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谢厌
猫妖和寻常猫不同，它化作原型体型足有老虎那么大。
江栗蹙眉，暗想这场战斗她应该会受很重的伤。
猫妖嗷呜叫了一声，飞快扑向了江栗。
江栗速度还算不错，在猫妖扑过来时，往上一跳，躲过了致命伤。
只是到底实力悬殊太大，不可避免的她的脚被猫妖划开了一道很深的伤痕。
猫妖爪子极尖极利，几乎是在划上江栗的一瞬间，江栗的小腿肚便破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汩汩的往外留着血。
这道伤口几乎是快要伤及她的骨头了。
江栗吃痛，闷哼了一声，抬起眼来继续警惕的看着猫妖。
猫妖看着它，绿色猫眼里显出了一丝疑惑。遇到寻常融合后期的修士，它很快就能把他杀死。
但眼前这少女……却坚持了这么久。
江栗蹙眉，猫妖最开始那一击伤到了她的背和左手，现在又伤到了她的右脚，这几处现在都不太使得上力了。
而且因为疼，使得浑身开始有些无力了。
必须得速战速决了。
江栗冷眼看着它。
猫妖同样也是这么想的，它冷冷地打量着江栗，思考下一次出击该怎么打她才能一击毙命。
它绿眼眯着瞧向江栗。
江栗看着它，没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猫妖皱了皱眉，看来眼前这个少女不吃蛊惑这一招。
每只妖都有自己所擅长的方面，像它，战斗并不算是它的长项，蛊惑才是它最擅长的。
它无聊时，常常喜欢蛊惑他人做一些在它看来很有趣的事。
这一次杀了江栗口中的何东也是，它觉得十分有趣。
它看见何东的第一眼就觉得厌恶。那个凡人长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却老是用一种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其它人。
他的背也时常佝偻着，老是穿着一身脏污的白色短衣，说是白色其实也不贴切，因为那件白色的衣服已经变成灰色了。
看着就极为碍眼。
它在青楼时，有时候会偶然看见那个凡人。他没钱不会进怡红院来消费，却常常站在门口，向里张望。
它偶尔会对上那个凡人看过来的目光，看得到何东在看见它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和夹杂着的猥琐。
红玉很讨厌那样的目光，这让它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它看着江栗，老实说它并不讨厌眼前的这个少女。
不过妖怪和人类本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既然她发现了自己蛊惑凡人杀人的事，那她就没有理由活下去了。
红玉冷冷看着她。
它骤然暴起，这次速度较前两次更快，力道也更猛，起的是一击必杀的意思。
但是在它快要碰到江栗时，它突然看见眼前这少女浅浅笑了一下。
笑……为什么会笑。
下一瞬它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江栗右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插进了它的脖子里。
红玉本以为自己的身体十分坚硬，却发现在江栗这把刀插进来时，她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而且……这把刀带毒……
是蛇毒。
红玉震惊的看向她：“你怎么会有叶孤舟的蛇利。”
叶孤舟是妖族一位实力高深的前辈，修为已至洞虚中期。容貌昳丽，身量颇高，性情孤僻，不太爱说话。
而蛇利是叶孤舟独创的武器，能破开世界上大多的防御，所以它的脖子才被这把刀轻易划开了。
最关键的是，使用蛇利不会受修为的限制。
“啊？你也认识他吗？看来他在你们妖族还挺出名的嘛。”江栗把刀从红玉脖子上拔出，冲红玉笑了笑。
暗暗施了个避痛决，让红玉不至于太痛苦。
红玉没管江栗的问话，她近乎执着的问：“为什么你会有叶孤舟的蛇利？你把他怎么了吗？”
“因为我和他是朋友啊。朋友送件趁手的兵器给我，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江栗边给自己的伤口包扎边说。
红玉看着她，没说话，眼里全是犹疑。
她在一百年前和叶孤舟有过几面之缘，不太认为他是个会随便把自己的蛇利交付给别人的妖。
“唉，我本来没打算用这个的。因为蛇利的蛇毒太强了，一用就注定你会死了。”
江栗看向红玉，略带叹息的说：“可惜，你太强了，我打不过，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杀了我，咱俩只能活一个。”
“我当然是选择我活咯。”江栗看着红玉，冲她眨了眨眼。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红玉对江栗的这个选择当然没什么可置喙的，毕竟要是她做这个选择的话，她也会选择江栗死，她活。
她们又不是圣母，不会舍己为人。
况且妖族和人族大战一触即发，她们迟早会对立的。
“你为什么会杀了何东啊？”江栗蹲下身，笑着看向红玉问道。
红玉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说：“因为我本身就有点讨厌何东，也知道他对罗洁做了什么。”
“碰巧那天罗复回到青廉镇便先来了怡红院，我就顺势蛊惑了一下他。”
“不过我没想到就算是蛊惑，那书生竟然还是不敢杀人，把人给放跑了。”
“我便找到他妹妹，蛊惑她杀了人。”
江栗继续问道：“那许四呢？他是你杀的吗？”
“他不是我杀的。”猫妖摆头。
江栗默了会儿，继续问道：“那天罗复来怡红院干什么？”
“他喜欢上了我们这里的一个姑娘，总喜欢来找她。”
“那个姑娘叫什么？”
“芍药。”猫妖说。
江栗继续问：“那许四会来怡红院吗？”
“算是经常来吧。他也总爱找芍药伺候他。”
江栗冲猫妖笑了笑，心头有了一个猜测。
“那你为什么要从汴京跑到青廉镇来呢？”一个淡漠的声音突然出现。
江栗寻声看去，看到一个身着华贵雪衣，颜如舜华，霜眉雪发，浑身气质冷若冰霜的少年。
这个少年冷冷看着猫妖。
他气场极大，不免让屋内两人产生了被压迫之感。
猫妖没回答。
江栗由于失血，整个人白得近乎透明。
谢厌看向江栗，她由于刚刚的打斗浑身狼藉，现在还在不住的留着血。
“你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啊。”谢厌淡淡的看着她说。
江栗压下喉中一口逆血，笑魇如花：“要是你早点过来帮忙，而不是我把妖打败了再出现，我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她面色苍白，反倒显得嘴唇格外鲜红。此时她靠着墙站着，目光虽仍是不服输的样子，但难得显出了几分柔弱来。
她直直的看着他。
谢厌似乎是被她给逗笑了，闻言嘴角轻轻勾起，但眼眸仍是韵着积年不化的薄冰。
他转头看向她说：“你不是专门来被它血虐的吗？”
她明明一开始就可以用蛇利杀了猫妖，但她却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因为在生死存亡之间，最容易激发人的潜力。
谢厌淡淡看她，她身上灵力涌动，俨然是已经快要触碰到金丹期的门槛了。
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就知道她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有着自己的考量。
她既然立志修仙，那么她就一定会用尽全力，哪怕受再多的伤她也不会在乎。
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不择手段。
谢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和她在这一点上十分相似。
老实说，谢厌对于这种人很感兴趣。
“我又不是受虐狂，怎么会专门来找虐呢？”江栗看向他，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瞳里沆砀着真诚。
谢厌那似乎常年浮着一层浅蓝色薄冰的眼淡淡的看着她：“因为你笃定自己不会死。”
江栗闻言一笑。
由于伤口处还在潺潺的留着血，面色苍白，显得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可怜，透着股柔弱劲。
她确实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才这么大胆的支走顾灯。
她的大胆一是来自于叶孤舟给的蛇利，二则是来自谢厌。
在怡红院见到谢厌的第一眼，她就开始在猜了。
她猜想谢厌应该是奉问剑宗之命来此处捉妖的，而他捉的妖除了红玉还能是谁呢？
江栗察觉妖气在西北方向时，便联想到她在一楼看见谢厌时，他便是坐在西北边。
她在三楼与猫妖打架，他不可能不知道。
江栗猜，他总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当然，她总有猜错的风险。
比如刚好蛇利破不开猫妖的脖子，刚好谢厌就是会见死不救。
那她面临的将是死亡。
可她不怕死。
修仙本就是与天争与地斗，她不可能遇不到危险。她并非温室里的花朵，相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荒野上飞翔的雄鹰。
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
既然选择了修仙一途，那她就不会畏缩不前。
大不了就是一死。
而她不怕死。
“你在二楼跟我说的是——
三楼的妖是金丹后期修为，对吗？”江栗笑着问谢厌。
谢厌淡然看着她：“是的。”
“你也是故意用唇语说的这句话，对吗？”江栗微笑脸。
谢厌依旧淡然：“对。”
“你知道我看不来唇语，对吗？”江栗支起身子，笑着继续问道。
谢厌颔首。
他知道就算跟她说了三楼的妖是金丹后期，她也一定会去。
他用唇语说的那句话连他自己也颇为费解。
明明知道她看不懂，明明知道他说了她也还是会去，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谢厌淡淡看着江栗，他在她身上做的多此一举的事着实是有些多了。
江栗面色苍白，导致平素灿烂的笑容显得有些可怜了起来。
谢厌无端觉得这样的笑容颇为碍眼，他把一瓶玉兰膏丢给她，语调缓慢，有如玉石之声：“你把这个涂在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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