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陈诺没办法上学，也没办法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只能一直待在山上。好在她是个乖孩子，从来没有因为这样而有什么怨言，也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不开心。

        后来有一天，陈妈妈听别人说如果脑子里有什么病可能会出现幻觉，她和陈华都很高兴，觉得或许这只是陈诺得的一种什么病。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们主动带陈诺去市区，他们住的酒店附近正好在办拦街福，他们怕吵到陈诺，只带她在入口逛了逛。

        陈诺想吃菠萝蜜，她从来没吃过这个，陈妈妈还记得当时的价格是一盒十五块，她有点不舍得给她买，她想到第二天要带陈诺去看病，万一诊断出什么毛病来，还要花很多钱治，但是陈爸爸给她买了，还买了两盒。

        当晚陈诺在酒店里，那是她第一次住有空调的房间，一次性拖鞋、压缩毛巾、还有床头的便笺对她来说都很新奇。

        但最开心的莫过于爸爸妈妈对她说：“去医院看好了病，我们诺诺就可以去上学啦。”

        可事与愿违，到了医院做了很多检查都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医生问：“是孩子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们也只能支支吾吾说她有些头疼，不敢把真相告诉医生。

        这一晚就如南柯一梦，一家人回到动物园后，仍过着之前的生活。

        陈诺知道自己不能去上学也不能和别人亲近，她永远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了，渐渐地，性格变得安静，时常发呆，零食、衣服，所有的东西对她都失去了吸引力。

        “她一直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陈妈妈说到这，抽了一张纸巾拭泪。

        后来，陈妈妈也意识到自己有时候的想法会伤害到陈诺，比如她曾经和丈夫的打算是等退休的年纪到了，就可以回市区买的房子里养老了，然而如今多了一个陈诺，他们可能要一辈子住在这山里。

        人总是不可避免会产生这样的消极想法，但想的人本可以选择不说，但陈诺却没办法选择不听。

        陈诺经常和陈妈妈待在一起看电视，突然抬头看她，眼眶渐红，陈妈妈虽然愧疚但却没办法控制，在陈诺日渐沉默之下，陈妈妈跟她提出了分开住的想法。

        陈妈妈很明确地和她表示了自己和她爸爸对她的爱，但是为了让她可以过得快乐，分开也许是一种好的选择。

        听到这商静也有些唏嘘，她以前把他们当成吸女儿血的那种吸血鬼，没想到他们不仅不是，而且比一些亲生父母还要伟大。

        “妈妈，我去吃饭啦，咦？姐姐你怎么来了？”陈诺搓着冻红的双手，看到商静惊讶地说道。

        “我帮我妈把鱼给你送过来。”商静看了看陈妈妈，说的是自己来找陈诺最表面的原因，深层原因自然是自己想她了。

        陈诺一下红了脸，小声地问商静：“姐姐，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呢。”商静说道。

        陈诺脸上立刻做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姐姐，你干嘛骗人啊？”她皱着眉头看了垃圾桶一眼，不是责怪商静说谎，而是有一种“你居然对着一个会读心的人撒谎”的惊讶之意。

        “呃……”这下换商静尴尬了，她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吃饱不行吗？走吧，吃饭去。”

        走到食堂，商静怕浪费最终点了一碗小馄饨，在陈诺要去点饭的时候，商静把她给拉住了：“你吃什么？”

        “我吃炒饭吧，我喜欢吃炒饭。”

        你骗鬼呢，商静心想。

        “我没骗你。”陈诺急了，她其实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反正吃什么对她来说都一样。

        “只吃饭不营养知道吗？你看你长不高就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商静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陈诺说道。

        陈诺瘪了瘪嘴，想到一个好办法，亮着眼睛对商静说：“那我再点两个鸡腿，姐姐一个我一个。”

        “好。”商静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陈诺端着盘子过来，把馄饨放在了商静面前，指了指自己盘子里的鸡腿，让商静一会儿想吃就自己夹。

        商静看陈诺津津有味地吃着炒饭，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忍不住皱起眉头对她说：“不许吧唧嘴。”

        陈诺立刻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缩了缩脖子，问她：“什么是吧唧嘴？”

        “就是让你不要张着嘴巴吃饭，像我这样，闭着嘴巴嚼，明白了吗？”商静给她示范了一遍。

        陈诺听话地照做了，尽量吃得又小心又慢，连吞咽都不敢有很大的动作，但她又饿极了，于是每一口都没怎么嚼就往下咽。

        “嚼细点，不要出那么大声就行了，有点咀嚼声是正常的。”商静耐心地教她，可陈诺却不开心的样子，商静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问她：“怎么了？”

        “姐姐，我会改的，你不要觉得我没家教……”

        商静叹了口气，她不是故意这么想的，只是这些想法就是会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但想到陈诺十几岁就和父母分开住，已经很可怜了，自己真的不该这么想，于是向她道歉。

        两人沉默地吃完这顿饭后，陈诺让商静等她一下，过了一会儿，像只小麻雀一样跑到她面前，从身后变出了一根棒棒糖。

        舔着棒棒糖的陈诺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前面走着，商静在后面跟着。陈诺每天会把动物园都巡逻一遍，主要是看动物们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它们不会说话，就需要一个人替它们说出来。

        “诺诺，你不要生姐姐的气好吗？”陈诺看着铁丝网里的梅花落时，商静走到她旁边勾住了她的手说道。

        “我没有生气呀，如果这点小事我都生气，那一天什么也不用干，光生气了。”陈诺把商静的手拉了过来，用她的指尖轻轻地摸了摸梅花鹿毛茸茸的额头。

        商静听了她的话笑了笑，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她一直好奇梅花鹿的毛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最后陈诺一定会去河马馆看一看怀孕的准妈妈。“吉利，今天感觉怎么样呀？小胖要对老婆好点哦。”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商静好奇地问道，河马在展览的时候，大多都是潜在水里，根本看不见肚子的大小。

        “今年四五月份吧。”

        因为带着商静，陈诺并没有逛完整个动物园，只是带着她绕了四分之一的路线，然后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早上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商静靠在桌子，双手随意搭在两边，偏着脑袋问陈诺。

        陈诺看着她紧致流畅的下颌线，白皙细瘦的脖子，眼中的风情万种和耳里听到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我想姐姐应该是昨晚太累了，所以不想打扰姐姐休息。”

        “是吗？”商静直起身来，慢步走到陈诺跟前，低头看着她说：“昨晚那样就累了？你累吗？”

        每当她们离得近的时候，身高差让陈诺不得不抬头看商静，她心想自己没文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踮起脚伸长了脖子，亲了商静一口。

        商静本想撩她没想到反被撩，低头吻住了陈诺，她觉得陈诺的棒棒糖一定更好吃，不然怎么会越吻越入迷。

        陈诺顺势抱住商静的腰，心想：姐姐的腰好细，抱着好软。

        “姐姐，其实当时我是害怕的。”陈诺突然说的这句话让商静觉得有些莫名巧妙，陈诺抬头跟她说：“就是那天老虎扑过来的时候，我是害怕的，我怕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那天她吓得腿都软了，还好后来商静出来把她拉了回去。

        这些话她之前就想和商静说的，只是当时她一心想和商静分开就没说。

        “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要是出什么事，让我怎么办？”商静用下巴蹭了蹭陈诺的脸颊，她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即使在一起了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

        “姐姐……”陈诺刚想开口就被商静给打断了。

        “我下次不会了，是不是？”看陈诺笑着点了点头，商静刮了刮她的鼻梁，“就知道下次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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