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余生天光尽(二)
“付臻平,付臻平。”付臻平朦朦胧胧地睁眼,有些恍然。
“我……是杜纤音,第一次入你的梦来。”
付臻平站着,“你……”他好像又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请你救谢承修,你必须救,否则会发生大乱。这也是颜君想拜托你的,她只是还未开口。”
付臻平开口,“我救不了他,他犯的是大错,何况,我为何要救我的杀父仇人。”
“可是为了颜君,你之前还是救他了。去救他罢,救了他,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一世,颜君与他没有缘分。”
付臻平一下子惊醒,手心出了一层细汗。杜纤音对他说的话还没有忘记。他转头,看向身旁和衣而睡的南颜君。
漂亮得不像样子。发丝落在额间,白皙的皮肤上有些极细的绒毛,远山眉相得益彰,长长的睫毛投下来有些阴翳,她真的美极了。
付臻平看得乱了,轻轻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她蹙了一下眉头,又睡了过去。
付臻平起身来,对刚刚做的梦半信半疑,看到桌上未写完的信。
谢承修:
来昆明的路上,看到了好看的地方,可惜你没看过,我原先在女中听到先生口中说的其他地方都会念着老久,有时候还在课本上记下,如果不是因为战乱,我想着都要去一番才好,之前没有什么理想,只想游历大好河山,做个种花人。
我很挂念你,昆明这里危机四伏,不知天津形势是否会好些,我们刚来到这里,就遭遇伏击,意外失了听力,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再也听不到你唱戏了,忘了同你讲,我收养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孩子,我给她取了名字。
付臻平说我们过些天就会回到天津,我总是觉得天津哪里都好,颇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还是想念你的赵飞燕,别人唱的不是味道,可惜,以后听不见了。不知道闵书语找你麻烦没有,
文字戛然而止,像是凭空切断一样。
付臻平看得颇为痛心,这么多话,她从未对他讲过,却也可以全番吐露给谢承修听。信没能写完,也没能送出。谢承修被捕,失了音讯。
列车开到北平车站停了,付臻平自己下了车,却不肯让她和孩子下车。
他临走时,南颜君害怕地攥着他。
“我只是有些事要处理,你和汝汝先回天津。”付臻平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下了车。
不知为何,付臻平一下车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雪。他坐在车里,不紧不慢地看着窗外。
有人同他说,“到地方了,付帅。”
付臻平扯了扯身上的军装,一脸严肃地从车上下来。
大步踏进北平城东审查部,弯弯绕绕地绕了好一会儿,牢房和审查房充斥着一股子血液的腥气,新的血液和旧的血液干涸的味道,闻了令人窒息。
有人领着付臻平到谢承修的牢房。
谢承修俨然不如当日戏台上的意气风发,头发湿答答地搭在前额,一对眼睛半睁着,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被鞭子打烂了,白净的脸上都是泥土灰尘,手脚都被铐住。
付臻平没有低头看他,深吸一口气后问他,“我的父亲死在你手上,谢承修,你说,我应该怎样报这杀父之仇。”
谢承修缓缓抬起头,“你是不知道你父亲手上沾了多少同胞的血?!我一桩桩一件件地都在心里记着,我并不觉得我乱杀无辜。我谢某人就算是死了也不后悔……”
付臻平像是发了疯一样,抬起脚往谢承修身上狠踹了几脚,他疼得闷哼几声。
转而看向身旁的护卫,“问出些什么了没有?”
那人摇了摇头。
付臻平暂时不能这么轻易把人从北平带回去。
“你去告诉你家司令,给我一个时辰。”付臻平没有抬眼,冷冷地说了一句。
他灵机一动,沉吟片刻,随后蹲下身子,去揪住谢承修的衣领。
“你一心求死,我们可不能让你得偿所愿,约莫记得你有个颇有姿色的妹妹,你若一死,我们定能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谢承修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不怕颜君知道了会对你失望至极吗?!”
“没有希望哪来的失望?!你不用拿她来打动我!呵,我记得你妹妹大概是住在胭脂里罢,我已经派人时时盯着了。你还不预备说?!”
眼看一个时辰过半,付臻平一个字儿也没从谢承修那里得到,着实不好救走。
付臻平灵机一动,在谢承修耳边细声说话,“如果你不挂念你的妹妹,那至少要记得陪你同甘共苦的杜纤音罢?”
谢承修瞪大眼睛望着他,脑子里飞快运转,“城郊139号废楼,交接地点。”
付臻平快步走出,与看守的人打了照面,“可听清楚了?人我带走了。”
“付少帅莫要心急,严司令请您去办公室喝杯茶。”
“这我可能要拒绝了,家中夫人心心念念盼着我回去,她胆子小,镇不住家中那些凶恶的姨太太。”
看守的人咬了一下后槽牙,也不好再说什么。
付臻平的人把谢承修给抬走了。
把人带了出去,谢承修伤得不轻。连夜赶回天津时,谢承修烧了起来,已经神志不清了,只好让他先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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