呢?”
凤馨被他那么一激,恼上心头,将脸一扬:“要我的人,多的是,不少你一个。”
他笑道:“是么?若是如此,那我就偏偏不消失,谁敢站出来要你,我就跟他拼命。”
凤馨“哼”了一声,说道:“你出尔反尔,刚刚还说要消失的。”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为了你,我宁可做那受人唾弃的小人。”
“你不要脸。”凤馨将头深深地埋下去,语调中带着掩藏不住的甜蜜。
“对着你,我就是不要脸了。”
他这么一老实承认,凤馨出于意外,怔了一怔,过了片刻才说:“呸,也不怕别人听到。”
他揽住她的腰,微笑道:“除了你之外,何人胆敢听到?”
闻之,凤馨极力地绷着脸,南宫朔夜道:“忍不住就笑出来嘛,在自己的夫君面前为何还要憋的如此辛苦?”
凤馨斜睨了他一眼,说:“谁说我想笑?”虽然这样说,到底哪笑意已经从眼中溢出来了,只将他轻轻一推,“走开去,看见你就讨厌。”
南宫朔夜将凤馨揽入怀中,柔柔地抚着她的背,笑道:“我这样忙还抽空来看你,你还嫌我讨厌,我还打算让你讨厌一辈子呢。”
凤馨锤了下他的胸,道:“你要是再如此对我耍花腔,我可真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他笑道:“我可要说正经的了。”
顿了顿,他握起她的柔荑,续道:“馨儿,过几日,我要到前线去察看敌情了,时间不长。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尽量不要离开大营,我会派人守着你的。”
凤馨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地等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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