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瘦尽灯花又一宵 12
容若清醒来的时候,窗外灯如昼。
和旺埋头坐于脚榻上,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都去看花灯了,你为何不去?”容若转过脸来,看着似是失魂落魄般的和旺。
“公子,卢姑娘回钱塘了,她也跟着回去了,”和旺有气体无力地说道。
“你是说琉璃那丫头,”容若惨笑,“怎么好好地突然就要回去?”
“卢姑娘的兄长派了人来接的,说是曾祖父秦老先生病重,临走前想见一见嫡亲的外孙女,琉璃说她家夫人是秦家唯一的一个女儿,公子,卢姑娘走前一直望着大门口,可我怎么都寻不见您。”
容若不语,那个时候风沙起的时候,他的感觉就应是这件事,所谓心有灵犀一点即通,也就是这种意境吧。容若披衣起来,系了厚厚的棉袍,府里一片宁静,明珠只留了一些看家护院的人,其余的便放出府看花灯了,于明珠,上元节是他一生最幸福的回忆。
南院里依旧点着灯,暖帘已掀起,屋子里有着清冷,月色从窗格子的间隙里倾斜下来,如水一样静静地流淌。钱塘,江南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之境,可如今,耿精忠部正攻江西、犯浙江,此一去,再见面时会是何时?
和旺掌了灯进来,看着面窗而立低低长叹的公子,一时也不知从何宽慰起。
一个三层六门的红木铜镂边角的柜子正对着窗下,一小小的梅花形的酸梨木桌,一架山形的银制烛台,一个洁白如玉的花瓶,斜斜插了疏稀的几支红梅,白瓶红花,煞是清爽,而白瓶下,压着一字纸条。
容若是第一次见到锦瑟的字,褚遂良的笔法,硬瘦端秀,古雅脱俗。
“公子,仓促离去,不待相别。荷花灯带走,他年月上柳梢时,锦瑟必在花下等候......,”容若只觉得视线渐渐地模糊起来,按信上所叙在枕边找到了锦盒,锦盒里,那只曾经破碎的白玉胆瓶已粘补恢复如初,些许裂纹交织纠缠,却似风扫过的痕迹。
容若将玉瓶抱在了怀里,仿佛上面依旧残留着锦瑟的气息,回忆起点点滴滴,才发现所有的片段里,都是她的身影,只是此时明月当空,她却在哪里?
“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见残红舞。不忍覆余觞,临风泪数行。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写罢落了笔,怔怔地看着那枚紫玉砚,仿佛那一日,她端了砚静静地走来。
浅睡无眠,容若在睡梦中惊醒,梦里江南一片狼籍之地,山青绿水瞬间化为乌有,火在熊熊燃烧,血色染红溪流。
“卢姑娘!”容若惊叫着,才发觉只是梦一场,而额角上,冷汗涔涔。
早膳的时候明珠依旧紧蹙着眉毛,三藩之乱搅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转眼却见容若一脸颓败之气,不由怒从心氏蹿起,“古人且懂闻鸡起舞,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
“阿玛,现今战事如何,卢姑娘这一去,路上可会有危险?”容若垂手一旁,终鼓起勇气问道。
“昨晚些的时候封了康亲王为奉命大将军,不日将出师浙江,”明珠顿了顿,终将余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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