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的抉择 下
神啊,为什么要让他遇到她?又为什么要让他爱上她?既然命中注定会相遇,会爱恋,又为什么让他无法保护她?是神的试炼吗?还是此生注定了要为她奉献出一切?
伊斯一路狂奔,来到皇宫后方的森林中,仰天长啸,指天骂地,最后化为清泪,滴落在干涩的泥土中,奋力的捶击着眼前的树干,为什么他保护不了她。全/本\小/说\网
他哀目微闪,看着手中沾满血渍的棉布,仿佛在控诉他的无能,在嘲讽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颤手抚上棉布,冰凉如水的血渍,令他痛彻心肺,心脏像是被硬生生的剜去一块,痛得连泪也流不出了。
“哈哈哈~~哈哈哈~~”寂静的森林里突然想起他悲凉的笑声,震得作息的鸟儿到处飞散,但那酸楚悲戚的笑声却令它们不忍离去,成双结对站在枝头,像是在劝慰,发出阵阵低鸣声。
他依着树干缓缓下滑,颓然地靠坐在地上不言不语,静默地抬首,银月高挂,仿若她姣美的笑脸,痴迷凝望之际,往事历历在目,似要将她的一颦一笑刻印在心中,久久都不曾眨眼,他像是在回味什么,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似叹,似怨,似怜,似苦,但当双目张开的那一刹那,只徒留坚毅绝然的光芒。
他傲然起身,轻拂去衣衫上的尘土,举步朝前,月影如灯,枝叶摇曳,颀长的身影消失于一片朦胧的夜色中。
*
宰相府邸内,传来一阵吼声,力道之强劲,震得主屋旁的莲花池激起圈圈波纹,一群侍女莫不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围抱在一起。
“放开我,我要去劈了那些刺客。”路斯比愤怒至极,举起一把铁剑,杀气腾腾的挥舞着,若不是身后几名壮丁钳制,此刻或许早已如离弓的箭,疾驰而出,杀进皇宫了也说不定。
“我的宰相大人,您冷静一点。”管家疾步上前,夺下他手中的剑,拍抚着他的胸口。
他紫眸一瞪,冷冽而凶残,白须飞散,宛如嗜人的恶魔。
管家震颤不已,跟随他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过,急忙将手中的剑掩在身后,不让他有机会抢去,以免出事,这说来也奇怪,他老人家几十年的无欲无求,除了国家大事,对其他事都淡而处之,怎么一个小女孩,就把他潜藏的情绪全激发出来了。
“侍卫不是说了,没有性命危险。”管家避重就轻的劝道,希望能平息他的怒气。
可惜适得其反,反而让他更为恼怒,他怒目一扫,愤而骂道,“你们这群笨蛋,明天我就先劈了你们。”
俯首跪在地上的传信兵,眼见此情景,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本以为是件美差,哪知道一向温文的宰相大人会突然发彪,那把剑差点削掉他的鼻子。
“陛下说了,小姐已经包扎过,也服了药,性命无碍。”他抬首故作轻松,却掩不住发白的脸色,见他有些癫狂的瞪着自己,顿时冷汗直冒,想着,还是快点逃比较好,双目不敢再看他,恭敬地作了一下揖,急道,“宰相大人,我先回去复命了。”
语落,还未等路斯比答话,他猛地起身,撒腿就跑,速度之快,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管家望着消失的身影,唏嘘不已,若是可以,他也想逃,“小姐她没事,没您想象的那么严重,刺客也抓到了,陛下定会严惩,您就放心吧。”
见路斯比仍是怒目相向,他也有点骇意,强装无畏继续说道,“小姐睡了,您就算想去看她,也不方便。”
听闻,路斯比眼中攒动着两簇火花,冷哼道,“废话讲完了。”
管家哆嗦着身子点头,不敢答话。
“那还不让你这帮儿子松手。”路斯比怒不可泄的吼道。
被他吼得有点晕颤的管家,忙不迭的叫唤道,“松手,松手!”
壮丁们听闻,松开壮硕的手臂,怎料才一放手,路斯比就心急火燎的窜了出去,行动矫健得完全不似花甲之年。
他疼如心肝的小宝贝受伤了,他如何能按耐得住,没有亲眼证实,他不安心啊。
一群人顿时慌了手脚,急忙追了出去,深怕他老人家把皇宫大门踢出个洞来。
气喘吁吁地追到府邸门前,正打算出声疾呼,却发现路斯比立于门前不动,只见他退开一步,门外走进一个年轻人。
管家定睛一望,便认出此人是今早来过的伊斯,两人间正涌动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路斯比眼中的怒气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肃然的神情。
“你决定了!”
伊斯目光如炯,迸射出一抹绝然,“她值得。”
路斯比看不出任何表情,回首看向管家,大手一挥,让他们退下。
管家颔首,带着一干闲杂之人,原路返回。
路斯比转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伊斯依言跟在他身后。
两道人影走进宰相府的花园,月光莹润,使得成片的玫瑰花染上一层银光,娇媚无比,可惜,他们无心欣赏,直走入花丛后的一座小神殿。
殿门嘎的一声关上,连带着隐去了他们的身影。
这座神殿小巧玲珑,面积仅有十个平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烛台侧立,火光摇曳,大理石的地面光亮可鉴,正前方则伫立着一座一人高的神像。
伊斯凝目望去,惊讶之色乍然而生,“布努雅神!?”
路斯比先是恭敬地俯首膜拜,然后说道,“我是布努雅族人,供奉布努雅神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这里是赫梯,供奉他国之神,可是死罪。”除了战争女神、月神、死神外,西亚各国都有各自的主神,如果国内民众有供奉他国的神,就是有谋反之意,一旦发现,必会处死。
“这是她为我建的。”他幽然吐出一句,言下之意,他是被特许的。
伊斯回眸看他,“你后悔吗?”这份特许,不是尊荣,而是无尽的思念,睹物思人,爱人已逝,这份情,他真的不曾后悔吗?
路斯比淡然一笑,笑而不答,只是反问了一句,“你呢,是否会后悔?”
顿时,伊斯明白了,他的问题便是答案。“和你一样,绝不后悔。”
他们是同一类人,都为爱所苦,所爱之人都不属于自己,或许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们的相识,是为了走同一条路。
“是露娜受伤,才让你下定了决心。”也只有她才能让他如此的绝然,想来,她的受伤,令他深感无能吧,对男人来说,无法保护所爱,是最大的悲哀。
“我想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丝的伤害。”他脑海里那双沾血的小手,清晰地仿若就在眼前,令他无法原谅自己。
“布努雅族的男人都是傻瓜。”语中的黯然,只有经历过得人才能明白其中的苦涩。
伊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苍凉里有丝洒脱,“有些人拼劲一生都没有值得保护的东西,比起这些人,我觉得很幸运。”因为他拥有即使失去生命也想要保护的人存在,今生为她所生,为她而死。
这份洒脱,这份绝然令路斯比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心中升起一抹不忍,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和自己不同,当年的自己,除了刻苦铭心的爱之外,还有一份必须要赎的罪,然而,他却从没有伤害过她。
“我已经准备好了。”伊斯突然高声宣布,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打消他的念头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路斯比不禁说道。
他莞尔一笑,坦然自若,“除了她,心中已经容不下任何女人了。”是不是正常的男人,都已不重要,她的安危胜过一切。
听闻,路斯比沉默不语,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吗?他怅然摇首,转身走了出去。
寂静的神殿内,伊斯凝目望着神像,身边的烛火噼啪作响,他知道,一切都会从今夜重新开始。
随即,他单膝跪地,掏出怀中沾血的棉布,放于身前,然后拔出腰间的匕首,抬起手臂刚要划下,猛得一愣。
然后又凄然一笑,嘲讽道,“你已经没有资格了。”可心中却鼓噪着,哪怕只有一次,他也想开口说出这句话。
转身望向窗外高挂的银月,蓝眸里含着款款深情,情意浓浓,仿若她就在眼前。“阿尔缇妮斯……我爱你……如痴如狂。”
这句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这份爱将永埋心底。
他傲然地挺起身子,虔诚地对着神像膜拜,然后说道,“伟大的布努雅神,我,伊斯?普玛修以鲜血起誓!”他用匕首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涌出,手腕轻斜,殷红的血滴落至沾血的棉布上,“我将与我鲜血融合的人,定下血印,奉她为主,一生追随、效忠她,”布努雅族的血印一下,绝不能反悔,若有一丝异心,将立时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不顾依然流血不止的手臂,他握住匕首下移,“为了侍奉吾主,我以布努雅族历来的血祭为代价,请求您解开封印,永、不、后、悔!!”
他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霎那间,小小的神殿,金光四射,灿如阳,璀如金……
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令殿外的路斯比震惊,徒然间,他明白了一切。
“傻孩子,原来你不是不后悔,而是害怕后悔,为了不让自己有机会因后悔去伤害她,竟定下了这布努雅一族最为严苛的血印。”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而人心却会变,既然如此,何不为自己留下一条永远无法后悔的路。
自此百年后,布努雅一族在历史的舞台上永远的消失了。
*
风清月皎,星空满天,本该是宁静的夜,却被不久前的暗袭,弄得人心惶惶,寝殿四周,更是重兵守卫,密不透风。
殿内的烛火被熄灭了大半,徒留两侧的烛台还闪着微弱的光芒,纱幔围绕的圆床上,阿尔缇妮斯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淋漓,汗湿了大半张脸,她心神不宁的坐起身,心间突兀的窜过一丝不安。
她作势想要下床,怎奈被包裹的如同粽子般的双手无法使力,反而扯痛了伤口,不由得痛呼出声。
这阵微弱的轻呼,震到了寝殿内的一干人,瞬间他们冲了过来,将床帏围成了一个圈。
“你怎么了,伤口很痛是吗?”萨鲁忧心忡忡地问道,见她蹙眉不说话,更是五内俱焚,坐上床沿将她搂进怀中,凛目瞪向巴鲁尼,似在责问他,为何药效怎么快就过了。
巴鲁尼也纳闷不已,明明药中加了安眠的成分,好让她不觉疼痛的安睡,她在皇帝的心中地位之特殊,生平仅见,绝对不能轻忽。“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阿尔,你说话,是不是很痛。”卡布斯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双手查看,未见血丝,但见她一脸的凝重之色,心不禁慌了起来。
卡尔蹙眉看着萨鲁搂紧她的手,恨不得能当场剁下,但怕会扯到她的伤口,只能隐忍着。
塔卡站立于四人身后,脸肿得像馒头似的,想插话,又怕被赶出去,之前还是求了很久,才准留下,他不敢说话,就怕惹他们不高兴。
阿尔缇妮斯见他们神色各异,但都是担忧之色,没什么不对,可她心里却是越发的不安,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沉闷得很。
视线在他们的脸上流转,发现少了一个人,“伊斯呢?”他们都在,为何只少了他。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
“他怎么了?”她忧心的问,忘记手上的伤想去抓卡布斯,可是手疼痛难忍,令她无法动弹。
“别动,你乖乖躺好。”萨鲁扣住她的腰身,让她轻靠在怀里,然后命令巴鲁尼多拿些止痛的药来。
“他没事,你别担心。”卡布斯安抚道,“我看他也累了,所以让他先回去了。”伊斯没有回到下榻的地方,不过以免她担心,他还是不告诉她的好。
她侧目看向卡尔,以眼神询问他,后者则重重的点头,示意她安心。
她松了口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不安感仍然存在。
“你还在发烧,躺下好好休息,明天他就会过来看你。”萨鲁轻柔地将她汗湿的发丝拨回耳后,她的伤吓坏他了,此刻,绝不容许她有任何的闪失。
经他一提,她才发现身子热烘烘的,分不清是他怀里的温暖,还是自己的体温,总觉得脑袋很沉,有点晕眩。
“别担心,明天伊斯会好好的站在你面前的。”卡布斯状似无事地扯起笑容,心想,呆会儿等她睡了,非把伊斯找回来不可。
“嗯。”见他们个个都说无事,她也就放心了。
巴鲁尼端着药碗走了过来,浓稠的黑色液体顿时令她想呕吐,但她知道这是治疗必备的程序,如果不想长时间忍耐手上的疼痛,还是喝了比较保险,这时代的兵器都是铜铸的,不算锋利,没有伤到骨头算是万幸,不要要求太多。
萨鲁接过碗,亲自试了一下药的温度,然后凑到她嘴边,方便她喝下去。
她咬了咬牙,双手不能动,没法捏住鼻子杜绝这股要命的味道,只好闭上眼睛,仰头猛喝,真怀念二十一世纪的胶囊药丸。
卡布斯将甜腻的蜂蜜糖递了过去,她连忙含在嘴里,好让这苦得要人命的药味消失掉。
药效来得很快,不一会儿,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月影西移,旭日东升,浅金色的光芒透过纱幔洒在她沉睡的小脸上,暖热的温度令她又从梦中醒了过来。
惺忪的张开双眼,半梦半醒之际,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比大海还要湛蓝的瞳眸,“伊斯?”
蓝眸微闪,仿佛这一声是天籁,柔光满溢,“我吵醒你了?”
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她轻笑,见他无事,心里的不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一放松,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她安详沉入睡梦中,虽然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不过看起来已无大碍,伊斯心中也安心了不少,突然一个踉跄倒退了几步。
身后的路斯比立刻扶住他,脸色喜忧参半,喜得是他的心肝小宝贝没事,忧得是他扶持得这个笨蛋,根本还不能下床行走,“回去吧,你必须好好静养才行。”
“我没事!”伊斯虚喘着,脸色比之她更为苍白,甚至有些发青。
“还说没事,你现在连羽毛也未必能吹得动。”光是那份锥心的痛就能要了他的命。
“走吧。”深深看了床上的她一眼,伊斯虚弱的说道,心里很清楚决不能让她知道,他不想看到她眼里的愧疚和自责,只要她幸福快乐就好。
路斯比扶持他走出寝殿,几步路仿佛走了几年,直到走出后宫的领域,他才被人抬上马车。
“伊斯,你到底怎么了?”塔卡疾步追来,刚才在寝殿内不好问,可光看他的气色就知道,他似乎病得不清。
卡尔和卡布斯也是一脸的疑惑,怎么一个晚上不见,他就虚弱得不成*人形了。
“不要问,也不必在意,更不能告诉露娜!!”路斯比眼中有着警告,这件事必须是个秘密,而他们并不需要知道。
“但是——”卡布斯还想追问,却别被路斯比杀人似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皇宫。
路上,马车有些颠簸,令伊斯疼痛得冷汗直落,可是他丝毫没有痛色,反而脸上挂着欣慰。
“怎么了?你似乎很高兴。”路斯比诧异的问道。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阿尔是赫梯命定的皇妃了。”布努雅一族的神力便是能看到未来的预知能力,能看到和自己定下契约的人一两年后的事情,虽说只是一个片断,或是一个场景,但对预测以后的祸福却是足够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看到一年后她会不会登上皇妃的宝座。刚才只是一眼,没看到很多东西,不过,她身上有着一层美丽的光环,您也看得到皇帝身上的光环了,对吗?”
路斯比点头,立刻会意了过来,“那是王者之光。
“嗯,很美丽,耀眼极了。”她果然是只有君王才能匹配的女人,“另外——”
路斯比疑惑的看着他,见他突然笑得很开心,虽然虚弱得无法笑出声,可是他的喜悦之情,却深深的传染了他。
伊斯见他一副急于知道的表情,抿了抿嘴不打算说出来,“没什么?”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吊起了路斯比的好奇心,“你还看到什么?”
“不告诉你。”算是报复吧,谁让这只老狐狸的皇帝抢走了她,无论如何他都要报复一下,随即他闭上眼睛假寐,不再理他,故意让他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看到的一幕,栀子花盛开的皇宫,漫天的星斗,寝殿的摇篮里有个漂亮的小家伙,他睁开漂亮的紫色眼睛正骨碌碌的转着,露出可爱的笑容,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想到这,他脸上浮现一抹宠爱的笑容,只是继续想下去,眉头却皱了起来,另一个摇篮里的小家伙可不怎么让他喜欢,因为他的眼睛是绿色的,而且一副盛气凛然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满足,他终于可以保护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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