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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感觉


w市的夏天像个蒸笼,太阳愣愣地挂在上空,只负责把热气带给他们罢了。

        篮球砸在地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他的手臂自上而下地拍打着手下的篮球,眼神一瞟,球就传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在这不紧不慢的配合中,篮球一颗接着一颗被投进,场上的比分逐渐被拉大,每进一球,眼睛都要目不转睛地盯着计分板看好久,不觉地显出慌张的神色。

        “唰”的一声,球落到了对方手里,截到这颗球后,转身便往自家的篮下跑,有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从人群中穿出来:“防住他!”

        阻挡失败后,眼睁睁看着那颗球投在空中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产生了一丝不甘,站在他们身后的女生砸了砸嘴,嘴角微微一勾:“别这么着急嘛,这颗球,投不进的。”

        她慢慢抬眼望着那颗篮球,太阳光线恰好打在她的侧脸上,不出所料,那颗球的确没进,甚至投了个“三不沾”,略微再用那么一点点力气,球就肯定能碰到篮筐了。

        陈淮朝时矜竖了个拇指:“我时姐就是牛,说不进就不进。”

        时矜笑了笑,没应他的话,走到看台旁边拿起一瓶矿泉水就往陈淮的位置丢过去,自己也柠了一瓶,瓶子刚送到口边,一个篮球就朝她手上砸了过来,把她手里的水瓶砸掉了,水还撒了她一身,她不耐烦地拍了拍还停留在她身上的水珠,然后下意识往那边瞟了一眼。

        时矜冷笑了一声:“今天是我先来的。”

        任决撇了撇嘴:“识趣点,让给我们。”

        “凭什么?”

        任决旁边的男生抛了抛自己手里的篮球,然后朝韩超的方向砸了过去,正好砸中了韩超手上还没好的伤口,时矜顿了一下,韩超的这个伤是因为任决的关系才受的,她微微低了一下头,拿着自己的篮球起了身。

        “行了,别动他,我们走就是了。”

        时矜给陈淮和韩超使了个眼色,瞥了任决一眼,甩头跟着时矜走了。

        在路过任决身边的时候,他轻声说了句:“没爹的孩子就是要比普通人听话得多啊,是吧?”

        时矜神色一顿,这句话好像一把刀,直接刺进了时矜的心脏上,时矜的父亲去世的早,这给时矜带来的冲击并不小,所以她平时也很不喜欢别人在她的面前提起她父亲的这件事。

        “时矜,你别打了!”

        任决已经被时矜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身上和脸上全都是血渍,双手无力地摊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小团,但时矜丝毫要停手的意思都没有,陈淮和韩超也拉不住她。等任决真的已经爬不起来的时候,时矜才停了手。

        陶沁柠赶到的时候,任决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她抬眼看了一下时矜他们三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三个,来一下我办公室。”

        陈淮和韩超对视了一眼,又担心地看了看跟着陶沁柠身后时矜的背影,跟了上去。

        陶沁柠先拿陈淮和韩超开了刀:“你们两个,不要整天跟在时矜后面打架,不过,鉴于你们两个这次没有动手,我就不记你们的过了,自己回去上自习。”

        他们两个走了后,她转眼看向眼前吊儿郎当的时矜,拿手指点了点桌面:“你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学期已经打了两次架了?本来都已经快期末了,你就不能过完这个学期再惹事吗?”

        她挥了挥手:“自己去办转学手续,下学期你就走。”

        时矜“嗯”了一声:“没打算留。”

        “”

        时矜从办公室出来后陈淮和韩超就往她身边凑,你一言我一句地问:“她怎么说?”

        “转学呗,还能怎么办?”

        陈淮和韩超低了一下头,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吧?

        韩超轻轻拍了拍时矜的肩膀,笑着说:“我们一起走。”

        “是啊,不如一起走,反正我也受不了这所学校的规章制度了。”陈淮也笑了一下,懒洋洋的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小学和初中都在一起,可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在高中的时候跑掉啊。”

        韩超笑着附和道:“是啊,一起走吧。”

        时矜神色微顿,没应他们的话,只顾着自己往前走,陈淮和韩超抓紧步子追了上去,而时矜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脚步,低着头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字一句地回想着刚刚他们两个说的话,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还跟在后面的那两个人,呆呆地,好像什么也不关心,只在乎她的想法。

        时矜停下步子,转身对他们两个说:“那就一起转去十中。”

        陈淮和韩超相视一笑,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在那儿哼歌:“朋友一生一辈子,那些过去不再有”

        开学的前一天,时矜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头顶上的发丝被路灯照得泛出一丝丝微弱的白光,少女的眼睛里神射着不安的心情。

        路边隐隐约约的有野花绽放时发出来的清甜味扑入她的鼻腔中,她望着墙上长出的青苔,顿了顿脚步,想想明天以转学生的身份出现在新环境的时候,自己会不会不适应。

        沉浸的空气被陈淮的一个电话打断了,她接起电话,陈淮说:“这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时矜多多少少有些无语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温声细语地从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陈淮便开始了他那滔滔不绝的“演讲”:“我刚刚才知道,王初弦他……也在十中。”

        时矜听见这个名字,不由得心情紧绷起来。

        “能不能说点人能听的?”

        “哦哦哦,还有一件事,你听完肯定高兴。”陈淮慢悠悠地说,“鹿芊也在十中。”

        鹿芊也是和他们三个一起长大的,但她天生不爱说话,总像个闷葫芦似的活着,所以陈淮和韩超刚开始也不愿意和她来往,他们三个小时候在旁边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鹿芊只能抱着手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但时矜却极其喜欢这个小姑娘,主动去和她搭话,一来二去,两人便也熟了,陈淮和韩超也慢慢接受了她。

        时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知道了。”

        随后,时矜迅速挂断了电话,继续迈着微小的步子,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她刚回到家,身体就立刻软塌塌地倒在了沙发上,她翻过身来,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眼睛慢慢地闭上,又被一阵电话声扰醒。

        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等它响了一阵才接起来。

        “矜矜,去到新学校的时候,不要再给我惹事了,你要知道现在转学也不好转,别一天天老想着打架。”在电话另一头的女人,正是时矜的妈妈,贺柔,“还有,明天早上陈淮和韩超会过来找你,到时候你们三个一起去,张叔会来接你们的。”

        时矜吊儿郎当地回答着:“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

        她没等贺柔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她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就怀满了眼泪,她揉了揉眼睛,迈着悠悠的小碎步走到自己的床边躺下睡着了。

        隔天早上,时矜朦朦胧胧地起了床,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七点钟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头,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飞速地穿戴好自己的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从厨房里翻出来一块全麦面包和一瓶酸奶,慌慌张张地把这些揣在兜里,出了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淮和韩超就吊儿郎当地杵在门口:“矜矜,你太慢了。”

        “还好。”时矜看了一眼手表,“还不算太晚,现在去也不会迟到。”

        陈淮和韩超附和着笑笑,然后三人一起上了车。

        时矜把面包和酸奶从包里拿出来,慢慢地撕开了包装袋,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陈淮像是没事找事似的提了王初弦的名字,时矜顿了顿,停下了手里正在吃面包的动作,慢慢把面包收了起来,下车的时候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韩超无奈,敲了敲陈淮的头,无语地说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矜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转过头来笑着说:“你们两个真是的,我又没怎么,快走了,要迟到了。”

        陈淮和韩超点点头,三人一起走进了学校,刚走到篮球场旁边的空地上,一个球飞了过来,砸到了时矜的手臂,而且这颗球的球劲很大,把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全部砸掉了。

        时矜慢慢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突然有一只手一起和她碰到了掉在地上的同一本本子,时矜下意识地把手迅速缩了回来,那个男生把本子递还给她,脸上却没什么好脸色,活像个冰山,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臭脸症,说话也不带一点感情。

        “对不起。”

        时矜笑了一下,她笑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一对小酒窝,所以这个笑看起来格外地甜,她摆摆手道:“没事,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男生撇了撇嘴,没接下一句话,抱起地上的篮球转身便走,陈淮无语了:“这人怎么看起来那么欠啊,怎么连道个歉都像是我们欠他钱似的?”

        时矜绕道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歉就好了。”

        话音落,时矜他们继续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他们知道自己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四楼,但时矜早就对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班主任的模样给忘记了。

        她踏进办公室,四处张望着,只看见一个老师坐在位置上。她慢慢走到那个老师的办公桌面前,弯下身子轻轻说了句:“老师你好,请问一下十班的班主任乔淑老师现在在哪里?”

        “我就是。”那老师缓缓抬眼,眼神扫视了一下站在面前的这三个人,“时矜,陈淮和韩超对吧?”

        三人纷纷点头,乔淑又说:“你们现在先和我到班上去吧,他们现在已经做完自我介绍了,你们待会儿再简单介绍一下就行了。”

        十班的教室在五楼,因为四楼的教室间数分了一些给高一,所以高二的有些班就被挤到了五楼来,从八班到十班这三个班都在五楼,和高三的学生在同一层。

        他们还没走进教室,在外面就听见里面唧唧喳喳的吵闹声,乔淑走进去拍了拍手叫停:“好了,不要讲话,我们现在让这三位——”

        坐在后面同学比时矜他们还着急,直接来了句:“我天啊,这是个美女。”

        说完,所有人纷纷抬起头看向讲台上那三个人。

        “你还别说,这女的是真的好看诶。”

        “是啊是啊,比高穗还好看呢。”

        “诶诶诶,不止这个小姐姐好看,旁边的两个男生也好帅啊!年级主任终于能给我们班送点福利了,天天看着这些老面孔,我都快审美疲劳了。”

        “”

        乔淑有些无奈地敲了一下讲桌:“好了,先让他们做个自我介绍吧,时矜,你先来吧。”

        时矜微微点了点头,往前面迈了一步:“时矜,谢谢。”

        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陈淮和韩超亦是如此,反正以后都会熟悉,那就以后再慢慢熟悉就行了。

        “时矜,你去坐门口第一排的那个女生旁边,韩超和陈淮去她后面那一排空的位置上。”

        三人朝老师道了谢,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时矜转头对旁边的女生说:“不好意思,矜矜给你添麻烦了。”

        坐在旁边的女生扶了扶架在自己鼻子上的眼睛,冲时矜笑了一下:“你好,我叫高穗,也是这个班的班长,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就可以了。”

        乔淑看她们相处地挺融洽,开始了下一个环节:“好了,现在我们请高三的学长来给我们做一下学习心得交流。”

        学长刚刚走进教室,班级里的女生就集体尖叫了起来。

        “我天?帅哥居然来我们班做经验分享啊?”

        “天啊天啊,快扇我一巴掌告诉我这不是梦!”

        “我居然可以看到活着的然哥!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看见帅哥!”

        “”

        时矜今天早上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刚刚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现在又被这声音给吵醒了,她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神色微顿,然后陈淮就凑过来说:“矜矜,这不是刚刚拿球砸到你的那个冰山脸吗?”

        “嗯,好像是。”

        站在讲台上的人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沈然。”

        时矜就坐在门口的第一排,这个位置非常引人注意,沈然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沈然觉得她和其他女生不太一样,心里“咯噔”动了一下,她光是坐在那里,浑身就散发出了一种别人身上都没有的,与生俱来的气场和自带的光芒,那种在三个人中最亮眼的气质,让人在她面前摸不着头脑,怪不得连篮球都要往她身上撞。

        不过,这种飘飘然的思绪也很快在他的脑海中散去。

        时矜没兴趣听这些东西,左耳进右耳出的空话,似乎没什么营养含量,也没什么值得她吸取的东西。反倒是陈淮和韩超听得挺认真。

        沈然演讲的时间不长,大约也就那么五六分钟,他结束演讲后,门外站着一个男生,似乎在等他。

        “今天怎么这么慢啊?”

        沈然撇了撇嘴,没应他的话,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十班的教室,正好与第一排的时矜的眼神对上了,时矜迅速把头低了下去,沈然收回了视线,虽然时矜没带给他什么特别强烈的感觉,但他有预感,这个女生在未来的日子里可能会频繁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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