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咖啡情思 5
男人唰地撕下一张四方的红色票据，伸向她：“罚款伍元！”
她愤怒了，象头雌狮怒吼起来：“想得倒美，伍元！我一袋瓜子也不过两毛。”
“快，拿钱来！”男人逼近一步，喊着。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她也向前逼近一步，剧烈起伏的胸脯靠近了他。
周围不请自至地围满了人，男人丝毫不知道怜香惜玉，公事公办地拉住她要送街政府。
“等等，有话好说。”一双白净的手拉开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掷给他，并风趣地说：“不用找了，留着这位小姐下次用。”
“红袖章”还是找了一张伍元，忿忿地走了。
至此，她才敢抬头看：他一张比阳光还明亮的脸，就象许多言情小说中的情节一样，她和他相识了，相恋了。他是个公司的经理。
她不再穿减价布的衣裙，不再愁眉苦脸地嫌太阳西沉得太慢；她被他象皇后似地供奉起来，她学会了使用高级化妆品，也学会了跳包括贴面舞在内的各种流行舞；她已经吃不惯妈妈做的红烧五花肉，也不再羡慕女伴们脖子上的镀金项链。总之，一切现代摩登女郎所应该有的她都有了，一切现代女性所渴求的她也都有了，并且在他的慷慨资助下，她开了一个音乐茶室，成了红遍半座城的“女强人”。交换条件是，她答应嫁给他。
开始，她渴求他会娶她，并真心地爱她。可后来，她知道他又欺骗玩弄别的女性。她清醒了，矜持地保住了自己的贞洁。但她尚未与他彻底决裂，表面上还不得不和他虚与周旋，因为她的音乐茶室是他提供的资金，她一时未能攒够偿付这笔债务的钱。
这姑娘过去曾经深深爱过一位同学，可命运之神却把他们驱向了不同的社会阶层，考虑到社会地位的悬殊，她拒绝了那位已进入高等学府的同学的求爱。现在她非常后悔，但后悔已来不及了，那位男同学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爱她了……
听着丽丽讲的故事，林如晖的胸脯在剧烈地起伏，他以无限同情与爱怜的口吻说：“如果我是那位男同学，知道那位姑娘还在爱着自己，我就抛开一切世俗的偏见，勇敢地去爱她！”
“真的！你真是这么想的？”丽丽激动了。
“真的，因为那个男同学过去很爱她，而真正的爱是绝不会轻易抛却的。”林如晖的回答是那样的肯定。
“你知道那位姑娘是谁吗？”
“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如晖！”丽丽两眼涌出了欣慰的、幸福的泪水，她忘情地扑在了林如晖的怀里。
林如晖紧紧地搂着她，“丽丽，田中柱他们知道我们过去是同学吗？”
“不知道，”丽丽摇摇头说：“如果他们知道，就不会要我去当‘克格勃’了。”
“那么江兰兰呢？她会忌讳你吗？”
“也许，但相同的命运，使我们彼此都怀着相同的怜悯。一旦向她讲明实情，我们之间很快就会消除一切忌讳，形成对付田中柱、庞天德的一个同仇共恨的小集体！”
“好，丽丽，勇敢地去当一次‘克格勃’，请你掩护江兰兰，争取明天把揭发材料写好，明天晚饭后我和公安局的同志一起去取，同时把她接引出来。”
“是应该尽快地把兰兰接出来，从田中柱和庞天德的说话中，我隐隐约约感到他们可能要下毒手，干掉江兰兰，同时还有你。”
“好啊！巴不得他们狗急跳墙，原形毕露，看到底谁干掉谁！”
“如晖，你可千万不能小看这伙人，他们心狠手辣。”
“谢谢，我会小心的。我放心不下的，倒是你！”
“有你做后盾，我啥也不害怕。好，你也该走了，为了明天的相会，让我们来个真正的吻别吧！”她热烈地紧搂着林如晖，在他的脸腮上、脖颈上频频地亲吻着。
八
夜，静极了，风，居然裹着几丝凉意。
林如晖和邱明各乘一辆单人摩托，来到精神病院。这里离城区虽有四五里，但乘夜来探望病员的人并不少。
当他俩走进二病区住院楼时，一位守在楼门口的护士把他俩拦住了。
“别的楼可以探望病人，为啥这幢楼不让进？”邱明生硬地质问着。
“对不起，这里有个病人服毒了，医生正在抢救。”
“我们是来看望三病室江兰兰的，并不妨碍你们抢救。”林如晖平和地说。
“服毒的正是江兰兰，”护士说：“我给她公司的田经理打了电话，公司说他们的人没来以前，不准任何人接近江兰兰。”
林如晖不由得一怔：“她什么时候服毒的？”
“半个多小时以前。”
邱明随机应变，亮了亮工作证：“我是市公安局的，就是为这起非正常死亡来了解情况的。”
护士不敢再阻拦，领他俩来到三病房。江兰兰一动不动仰卧在病床上，床前站着尚仁等三四个医护人员，丽丽湿红着眼睛，站在一隅。
尚仁从那个护士的耳语中已知道邱明的身分；对林如晖也不陌生。看样子他对这两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不无意外，用阴沉的目光打量了他们一眼，冷冷地说：“你们是来了解情况的？现在我正忙着。”他指了指丽丽：“这是他们公司派来护理她的，你们可先找她谈谈。”
“好，小邱，你在这里和尚主任他们抢救病人，观察变化，”林如晖说：“我与这位女同志单独谈一谈。”
那位护士根据尚仁的吩咐，把林如晖和丽丽领到了主任办公室。等护士刚刚离去，丽丽便立即关门向林如晖悄声报告说：“我是今天早饭后来的，很快就取得了兰兰的信任。今天中午，由我为她担任警戒，她趴在床头柜上写材料，下午三点来钟她就把写好的材料给了我，要我转交给你，五点半钟，我替她去打饭回到病房，发现她倒在床上昏了过去。我立即找来医生，可她……”丽丽嘤嘤地啜泣起来，同时从贴身的内衣里取出那份材料。
林如晖立即接过展开一看，秀丽的字迹开列着田中柱、庞天德倒卖汽车的清单，共列了四十多项，每项都写明了倒卖的日期、汽车型号、进价售价多少、买主是谁……从清单上累计的数字看，田中柱一伙共牟取暴利四十余万元。田中柱还伙同庞天德私设地下淫窟，坑害良家妇女，供他们玩乐，清单上列举了一些被害女子的情况。清单后面还附了几句话：“我实在活得太苦了，也太累了，我早就把每天发给我的镇静药积攒下来，我知道这些药和安眠药一样，可以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去。但由于恶人未除，我的仇未报，我不甘心过早地死去。现在，我可以去了，能让田中柱、庞天德之流受到应得的惩罚，就是对我亡灵的最好的祭慰……”
看看清单和兰兰的绝笔书，林如晖不禁气愤填膺，悲痛准抑。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把两人吓懵了。
田中柱狞笑着站在他俩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
丽丽最先反应过来，慌忙对林如晖说：“我来对付，你一定要跑出去！”
“跑？”田中柱仰天大笑：“只有往窗口跳了。”
林如晖把材料塞进口袋，护住丽丽，凛然地面对田中柱。两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般朝他一步步逼来。
田中柱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说：“把兰兰留下的材料交出来！”
“识相点，不要老子动手！”一个大汉恶狠狠地说。
“上次老子来迟了，便宜了你。今天别再想从这里出去。”另一个大汉接着说。
林如晖已无路可退，准备横下心来拼了。这时，丽丽媚笑着靠近田中柱，娇声道：“别动武嘛，我要他交出来不就得了。”
“去你的，骚娘们，等下好好收拾你。”
“那好，我先收拾你们！”丽丽咬牙切齿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大包胡椒粉，乘其不备，很快朝两个暴徒脸上一撒。
两声惨叫，两个暴徒揉着眼睛，直喊啊哟。林如晖见状忙一拳击倒田中柱，拉着丽丽往外跑。
刚跑到房门口，只听见丽丽惨叫一声倒在他怀里。她的背上已被田中柱戳了一刀。
“快……跑！”丽丽猛然仆地，死死抱住田中柱的双脚。林如晖正要返身与田中柱搏斗，那两个暴徒眼中的胡椒粉已被泪水冲淡了，眯缝着眼睛一齐向林如晖和丽丽举起了匕首。
“住手！”邱明举着手枪出现在门口，他身后站着两个持枪的公安战士。这是邱明出发时特地安排他们随后赶来的。
田中柱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和那两个同伙的手已经被铁铐铐上了。
林如晖弯腰抱起丽丽。
丽丽的伤并不重，二十天后，就彻底治愈了。她又回到了“丽丽茶室”，这已是属于她所有的茶室。
田中柱和庞天德双双被捕了。在林如晖所搜集的证据面前，他俩不仅供认了倒卖汽车的罪行，同时也交代了涂改合同、制造火灾讹诈金得良，逼娶白莹雪的阴谋。这两个歹徒及其同伙都受到了应得的惩处。
这是一个月半之夜，月色分外明亮，亮得中山路的霓虹灯都黯然失色。林如晖穿着米黄色风衣，走近“丽丽”咖啡音乐茶室门口的铁栅栏。在霓虹灯彩色光的映衬下，他显得那样年轻，那样潇洒，那样富有风采。正在门口翘望的丽丽，娉婷地走到他的身旁。娇艳一笑。说：“你真准时。”
“他们来了吗？”
“来了，比你更守时。”丽丽边说边挽着林如晖走进营业厅。
绿灯，画屏，还有那令人心旷神怡的音乐旋律……一切依旧。那个临窗的双人情侣座上，相对地坐着白莹雪和金得良。他俩见丽丽伴着林如晖走了过来，立即起身相迎。
丽丽吩咐女服务员，在白莹雪、金得良的座位旁边再加两把椅子。女服务员含笑地点点头，又问：“经理，你们想要点什么？”
“四杯咖啡。”丽丽说：“一杯不要加糖。”
“不，要多加糖。”白莹雪立即纠正着。
女服务员笑着点头走了。
“怎么，口味改了？”林如晖含笑地问，“你不是说过习惯喝苦的东西吗？”
“人的本性总是喜欢甜的，当你把我从地狱里解脱出来以后，我就恢复了人的喜甜的本性。”
林如晖不由得笑了，“我有那么伟大？你不是不相信我这职业的力量吗？不是认为它仅是文明社会的一种摆设吗？”
“现在我信了。你的确使该下地狱的人下了地狱，使不该下地狱的人，从地狱里获得了解脱。我和金得良因有你的救援就获得了这种解脱。”
“还有我，我真正从地狱飞升到了天堂。”丽丽附和着。
林如晖的神色突然黯然了，悠悠地说：“可兰兰还是去了地狱，我却无力救援她。她给了我们那么大的帮助，我们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正是鲜花盛开的年纪。”
“如晖，”白莹雪颤声道：“我们会一辈子记住她的。”
“是的，用我们全部的泪水和爱。”金得良流下了男子汉的眼泪。
“她不会去地狱，她一定会在音乐的伴送下一路平安地到达天国！”丽丽深情地说着，又去换了一盒磁带。
音响里播出了《一路平安》的乐曲，那悠扬、哀怨、深沉的乐曲在空中飘荡……
(https://www.tyvxw.cc/ty268021/4361997.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