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棺木峡之谜 5
天赐契机,机警过人的刘浩乘道士插门之后回身的一刹那,扑向墙壁,抓住了他的护身宝剑,急忙调过头来,“哗”地抽出寒光四射的白刃,对着道士恶声恶气道:
“先生,可曾料想不到吧,本县尚未殒命你的茅舍,可你却要死于我的官邸!”
道士面对县令锃亮的宝剑,泰然自若,不屑一顾。
“老鼠进猫窝,讨死!”刘浩步步紧逼,“棺木峡黑窝,就差你一个!”
“所以,我就来了!”道士缓步后退,已退至屏风后边,背心贴紧了墙壁。他,无路可退了,“大老爷,您是清官,是明白人,小道士特意登门求教!”
“诡计多端!”
“老爷,您心中可有憾事?”
“为民除害,死而无憾!”
“此话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县令猛挥宝剑,跃跃欲劈。
“那么——”道士一动不动,任由县令猖獗,刁着嗓子道,“棺木峡张伯家洞房之谜,您揭开了么?棺木岩下尸变之疑,您查清了么?”
这谜,这疑,果然奏了奇效,似乎成了道士的护身符,成了他的救命之言。
棺木峡奇案,至今未破。这倒成了刘县令的一块心病,夷陵州府多次敦促破案,县令苦于不能得手,后来那一带又连发数案,奇中更奇,惨中更惨,县令还是束手无策,他这才动了真情,下了决心,赌咒发誓不破此等奇案誓不为官,誓不为人,这才冒死去当灵芝的舅父……
“县大爷,”道士纵声笑了起来,“哪有父母官荼炭百姓之理?更无舅父残杀外甥女婿之道!”
“休啰嗦!”县令忍了一手。
道士接着说:“何况,小的和灵芝在舅父的撮合之下,已经花烛洞房,喜结良缘,甥婿感恩戴德,今生不忘!”
虎狼之窝,淫秽之穴,岂有花烛良缘之说,恩德予人之情?道士之言,倒是挑衅之辞,惹起了刘浩心头之恨,倘若依了他的脾气,不一剑劈了这条恶棍才怪哉呢。可眼下,刘浩清楚棺木峡桩桩奇案扯着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只得吞下这口混浊的闷气,一反常情,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舅父大人,您上得棺木峡的荒岩峰,历经三天三夜,不是甥婿苦苦相留,您哪有今日?”
县令一时尚未领会过来“哪有今日”的真谛,他看了看自身邋遢不堪的便装,还是在荒岩峰当野舅舅时的穿戴,很快地联想到茅舍里三个不寻常的夜晚:头一夜,小茅屋夜半显魔影,倒也吓吓罢了;可第二夜,被诱逼下了尸骨坑,差点没被吓死;第三夜,险些狗急跳墙,粉身碎骨。他不想则罢,想起来就肉跳心惊,魂魄出窍,哪会有一丝一毫的良好心绪?他松了的剑柄又捏得咕咕作响,杀机顿起,威逼着道士说:“好个替天行道的道士,你诱骗本县夜半下死人坑,其意何在?”
“老爷,设若你不下死人坑,不知道里边有多少白骨和尸体,何能痛下决心剿灭这股匪祸!”
“翌日清晨,你何以还要强留本县在茅屋受罪等死呢?”
“老爷,设若你这天一走,那里应外合、端掉黑窝会成功么?”
“第三夜,山主和盗徒们叫嚷着尝新、扑灵芝洞房落空,正欲上楼抓住本县,你却落井下石,抽了小窗外的木柱,几乎让本县跳出窗口,直落洞穴,碎尸万段。其意安在?”
华道士正要回答之际,忽听户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县令内寝的板门敲响了。县令似乎被这敲门声提醒,漏网的鱼虾,如今到了沸油锅边,量他翻不起大浪了。他回身就去开门。
华道士抢先一步,把县令拦在屏风里:“老爷,容小道回话。您当时就躲在小楼上,亲临其境,都亲耳听了,当几个喽罗狂叫着冲上楼来抓你时,你的兵丁尚未赶到,为何楼梯突然倒下?为何在‘飞刀飞刀’的惊恐叫声中,接二连三地有盗匪扑地啃泥而死?你知道这飞刀从哪里投来?又出自何人之手?”
这飞刀之谜,果然蹊跷。他一直暗暗注意这位飞刀手,毫无结果,真是百思不解。此刻一经道士提及,他立即回忆起初上荒岩峰的那个夜晚,楼下显了魔影之后,有呜呜的响声,正是有人在耍飞刀。莫非那人就是华道士?
敲门声又起。
“老爷只想睡觉,快滚!”
刘县令恭恭敬敬地把华道士请到太师椅上坐下:“华先生,误会了!”
道士继续说:“设若小窗外的木柱不抽走,大老爷沿柱而下,进了尸骨坑,那坑最里边,有一个岔洞,就是山主的黑窝,他在茅屋损兵折将之后,躲回黑窝,不先捅了你才怪呢。”
“原来先生是……”县令惊诧地问了半句。
道士晃了晃扎了螺型发卷的道士头,接过话茬说:“小的仅是一个乡里道士!”
“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刀刘浩扔了宝剑,不顾官体,“咚”地一声跪在道士面前。
道士连忙起身相扶:“大老爷请起,小道不敢生受!”
“不,先生是百姓的恩人!”刘浩又下跪了,“让下官代百姓谢你一跪!”
“大老爷请起,小道实乃山野百姓,不敢生受!”道士也跪在地上,纳头便拜:“只因小的看出大老爷除暴安民心诚意切,方助一臂之力,别无他意!”
天底下,竟有此等拔刀相见而瞬间化为以心换心的动人场景!
刘县令立即更换衣冠,急呼仆役备下酒肴,款待华先生。
酒席间,刘县令绘声绘色地对大家讲述了华先生铲除奸匪的奇勋,在座的无不惊讶万分,如听神话奇谈,对他崇敬不已。
从此,华道士名声大震,被誉为传奇人物。
酒宴之后,刘县令因还有疑团未破,又邀道士私谈。
“华先生,棺木峡洞房之谜,棺木岩尸变之奇,请相助破底!”
“老爷,此乃山主亲手泡制,审之必破。”
“灵芝女今在何方?”
华道士会心一笑,那谜儿,似乎只有刘县令才能猜中。
魔王气绝点鬼才县令欣然荐贤能
刘浩喜欢棺木峡的景,更敬佩华先生的才。“景癖”变成为“才癖”。他遵照华先生之意,升堂审讯荒岩峰的山主。只因山主异常顽固,以死相抗,后来华道士略施小计,出证公堂,气煞山主,这才撬开了他的铁嘴,道出了棺木峡之谜。
“山主”,是他自诩,其实是个杀人魔王。他从外地潜入棺木峡中,隐姓埋名,结伙聚盗,盘踞在棺木岩顶的荒岩峰,结草为庐,占山为王。慢慢地,他发现棺木峡中有一个诡计多端的道士先生。山主数次诱他上岩入伙,可道士神出鬼没,弄得山主心无适主、好不懊恼,几次动了杀机。可道士行踪诡秘,山主无法下手,被捉弄得神魂不安。山主越是得不到他,也就越想得到他。说也奇怪,这无恶不作、残暴不堪的山主,竟然偏爱起道士这个鬼才来了。他想:设若道士能上岩入伙,得了他的点拨,如虎添翼,不但能在棺木峡中立住脚跟,还能成个气候,在三峡之中跻身为草冠之王,够他今生今世享用不尽的了。于是,他假棺木峡口张伯之子成亲之际,遣人潜入洞房榻下,夜半钻了出来,掐死了新娘,收拾了新郎,又将新娘的衣裙剥光,将新郎埋于榻下。翌日,张伯竟然断定是媳亡儿走,便为媳妇操办后事,请来了棺木峡里唯一的道士做道场。这道士就是华先生。
华道士做道场到夜深的时候,守灵的乡亲都睡了,他隐约听到棺木中有声响,知道灵芝是被吓昏才假死的,就把棺木盖子掀开,救出了她。此刻山主早带人窥视,便半真半假、似救似劫地把灵芝和华道士“接”到棺木岩上边的荒岩峰茅舍,临走时,又留人把新郎从洞房床下刨出来,装进了灵芝的棺木,并装扮成道士,明做道场,暗护棺木盖棺出殡。山主布下了重重迷雾,终于把官府的视线引到华道士身上,让他陷入困境,欲罢不能,只能入伙跟山主胡作非为。
华道士对作恶多端的山主,早已闻见,常思除了这个孽障,却苦于无从下手。他正好半推半就,借此上岩,明的入伙,暗的试探,以图摸清来龙去脉,一举剿灭,为地方除一大害。为了立住脚跟,他顺着山主之意,对灵芝谎说峰上茅屋乃他穷舍,并与她厮守家中,兄妹相称。山主一伙虽对灵芝馋涎欲滴,可为了稳住道士,只得作些收敛,暂且忍耐,有时,道士也给山主出些打家劫舍的鬼主意。
山主以为道士慢慢转了弯,暗自庆幸,遂放了心。有时还遣他去走乡串户做道场,实则是用他探得各处金银财宝、风流女子。
那一日,灵芝下沟洗衣,不料带回她的公公张伯。这倒引起了山主的猜疑,以为张伯是受官府之命,寻他儿媳而来,便责问道士,并决定翌日深夜下手。道士把张伯如何上山砍柴,如何迷了路径,误入荒谷,碰上了灵芝,以为碰见活鬼,扭头逃跑。灵芝又如何追起公公,给他解惑,并带他到茅屋拜谢她的救命恩人,一说个仔细,道个明白,山主这才罢休。可是当日下午,道士就把公媳俩放走了。这一着棋,山主走错了,接着“舅舅说亲”、“灵芝过门”、“洞房花烛”……山主步步皆错。
就说舅舅说亲,山主狐疑,道士一口咬定他是长阳郎坪人氏,是灵芝的舅父。山主不放心,曾两次夜半探查舅舅,道士毫无芥蒂,一一回避,任舅舅被山主一伙恫吓、喊逼,甚至被抓、被刺。如此一来,加深了山主对道士的信赖,以为他已经死心踏地,再无二心,所以特意带他钻入茅屋下边的洞穴。这是山主的老窠,隐蔽、舒适、宝贝多、美女绝。端黑窝那晚,依山主之意,实为他筹谋的“斩舅祭山”之夜,或为“道士还俗”之宿。黑窝里自立一个洞规:凡入伙者婚娶,山主必有初夜权。道士娶灵芝,亦不例外。岂料山主带人从黑窝钻至茅屋时,洞房已经堵死。山主大怒,破门而入,里边却不见新郎新娘,他嚎叫着,群魔乱舞。山主估摸道士反水,携带灵芝逃遁,只怨这个来说媒的舅舅,于是他带着一伙窜至堂屋,叫嚷上楼抓“牯牛”。
混乱之际,不知从何处“瞍嗖”地袭来一柄柄飞刀,两个喽哕哇里哇啦从楼梯上摔下,接着又有几人落地而死。
山主只觉蹊跷,怀疑楼上的“牯牛”使了暗刀。后来一看飞刀,尽是窝中之物,这才断定必有内奸。内奸是谁?当时没料到是鬼才华道士,因为紧接着道士出了场,他叫了一声“山主,快跟奴才逃命!”就领着山主潜逃,把他带到县衙兵丁的圈子中。当山主明白是怎么回事之时,华道士却无踪无影了。
“鬼才,鸟鬼才!”山主在县衙大堂之上叹道,“千古勾当全坏在鸟鬼才身上,天灭吾身也!”当时,七窍冒烟,气绝而亡。
魔王山主气绝点鬼才,刘浩县令大喜夸贤士。县令退堂,回到官邸,大书道士华先生巧破棺木峡奇案,三激本官,一举端掉荒岩峰黑窝,为民除害立了头功,实乃才华超人,文武双全,除暴安良有方,并竭力荐举华先生为本县县令。
刘浩正是:
首次爱景辞州官
再次爱才让县令
不久,道士晋升为县令。三峡一带,政通人和,百姓安宁,各业兴旺。至今,人们还没有忘记这位道士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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