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martin，你今天感觉如何？”稍显年轻的心理医生若有所思地看向落座于对面的贺峰。
贺峰端起了医生为他准备的一盏玫瑰花茶慢慢地饮了一口后道：“还可以。”见他耐人寻味的神情，他轻笑着耸肩，“corey，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martin，我很高兴，你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但都是在这一个月里发生的变化……”corey翻开手中的资料，高耸的眉骨为眼窝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凝视过来的目光愈发炯亮与认真，“我想知道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或许你遇见了哪个人？”
贺峰面色如常，只不过嘴角微抿，“……兴许吧。”
不置可否的回答，而corey倾向于“有”，只是看贺峰神情未变却仍隐隐透露出一股抗拒，他也不能太快地将其展开。
“先不说这个。martin，先前你几乎把自己隔绝在真空中，不让任何人靠近你……在美国购置了自己的庄园，配备了最好的监控系统与安保人员，连我要见你都必须亲自去那。但现在你已经可以自己来到我的诊室，我想你今天来我这没有带保镖吧？”
贺峰但笑不语，corey从他的脸色中得到一种默认，“这是很大的进步，也需要很大的勇气，所以我很敬佩你。”
“可是往后的治疗如果只单靠药物，我想是没法再取得这样大的进步的。药物只是起到一个缓解的作用而不是根治。”贺峰耐心地听着，未作出什么表示，corey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希望你能接受催眠治疗。”
他的目光很真诚，而贺峰对此只是平静又温和地摇了摇头，“我拒绝。”
“为什么呢？martin，最开始的时候你也接受过一次，很成功，不是吗？”纵然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已然不算短了，但这位儒雅温和的病人有时依旧惜字如金，也仍让他时不时地感到无措。
“我想没有什么是不可代替的，总有别的方法，不是吗？”沉默了一瞬后，贺峰冷静地反问。
“martin，有些事一直埋在心里是会给你造成困扰的，把它讲出来，会好很多。”
最初的催眠治疗，结束的那瞬间，贺峰的嘴唇翁动着，放佛在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叫出某个名字的冲动，而最终也只发出了几丝轻微的惨淡的气音。corey忍不住问了出来，得到的是他的沉默和难掩阴翳的眼神，他成功了，可也失败了。
“或许我会讲出来，但不是现在。”
他的表情有所松动，但依旧固执，corey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好吧，好吧。那么接下来我希望你还是继续这种状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尝试着走出去。”
贺峰点头。
corey还未说完，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而那个人……我希望她能够陪同你，这对你的治疗是很有帮助的。”
贺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目光有一丝不易察寻的冷凝。
corey最终无奈地摊手，以一种妥协的语气说道：“好吧，martin。我知道这是你的隐私，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去窥探。只是……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贺峰默然地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镜子。
他并不喜欢照镜子，但这不喜欢存着一份更深沉的原因。镜子里年轻些的面孔总让他感到隐隐的恍惚与不适。
纷杂思绪的正中，酒店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低眸不语的女子默默垂泪，浓睫浸软眼角飞红，柔弱双肩微微颤抖……而镜中映射出的，却是比他固有印象中更年轻些的面孔，和单独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
他不该在她错误地走进来的时候让侍者给她领路。他不该鬼使神差地跟着她，用近乎贪婪的目光盯着那在昏沉灯光下宛若凝雪的后颈。他不该等在那个拐角，等着她无意识地、不小心地撞上来时搂住她纤细的腰……更不该主动地透露出自己也是香港人，以让她放松戒备，心生好感。
他不该又给她一次机会，让她住到那栋离会所很近的公寓。他不该进入那家玫瑰玻窗的餐厅，不该走向那张玫瑰玻窗下的餐桌，更不该随着她的目光瞄到那道残破拱廊……
太多了。
他不该任自己坠入她的目光。
清澈又湿润的，温柔地包容了他整个人的目光，在暖橙色的光晕下，无声无息，动人到极致的目光。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但她已经什么都说了。
这么久以来，在麻木地度过这些不长不短的平淡而痛苦的日子以来，这是他有意识地，深刻而真切地，第一次体会到了密密麻麻地，心口疼痛又满足的感觉。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连他一刻不停歇的大脑与紧紧束缚自己的理智，在这刻也似乎停止了所有的多线程运作。
他只能看到那个人了。
“她那么美，这难道是我的错？”
大教堂的代理主教被广场上舞蹈着的纤盈的脚踝，光裸的小腿与浓密如海藻的长发迷了眼，背弃了彩绘玻璃上的画作和高悬于屋顶的信仰，转投于异教徒的怀抱。
他被那蜜糖一样的眼眸，湿润的清澈的目光，切实的担忧挂念与真挚依赖的笑容迷了心智，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做了那么多他明知不该的事。
那便再迷一会吧，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得到，也知道自己终究会得到。
雅思决定去游水。
虽说适合游水的假期已经过去，但是这一周不知为何气温突然回升，每天热得像是不甘流逝的夏日。而且她发现贺峰的会所里竟有专门配套的游泳池，顶上搭了吸阳的玻璃，不用怕被晒，并且是预约制的，整一个下午都是她一个人的。
雅思甩开裹在身上的毛巾，滑入池中，打了个寒颤之后，一股暖流立刻从外而内充满了全身。就这么静静地泡了一会后，她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来回游动了两圈，冒出水面，取了托盘中的酒杯稍稍抿了一小口。金黄的色泽诱人以极，桂花香甜之气沁人心脾，微带酸甜的绵软味道也很适口……雅思不由感叹贺峰可真是会享受。
靠着池壁慢悠悠地享受了一会自天花板投射下来的温暖日光后，雅思再度潜入这片波光粼粼的湛蓝。
贺峰走进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出人意料。
如一张起褶的玻璃糖纸，粼粼发光的泳池那头，有一个深色的影子蛰伏在水下。碧色的波纹一圈叠着一圈有如光晕般晕染开来，波心的那团阴影也逐渐向他靠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石榴色的年轻女孩在他面前破水而出。
海藻般浓密的秀发浸满了水，发尾的水珠源源不断地顺着她同样被浸软的、更为浓长的睫毛，与纤巧的鼻尖，流到殷红柔软的嘴唇上，再往下，淌过白皙分明的锁骨，最终消失于石榴色泳衣下的阴影之中。
她漫不经心地用手粗略地理了一遍湿漉漉的头发，又带起一些水拂过她的侧脸。随意地抹了两下，将眼睛周围的水珠擦干后，雅思才注意到逆着光俯视着自己的男人。
唇红齿白的年轻女孩很明显地愣了一瞬，她微微地眯起眼睛，试图看清贺峰的脸，但是由于逆光的阴影与总是进水的眼睛，她显然失败了，不过随着男人走近，她也不需看清就能认出来了。
从贺峰的视角来看，雅思正好是顺着光的，因此就算是那双浓郁如蜜糖的眼睛附近湿漉漉的浓长睫毛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既然来了，那麻烦你把毛巾递给我咯。”认出是贺峰，她使唤得也得心应手，拿出些许撒娇的语调，下巴一抬，给他指了个方向。
是的，与他相处的，尽管是这些寻常场景，却也都能使她莫名其妙地心生眷恋。那么在这样轻松、又欢快的环境里，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为未来掷出一枚硬币吧——如果他没有懂，就放弃；如果他接招了，就听天由命，看它会把她带向何方。
贺峰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他没有懂，就放弃……
他拿起了放在躺椅上的那条宽大而洁白的毛巾，转而望向她。
如果他接招了，就听天由命，看它会把她带向何方……
雅思只听见贺峰似乎变重的呼吸声，那股热气似乎擦过她的颈边，再回神的时候，贺峰已经把干燥而柔软的毛巾覆到了她的头上。
视野微微一暗，她只愣愣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的热源，疑心自己是不是走到了荒原的尽头。空气中的潮意几乎能在皮肤上留下一层黏腻的水渍，她悄悄地屏住呼吸，去寻他眼里那场金茫茫的连绵细雨——那场几乎贯穿了她以后的整个人生，并留下了一种难以启齿的、似有若无的阵痛的，细雨。
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凑过来，她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动弹不得。
脖颈与他指尖接触的点上，传来异样的温热与矛盾。只是一个开始，在往后余生里更像一种挥之不去、消弭不掉的记忆的印记，似乎能从触觉牵连全部感官，到味觉，到听力，到视线，到他轻飘飘地投来一个眼神，都能触发这种温热。
也再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了。无法掩盖，不得消散。明明这么凉的一个人，明明……这样独一无二的一个人。
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亲吻她。
这个吻又是如此柔软，如此温暖。
掩在毛巾下的亲吻，宛若只有两人的狭小世界，只有两人的荒原尽头。他的心意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地传达给她。
一瞬间心脏直直坠入胸腔深处，是深渊，亦是云间。轰隆隆地冒出白烟，尖锐而喧嚣地鸣叫着，像拉不住的失控列车。
那么，就请带走她吧，无论哪里，无论何方，她都会听从。
eskommtdertagdaziehtmanindiefremde
涉足远方的日子终于来临
undfragtnichtlangwiewirddiezukunftsein
不要问我未来会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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