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抓娼 4
“臭婊子!”我心里暗暗骂道。随后,我决定单刀直入,想讨她句更加露骨的话录上我的磁带,就立即收钩。
谁知我的话还未出口,门“叮冬”一声,来人了。
我一愣,她似乎也怔了怔。望望我,回头问:“谁呀?”
“是我,曼姐。”原来是那胖姑娘。
“什么事?”张小曼不悦地问。
“就是你刚才要我扣小刘奖金的事,她有意见。”
“什么意见?”这时她又成了女总统。
“她认为没缺勤,只是……”
“这是理由?没缺勤给发了工资,再有意见给爹妈提去!”
“她说如硬要扣,她就走。”
“那好啊!”张小曼站起来,“你告诉她,她真的要走,给她打发三百元,还弄几个菜,我为她饯行。”
胖姑娘似乎心领神会,点点头走了。
“小曼,”我故意改变称呼,“我说了吧,你比哪国的小姐都能干,都有气魄!”
她笑笑:“没法!现在有的青年人只知道多拿钱,你给了她好处,她还不很好地为你服务呢……”
“叮冬”,门上的铃又响了。
“讨厌!”她骂了一句,回头喊:“进来!”
“曼姐,有你电话。力又是那胖姑娘。
“哪来的?”
“‘良宾’。”
“什么事?”
“他要你去接。”
“抱歉!贾先生,请稍候。”她起身就走。
她一走,我的第六感官好象突然被什么点醒:我被她耍了!她一时处理公务,一时去接电话,这里简直成了她的“行宫”,哪里象陪人“偷欢”的样子?再大胆,接客也不会公开化到这等程度。我突然猛省,好象又回到了那令人憎恶的“可乐旅社”之夜……
八
那晚没有月光,马路上灯火阑珊。街上早没了人,商店都关了门,只有阵阵晚风扫过空荡荡的马路。
那少妇带我走出车站不远,就往迷宫般七弯八弯的小巷子里钻。小巷很黑,隔很远才有盏昏黄的小路灯。两旁的房子却很低矮,有的还是用土砖、木板、油毛毡搭成的,紧紧挨挨、重重叠叠、密不透风。居民们都已沉入梦乡,只偶尔有扇小窗透出点光亮。我磕磕绊绊地简直是凭感觉摸着走。“还有多远?”走了一段我就问一句。她总回答:“不远了,就在前头。”而那个“前头”好象永远也不能抵达。我一路后悔,不该玩这种自讨苦吃的“游戏”!因她不是我要捕获的“猎物”,只不过想通过她了解了解张小曼而已。但已经来了,只好走到底。
这样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好象已经到了城郊,才看到一只大灯泡,灯光下出现“可乐旅社”几个仿宋不象仿宋、行书不象行书的大字,总算到了。
旅社是民房改的,一进两横。我们进门时,堂屋的方桌前围着一堆人在玩扑克,站的站,坐的坐,蹲的蹲,“方块”“黑桃”地闹得吆喝喧天。他们一见到我们,就自动停下来,有的嬉皮笑脸地冲着她开下流玩笑,有的怪异地望着我。她也没理会,只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你们该收场了,莫碰到‘老路’‘跌进去’(莫碰到警察被抓起来)。”牌客们一听,有的忙收牌,有的伸脚摸鞋子。我一看就明白,他们在聚赌。
牌客们作鸟兽散后,她又去拍着耳房的窗口喊:“六爷,六爷,来客了。”
拍了好一会,那耳房才亮灯,传来阵咳嗽声。一个象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老头边系裤子边走出来,天聋地哑的望着女人:“啊啊,女老板回了。”
“六爷,101号没人住吧?”她大声问。
“没、没有,钥匙在这里。”老头忙从裤兜里摸出吊着片竹牌牌的铜钥匙送给她。
“你老休息吧,今晚没你的事了。”
“好嘞,好嘞!”老头边回答边张着没牙的嘴打了个呵欠。
这时她才对我自作多情地一笑:“走吧,上房休息去。”
她带我走出耳门,穿过一个积满污水的天井。
“小心,莫滑倒!”她想挽我的胳膊。
“没关系,我能走。”我把手让开了。
她带我一直走到横屋的尽头,停下来,拉亮灯,打开门。又风骚地一笑:“先生辛苦了,请进!”
房子是老式建筑,又大又高,墙上刷着层厚厚的石灰。空气中充溢着一种霉味不象霉味,香水不象香水的怪味。室内的陈设土洋结合,不伦不类。一张双人床,铺盖花红柳绿。有对木制沙发,沙发中的茶几上摆着一只暖瓶两只土瓷茶杯,却有只打火机和一盒外国烟。旁边的写字台上有台国产的14寸黑白电视机。靠墙角是架老式的洗面架,架上有毛巾、香皂、脸盆,上头还有面大镜子。
我一直没跟她说话。这时我放下折叠包,有意问:
“老板娘带我走这么远的路,看有何招待?”
“先生莫急,我去打点热水来。”
她走后,我打开窗子,房后有几棵古树,象香樟又似银杏。再远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一会,她提着一只暖瓶和大半桶热水,叫我洗脸洗脚。这时她换了装,上穿水红敞背露乳的迷你短衫,下系条不到膝头的绿色超短裙,披头散发,拖双半高跟塑料凉鞋,完全是副刚出被窝的样子。
我只洗了洗面,洗脚就省了,因我并不想在此过夜。
我刚洗罢,她就敬我一支洋烟,再自己叼上一根,点火时斜睨着我说:“先生要招待,我们不早讲好了吗?看先生喜欢吃荤还是喜欢吃素?”
我故装无知:“荤素有哪些不同?”
她顺手在我额头上一点:“小滑头,还装什么蒜,不爱带相。”
恶心!但我还是继续装下去:“真的,我真不知你讲的荤素是什么。”
她斜着眼望望我:“蠢宝,你真的不知道?那老娘今天告诉你。”说着她扔掉烟,对我一笑,站起来就去关门、拉灯。
我早防备了她这一手,抢上去抓住她拉灯线的手,喝问:“你要干什么?”
她一愣,随即顺势往我怀里一滚,抱住我大喊大叫:“来人呀,快来人呀,抓流氓!……”
她一叫,窗外立即传来脚步声。
我知道中圈套了,把她狠狠地一推,立即去打开门。门一开,一下涌进来七八个拿着棍棒和扁担的男人。原来就是那些牌客,一下把我团团围住。
“兰姐,这小子要干什么?”一个穿粉红恤衫的问。
“畜牲,这是个畜牲!我带他进来,他……他就耍流氓,看……嗯嗯……畜牲!”娼妇竟卧倒在地扯开前襟,露出一对白花花的奶子,大哭大嚎。
“好啊!你小子色胆包天,耍流氓耍到我们可乐旅社来了。你说,今天要公了还是私了?”
我知道解释也是白搭,他们做着套子就是要敲我一竹杠。便有意问:“你们的‘公了’与‘私了’是怎么个了法?”
“公了,我们马上送你去公安局!私了吗,看你出多少?”
我故作轻松问:“你们看要多少?”
“他妈的,这小子不老实,先给他点厉害看看!”一个青皮大喊。
“对,打!……”其他人也跟着吼。
我知道A城的“流哥”,嘴比拳头硬,目的是榨我的腰包。即使动真家伙,这么几个不三不四的“二百五”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我还故装害怕:“莫打,有话好说,你们先说个价码嘛。”
“你带了几杆子(几千)?”那“恤衫”愚蠢地摸我的底。
“不多,还不到四位数。”
“行了,全拿出来,就便宜了你小子。”小瘪三儿胃口还不小。
“且慢,”我说,“如果我愿意公了呢?”
“他妈的,谁跟你讨价还价?打!不放血他不清白!”一个穿运动衫的一扁担砍过来。
我早有防备,身子一闪,腿一弹,一显轻功跃到对面墙角,还顺手捞起我的折叠包,往肩上一挂说:“你们要真打还是假打!真打我怕你们报不了帐!如果要钱,好说,就把家伙统统放下!”
我又有意笑笑说:“我还有个条件,给钱可以,那得请女老板打个收条;我好回去报帐。”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青皮不懂解。那女人倒很精,“畜牲,你想强奸我,还想抓我的把柄呀,我不写!”
我冷笑道:“还有,把你们今晚赌钱的输赢也一并写上!”
他们听我这一说,互相望望,都愣住了,包括那女人。只有那小青皮还不懂味:“他妈的你小子罗哩罗嗦,还要给我们作指示吗。你到底抠不抠底(给不给钱)?说!”
这时我才拉开折叠包,亮出身分证:“钱我没有,只有这个,你们要吗?”
龟孙子们一下吓得目瞪口呆,有的想开溜,那女人也站起来想走。
“站住!”我指着那女人和“恤衫”说。那女人“卟通”一声朝我跪下。
“起来!”我喝道,“谁要你下跪!我问你,今晚是我侮辱了你,还是你陷害我?”
“是,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公安同志!”她跪着不敢起身。
我又问“恤衫”:“你老实交代,你们这样做着圈套陷害旅客,有多少次了?”
“没……没有,就这一次……”
我又问那女人,“你的尊姓大名,现在可以通报了吧?”
“我,我叫齐慕兰。”
“你怎么知道‘夜来香’的张小曼行为不正?你老实说。”
她害怕似地望望我:“我,我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可是个立功赎罪的好机会啊!”
她又害怕地望望我:“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在车站大喊要告她呢?”
“因为她抢了我们小店的生意。”
“象你这样的‘生意’?”
“是我错了……”
见问不出名堂,于是,我叫他们分头写文字检查。而那“恤衫”说他没文化,信都不会写;那娟妇更不拿笔,哭哭噎噎地跟我玩轮子,一直纠缠到凌晨四点,我才磕磕绊绊摸回来,简直象做了一场恶梦。……
九
张小曼也玩这一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时而跑到门外去看动静,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时而又进门来盯着那桌狼藉的酒菜,真想砸它个稀巴烂,连同茶几甩下楼去!
眼看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还不见那“妖精”的影子。我感到阵阵头晕,彻底失望了,又奠名其妙骂“狮子鼻”,骂自己不该冒充什么鸟“港商”。
我软塌塌地躺在沙发里,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茫。
谁知就在这时,门前响起了一阵轻轻的笑声:“贾先生,真对不起,害得您久等了。”
我象从梦中醒来,似看到了希望,又似看到了更深的“陷阱”。强装笑颜说:“张小姐真是位大忙人啊!”
“哪里,”她淡淡一笑,“刚才‘良宾’通知我,说明天有批日本客人要来,叫我给他们想想办法。”
这时我单刀直入,问:“张小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她望望我,诡秘地笑笑:“我看贾先生有点不老实。”
我心里一怔:“小姐怎么这样说?”
她还是淡淡地笑着:“我不知先生要找我们什么麻烦?是不是请先生直说了。不然我怎么能说你怎么样呢?”
我吃了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正色道:“贾先生上个月还是个时装个体户,一下就成了大‘港商’,你是怎么发起来的,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经验?”
我一听,完了,一切都被这“妖精”看破了。急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却还不急不躁,不动声色地问:“说呀!贾先生,你总不是无缘无故地演戏吧!”
我还能去坚持伪装吗?这时,我只好“亮相”了,严肃地告诉她,我是公安局的,来调查你们的店风。
我考虑了一下,只好先将那几对同居者的材料抛出来。
她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笑道:“你们的工作做得蛮细呀,一下就调查了六对。不过只有两对有些问题,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
我说:“怎么只两对?你们那两位伴舞小姐就不算?”
她一听笑起来:“真是!你们误会了,那两个年轻的干部,是她俩的爱人呀!”
“可以调查吗?”我问。
“不信我可以马上把她们叫来!”她真滴水不漏。
我想了想,只好抖那作家的检举信了。试探问;“你们今年接待过一位作家吗?”
“作家!什么时候?”她果然有些愣怔。
“今年四月。”
“四月的哪一天?”她急问。
“大概是中下旬吧。”我有意把时间说得模棱两可。
“四月,那不可能。”
我严肃地盯着她:“你好好回忆一下,检举信可写得具体,时间、房号、对象,连那犯罪的女人身上有什么胎记都写了!”
她果然紧张了:“啊!真有这种事!……”但想了想又突然反问我:“那作家叫什么名字?”
“你不要打听这个,说说接没接待过一位作家吧!”
她又甜甜地笑起来,“贾先生也真是,刚才还说要跟我交朋友,又何必这样信不过呢!”
“严肃点!这是工作,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再没客气。
她却不害怕,还朗朗地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那信就是告我的。”
“你认识那作家?”我忙问。
“何止认识,我们还同床共枕好几年哩。”
“怎么,你结过婚?”这次轮着我吃惊了。
她竟头一歪:“你看呢?”
“我在问你!”我立即提高声调。
“结婚没结婚还看不出?对象还不知姓什么呢。”
“你跟他相好过?”我不由问出句粗话。
她没生气,反笑起来:“你们男人呀,只晓得往那方面想。我与她是同类项——懂吗?”
我胡涂了:“那是个女作家?”
“什么作家,一只破鞋!她有个情人是个凑数的作者倒是事实!”
原来真正的“检举”人就是她的好同学、好朋友、“夜来香”原来的负责人——齐慕兰。她因管理不善,带头“接客”,去年整顿时被革了职。张小曼放弃“良宾”的正式工作来承包时,她向张小曼求情,要求留下来。张小曼了解情况后,不但没留她,连她的小姨、小舅子和凡是有损过“夜来香”声誉的人,她都踢了。
“不踢能行吗?”张小曼越说越激动,“人常说‘换汤不换药’要不得,我看‘换药不换汤’照样没治!贾先生你看呢?”说完又对我妩媚一笑。……
良乎娼乎?老实说我还将信将疑,尤其是那“礼品”她还没有还我的意思。何去何从呢?看来只有请“狮子鼻”亲自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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