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更依旧落花朝 4

　　玄烨这才记起明珠近几日业已告假，到是自己误会了纳兰成德，转身吩咐道，“曹寅，去明珠府上。”

　　明珠送走了魏太医，听见觉罗氏长吁短叹着，心下气恼，却见达海急匆匆地跑来回复，“老爷，皇上来了，曹公子跟皇上进府了。”

　　明珠大惊，匆匆整了整衣冠，吩咐摒退下人，便于前院里接驾。

　　“明珠免礼，”玄烨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着的药草气息，径直向厅堂走去，“明珠几日不在朝堂之上，有些事情倒没人替朕拿主意了。”

　　“皇上圣明，奴才只是尽奴才的本份罢了，”明珠应对着，吩咐人上了茶。

　　“府上有人病了？一进府门就闻到药味，”玄烨问道，并不说破。

　　“奴才正准备进宫向皇上谢罪，犬子体弱，误了廷对，有负圣恩，”明珠在一侧躬身回禀。

　　“龚鼎孳和徐乾学都向朕举荐，说此子学识聪慧过人，是我大清不可多得的人才，”玄烨淡笑着。

　　“龚大人和徐乾大人缪赞了。”

　　“那依你所见，朕当如何是好呢？”玄烨正色问道。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成德既然误了廷对，就理当与天下众学子一样，再侯三年，不能因是在旗子弟或是有人举荐而徇私枉法，置我大清律法为儿戏，”明珠正色回道。

　　“好，就依你所见，”玄烨替自己找了个台阶，转身看向曹寅，“曹寅，转达朕的旨意，就说纳兰成德因病误了这回的廷对，朕很是为他惋惜，告诉他三年后的恩科殿试万不能再有纰漏！”

　　曹寅领旨而去，却在廊下被和旺板着脸拦下了，“曹爷，公子刚服药睡下了。”

　　曹寅知是和旺的刻意阻拦，也不说破，只是数日来常徘徊在府前却迟迟不敢进府相见，今日拣了由头进来，却依旧被拦于门外，不由得自责自己当初的莽撞，而误了容若的前途，只得哀求道，“我就在窗外看上一眼，看一眼就走。”

　　“和旺，是曹公子么？让子清进来，”容若的声音飘了出来，带着一抹咳嗽过后和哑然。

　　曹寅听在耳畔，歉疚与悔意却埋在心底，推门而入，药草的异香伴随着沉檀香的香气扑鼻而来，“子清，我听着便是你。”

　　“容若兄，是我害了你，误了此次的廷对，下一次，还得等上三年。”

　　“不就三年的光阴么，以一病之痛换来三年的自由闲致，也道值了，子清，你是知道我的，”容若勉强支起身子，浅笑道。

　　“皇上来了，就在前厅，”曹寅小声说道，“我给你带了东西来，这几日每每徘徊府前，却一直不敢进来，今日借了皇上的胆子，总算是把东西给你带来了，”曹寅从袖中取出一沓手稿，“咸福宫出事的时候，是我带人进去的，看到这些就藏了起来。”

　　厚厚一沓手稿，每一页都是她的笔迹，每一页都是自己写给她的小令，容若不禁别过了脸，却依旧感觉得到泪水“扑扑”地掉落到锦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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