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何处是归途
独孤晨和南宫钰在皇宫门前吵嚷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宫门打开,一位将军模样的人骑着一匹珍贵的汗血宝马走过来,居高临下地觑着二人。
南宫钰先认出了此人:“刀锋!”
此时的刀锋已经代替了南宫钰曾经的职位“天下兵马大元帅”,他精通兵法,擅长调兵遣将,在军队中极有威望。只是为人冷峻不擅言辞,素来有“冷面将军”的称号。
刀锋带着一队兵马,似乎刚刚受召进宫面圣,此时出宫。见到独孤晨和南宫钰,他刚毅的脸庞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冷冷地道;“皇上和皇后不想再看见你们!”
南宫钰嘶声道;“为何她还肯见独孤晚最后一面!”
“因为独孤晚死了,而你们俩还活着。”刀锋的声音更冷,完全不留半分情面:“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你不该贪心不足!”
南宫钰沉默片刻,最后爆发出一声怒吼:“我不用她的恩赐!”
说罢,他转身狂奔而去。
“南宫兄,等等我!”独孤晨连忙追上去,但南宫钰已经骑上了马,打马而去。他忙拉过副将景均的马匹,骑了上去,紧追而去。
刀锋冷冷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再看着景均等人跟随而去,知道这次南宫钰已经彻底死心了。
除了独孤家的独孤晨,这世间恐怕也没有南宫钰的容身之地,也不可能再有人能容忍他的坏脾气。
对于独孤晨的宽恕,刀锋极不满。就因为萧魅自认为亏欠了南宫钰,所以才让君陌心放过独孤晨,并且归还了兵权。这在刀锋看来,简直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但君陌心都依照萧魅的意思去做,没有丝毫的犹豫。也许他并不忌惮独孤晨,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将独孤晨看在眼里。可是他究竟有没有介意萧魅对南宫钰的那份特殊的优待,谁也说不清楚。
看着两人带着随从一跑一追地离开了视线,刀锋撇撇嘴,继续保持着他对萧魅的满腹不满,骑马离去。
*
独孤晨终于追上了南宫钰,大声地喊道:“南宫兄,我们回去吧!”
“回哪儿!”南宫钰没好气地吼道。“何处是归途!”
“当然回我们的家!”独孤晨诚恳地看着他,道:“大哥已经离开了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需要你,独孤军需要你!”
南宫钰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的确没打算再回邑城,也没打算再回南宫府。凉薄的亲情令他心寒,幸好此时还有独孤晨的陪伴,否则都真不知道何处是归途。
而独孤晨只所以可以陪伴着他,是萧魅努力的结果。否则,君陌心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
也许,君陌心根本就没把独孤晨放在眼里吧!
同时,放了独孤晨也是兑现对独孤晚的承诺。因为,那是独孤晚乖乖交出兵权的交换条件。
君陌心,是个言出必行之行。但是同时归还十万独孤军的兵权,这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唯一的解释就是,独孤晨的重新得势可以让南宫钰不至于那么失落无助。
看着沉默的南宫钰,独孤晨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知道,他终于想通了。
在南宫钰的眼睛里终于看不到忿懑和纠结,只有宁静的默然。他接受了这个现实,不再怨恼,不再仇恨。
大军拔营启程,离开城门之际,南宫钰最后回眸。他的目光投向皇宫的最高楼,但却看不到富丽堂皇的宫殿。他知道,今生最难以割舍的那个女子,已经登上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她嫁的那个男人,终于让她成为了整个天盛王朝最尊贵的女子!而且三千宠爱集于一身。
君陌心称帝之后,只册封一位皇后,没有纳任何嫔妃。
南宫钰佩服萧魅的醋劲,也佩服君陌心能够受得了她的醋劲。假如今日荣登大宝的人是他,他却不敢保证自己只娶萧魅一个。
他不得不承认,萧魅的坚守是正确的。也许这世上唯有君陌心值得她坚守付出!
回过头,踏上通往骊城之途,南宫钰知道他已经原谅了萧魅!
不再恨她,也不再爱她。也许他仍然忘不了她,可她的身影终会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淡去,直到模糊到无法忆起。
*
南宫影被打入了冷宫之后,在这里熬过了五年的沉寂时光。她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孤老至死,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忘。
但是,有一天,宫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抬起头,待到看清那人是谁,美眸不由闪过一抹深刻的怨毒。
“是你!”南宫影咬着银牙,冷笑道:“皇后娘娘,贵脚踏贱地,这是专门来瞧我的狼狈模样吧!”
进来之人正是萧魅。当今的皇后,那个被新任天盛帝王宠爱到骨子里的女子。
萧魅跟往常一样,出入什么地方都不喜欢浩浩荡荡的排场。很多时候,顶多就带一两个女官。而此刻,她孑身一人,连女官都没带一个。
萧魅自恃功力盖世,又有君陌心点拨,她早就侪身举世无双的绝顶高手之列,这世间鲜少有人再能伤到她,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南宫影。所以,她单独来见她,将所有随从都留在外面,只想单独跟南宫影说话。
看着斗鸡般警惕且充满了攻击性的南宫影,萧魅淡淡地一笑,问候道:“这些年过得可好吧!”
她特意嘱咐过冷宫的管事太监,对南宫影的物质待遇十分优渥,不逊于以前在听雨阁的待遇。
正因为如此,养尊处优的南宫影才没有呈现任何的老态,仍然貌美如花。
“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心,拜你所赐,本宫过得很好!”南宫影咬着银牙,几乎从齿缝里迸出这句话。
“嗤,”看着咬牙切齿的南宫影,萧魅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多年了,你这贵妃难道还没做腻吗?”
“如果不是你,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是皇后了!”南宫影嘶声喊道。
“噢,”萧魅找了把最舒服的椅子坐下来,觑着激忿的南宫影,道:“我做皇后,我的夫君宠着我,后宫里没有任何嫔妃,我们夫妻琴瑟合鸣,真正的夫妻一心,恩爱无间。你做皇后,却跟司徒璜明床异梦,孩子也不是他的,真正所爱的男人却不在身边,纵然再大的富贵又有何趣呢!”
南宫影细细咂摸着她的话,有些黯然,却仍然忿忿地嚷着:“本宫已经过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你如何让我退而求次!”
“错。”萧魅打了个响指,纠正道:“据我所知,司徒璜未知晓你的孩子是野种时,他就已经移情唐妃了!你怀孕即失宠,难道还不醒悟吗?在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身边蹉跎一生,就算再富贵又能如何?我倒不希罕什么皇后贵妃的位份,只要我的夫君跟我恩恩爱爱即可。他是魔君之时,我是魔妃!他是晋王之时,我是王妃;他是帝皇之时,我是皇后!身份不重要,位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即使夺了这天下,也不是贪恋什么荣华富贵,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否则,就算我们俩想偏安一隅,在骊山弹丸之地无世无争地终老一生,也做不到啊!”
南宫影没料到萧魅会跟她推心置腹得说这么多。她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因为此时的萧魅根本没有必要跟南宫影撒谎,她也没有值得她撒谎和哄骗的价值了。
司徒璜禅让皇位于君陌心,现在被软禁在养心殿,苟延残喘。更别提南宫影这个过气又失宠的妃子,甚至她都不值得萧魅亲自来冷宫探视。只要萧魅吩咐一句话,就可以赐死南宫影。
但萧魅却亲自来了,还跟她说了这么些心里话,让南宫影有些诧异她的来意。
“絮絮叨叨说了半日,不妨直接些,有何来意!”南宫影矜持地理了理鬓角,仍然保持着雍容华贵的仪态。在萧魅的面前,她仍然以上位者自居,混不管如今的萧魅身份尊贵早在她之上。
萧魅抿了抿唇,没有言语,却拍了拍手。
这时,在几名侍卫的看押下,押出了一个人。
此人看起来有点儿狼狈,远不如南宫影光鲜,逢头乱发的,胡子拉茬,衣衫破旧,好像刚从牢房里拎出来的。
南宫影一时间没认出他是谁来。看了半日,方惊愕地张大美眸,激动地站起身,颤声喊道:“泽成!”
此人正是戚泽成。只是以前的他是天盛的第一宦官,神情倨傲,而且脸上永远都是油光水滑,从没有过胡子拉茬的模样(太监绝不允许长胡子的),再加上衣衫破旧,才让南宫影没有认出来。
“娘娘!”戚泽成膝下一软,跪了下去。他仰视着她,喉头剧烈窜动着。“终于又见到你了!”一语未毕,眼眶红了。
他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她了。如今再见她的芳影,自然激动到不能自己。
“你……你怎么变成这模样!”南宫影顾不得矜持和身份了,她跑过去,蹲下身,伸出玉手抓住戚泽成的肩膀,却不小心掸起尘土,呛得她直流眼泪。也不知道他刚从土坑里滚出来还是怎么的,弄得灰头土脸。
戚泽成张开嘴巴,还未及开口说话,却被萧魅抢先打断。
“他现在是劳改犯,就是靠着挖矿赚钱买馒头吃的那种!不过呢,我怜惜你在冷宫里形单影只,不忍看你孤老终身,因此就把他给放了!”萧魅掸掸衣袖,轻描淡写地道:“你喜欢的男人就在你面前,只是穷困潦倒一文不名。他现在没权没钱不说,在汴京城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如果你想跟他走,只能离开汴京城!说吧,想继续留在冷宫里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还是想跟着他漂泊天涯,风餐露宿?”
南宫影怔了怔,半晌才道:“你打算放我们走!”
果然是南宫影,反应很快嘛!萧魅笑了笑:“对。”随即又加了一句,“前提是,你肯跟他走!”
南宫影看着戚泽成,打量着他狼狈的模样,不由流下了泪水。
戚泽成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偏偏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他只能用目光来恳求她,恳求她点头同意跟他走。
“你为何不语?”南宫影看出了问题,“她不让你说话!”
戚泽成只能紧握住她的玉手,以此来乞求她。可是,很快他就尴尬了。因为她的纤纤玉手被他攥出了两道明显的黑印子!
“真是婆婆妈妈!”萧魅有些不耐烦了,她站起身。“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把戚泽成押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即刻赶出京城,随他去!至于南宫贵妃……继续在这豪华的冷宫里过贵妃的日子吧!”
说罢,萧魅就迈步准备离开。
“娘娘!”戚泽成紧抓着南宫影,不肯撒手。
南宫影咬着朱唇,美眸盈泪。此时她的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她习惯了贵妃的生活,习惯了养尊处优,让她跟乞丐一般落魄的戚泽成一起过飘泊流浪的生活,想想就让她发怵。
那样的日子,她情愿死。
终于,戚泽成被侍卫给拉开了,强押着他往外走。
看着戚泽成步履踉跄,毫无反抗之力,南宫影明白了,他的盖世武功可能也被废了。
无权无势无钱甚至连基本防身的武功也没了,他还有什么呀!南宫影绝望地闭起了美眸,不去看不断回头对她投来哀求目光的戚泽成。
可是,下一秒钟,她就站起身,疯了般追上去。“不要带走他!”
南宫影紧紧抓住戚泽成,浑不管他满身的灰土,流泪道。“要走……我……我跟他一起走!”
第一次,她不再自称本宫。第一次,她决心放弃这尊贵却孤寂的身份。第一次,她决心跟随一个一无所有却是自己真心所爱的男子去外面未知的天地飘泊流浪。
也许没有荣华富贵,她生不如死。可是,寂寞却是比死更可怕的!两相权衡,她情愿跟他一起离开汴京,去外面过风餐露宿,粗布荆钗的日子,也强过在这寂寞的冷宫里了此残生。那一眼能看到头的生命,简直比死亡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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