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萧乾安
萧乾安
吃过饭，两人出门去了施粥的地方，灾民按照秩序排起长队，前后互相拥挤着，手里都捧着一个碗，伸长脖子看着前面粥棚里大锅里的热腾腾的粥，不断的吞咽口水，萧亦辰长叹一口气，准备抬步往粥棚的地方走，感觉衣衫被人拉了一下，他回头去看，是方才问他讨要吃的那个小男孩。
萧亦辰蹲下身，看着小男孩问道：“你没去领粥吗？”
小男孩摇摇头，愣了一会儿小声说话：“我人小不能跟着领粥，我爷爷快不行了，家里再没有大人了。”
萧亦一脸不解辰抬眸去看宁铭轩，宁铭轩转身朝粥棚过去，玄霄看到宁铭轩走过来，“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施粥还有年龄限制？”宁铭轩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玄霄楞在当场，不明白宁铭轩的意思，一脸问询的看向一旁的萧亦辰，萧亦辰起身，迎上玄霄看过的视线。
“这个孩子太小，说是不能领粥，他爷爷快不行了，来不了，家里也没有其他大人，难道让他饿死不成？”
玄霄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视线转向宁铭轩，“殿下，灾民太多，户部周大人与方大人商议之后，说是每家先分一点，暂时缓解，户部后续的粮食还未送到，如果全部在这里分完了，到了瓜州就麻烦了。”
宁铭轩听着玄霄的回禀，扫了一眼排队领粥的灾民，皱起眉头视线转向玄霄，“户部可说了，后续的粮食什么时候可以到？”
“回殿下，最快到后日了。”
“后日？？？你这样，留三分之一的粮食，其他的全部分到金陵县，本王会写奏折回京禀告父皇这里的实情，让户部再准备粮食，还有，本王当日让你在营州息风楼分舵去办的事可办妥了？”宁铭轩背手而立，威严中带着一些悲悯。
“办妥了，息风楼的粮食明日就可以到金陵县，您给的银两全部买了粮食，按照您的要求买的是二等和三等的粮食。”玄霄回话。
“好，本王知道了，到了的粮食先分出两成给金陵县，告诉方大人，带来的粮食除了留一些作为来年的种子使用，其他的就分发给百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萧亦辰手里牵着小男孩，让一旁的人去粥棚拿一碗粥过来，萧亦辰接过手下人端过来的粥递给小男孩，示意他喝，但是小男孩小心翼翼的接过粥碗，怯怯看向萧亦辰小声问：“我可以端去给爷爷喝吗？”
“当然可以，你爷爷在哪？我陪你去，来，我帮你端着碗。”萧亦辰要接过小男孩手里的碗，但是小男孩好像怕他接过去就不给了一样，警惕的盯着萧亦辰，把粥碗护在怀里，萧亦辰无奈笑笑，让跟着的人又去端了一碗过来。
“殿下，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看看这孩子的爷爷，一会儿就回来。”萧亦辰接过属下递过来的粥碗，跟宁铭轩说了一声准备准身走，被宁铭轩拉住。
“此地你人生地不熟，贸然过去不安全。”
“没事，殿下你忘了，我会武，会保护好自己的，放心吧，我去看一眼就回来。”萧亦辰安慰性的拍了一下宁铭轩的手臂。
“那让玄冥和月隐跟着去。”宁铭轩看着到处都是灾民的金陵城，不放心萧亦辰一人去陌生的地方。
“好吧，那我们去了。”
“嗯。”
萧亦辰跟着小男孩，一路往一个很窄小的巷子里走，东绕西绕走了许久，终于到一个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萧亦辰抬头去看，竟然是一个废弃许久的庙宇，小男孩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几息，眼神示意萧亦辰到地方了。
小男孩推开一个破破烂烂的勉强可以算是门的木板，小心翼翼的端着粥碗抬步迈了进去，里面的佛像像是年久失修，风化的很严重，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了，立着的两根柱子上的漆早已不见了，还裂开了几道口子，视线转向右侧，一堆稻草中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听到声响只是机械的转过头朝这边看过来，却没有力气起身，更听不到一丝声音。
萧亦辰几步过去，蹲下身子轻声问：“老人家，你怎么样？”跟着的月隐见状几步过去，拉起老人的衣袖探查片刻，萧亦辰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公子，他已经油尽灯枯了，恐怕就这一两天了。”
“什么？？”萧亦辰盯了一眼月隐，抿进嘴唇，眼睛不受控制的快速眨了几下，转向躺着的老人，轻轻扶起他，接过玄冥端着的粥碗，递到他嘴边，“老人家，喝点粥吧。”奈何老人已经无法吞咽，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没什么焦距的盯着萧亦辰，嗯嗯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萧亦辰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担心自己走了，孩子那么小，该怎么活下去，萧亦辰垂眸将眼底的泪意憋回去，轻声说道：“您放心，这孩子我会照顾他，他不会有事的。”
萧亦辰话音才落，老人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萧亦辰轻轻的把他放在稻草上，快速起身往外走，走到庙宇外，仰起头，憋在胸口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了，眼眶中泛起泪意。
破庙内传来小孩子凄惨的嚎哭，萧亦辰再也忍不住了，来到这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一个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在自己面前死了，他心理上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一个人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回到破庙里，蹲下身搓了搓小男孩的脑袋，轻声安慰，“别难过了，爷爷去了天上，变成了一颗星星，你要是想他了，就抬头去看，就能看到，他在天上看着你呢。”
“呃真的吗？”小男孩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萧亦辰，萧亦辰伸手擦了一下他的眼泪，声音更加柔和。
“当然是真的，别哭了，咱们去把爷爷安葬了好不好？？”
“嗯，好。”
萧亦辰牵着小男孩，玄冥在旁边找了一块席子将老人裹住，扛着出了破庙，几个人出了城门在一个山坡处将老人安葬了，萧亦辰站在小土包前，脸上的表情肃穆，等孩子磕了头，牵起跪爬在地上的小孩儿。
“你叫什么名字？”萧亦辰垂首问手里牵着的孩子。
小男孩抬头看着萧亦辰，一脸认真的回话，“我叫铁蛋。”
萧亦辰听着这个名字有一瞬的惊愕，这是个名字吗？他转头看向跟着的两人，月隐轻咳了一声解了他的疑惑，“公子，乡下的孩子都会起一些贱名，就是为了好养活，他既然没有名字，公子可以给他起一个。”
萧亦辰听了月隐的话，俯首看着手里牵着的小东西，轻笑一声，“那我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要不你跟我姓吧，叫萧乾安，对，就叫萧乾安，记住了吗？”
小男孩眼里闪过一瞬的困惑，之后冲萧亦辰笑了一下，“我记得了，我叫萧乾安。”
“真好，走吧，咱们回去。”
几人回到城里的时候，粥棚还在继续，远处的灾民闻言也都聚了过来，无奈方源让人又搭了两个粥棚，他长袍前摆朝一边掀起别在腰间，亲自跟着搭建粥棚，宁铭轩在一旁看着，露出些许赞许之意。
萧亦辰牵着萧乾安过来的时候，宁铭轩刚好转身跟玄霄说什么，见他回来了，几步迎了上去，“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嗯，他爷爷不在了，我做主收养他了，他以后跟着我，叫萧乾安，乾安，这是四皇子殿下，跟殿下问安。”萧亦辰将萧乾安往前拉了一把，萧乾安不安的瞥了一眼宁铭轩，抓着萧亦辰的衣角往他身后躲。
“当真要亲自收养？将他交给玄霄，也一样能带好他。”宁铭轩盯着躲在萧亦辰身后怯怯的瞅着他的萧乾安，视线转向萧亦辰，萧亦辰伸手轻拍一下萧乾安的不安的手臂，抬眸看向宁铭轩。
“我既然答应他爷爷，就一定会亲自照顾他，把他培养成人。”
“好，你想清楚就好，玄冥，带他去梳洗，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宁铭轩扫了一眼萧乾安，视线对上萧亦辰，嘴角勾起一丝笑。
萧亦辰迎上宁铭轩的视线会心一笑，蹲下身抚了抚萧乾安的乱发，柔声劝慰：“乾安，你跟这位大叔去梳洗一下，好不好？”
萧乾安有些不安的眼神盯着萧亦辰，手指紧紧攥着萧亦辰的衣摆，许久没有说话，萧亦辰无奈轻笑，“乾安，以后你喊我爹爹可好？我会一直待着乾安身边，照顾乾安”
萧亦辰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萧乾安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给萧亦辰磕了头，轻声唤了一声，“爹爹”
萧亦辰噗嗤一声笑出声，此前的那些阴郁散去不少，伸手将萧乾安从地上扶起来，搓了搓他的膝盖，刮了一下萧乾安的鼻子，“小机灵鬼，爹爹听到了，那现在可以去梳洗了吗？”
“嗯，乾安听话。”萧乾安重重的点头，被玄冥牵着一步三回头的去梳洗了。
“你终于笑了，这些天看你都是一脸沉郁，喜欢那个孩子？”宁铭轩站在萧亦辰身侧，侧首看着他。
“嗯，喜欢，呵呵呵呵我以前不喜欢小孩，总觉得麻烦，或许是和他有缘吧，看着就让人心疼。”
萧亦辰转身看着宁铭轩，宁铭轩示意往粥棚的位置过去，萧亦辰跟上去，到了粥棚坐在一旁看着施粥，偶尔过去帮忙递个东西什么的。
天色暗下去，排队的人依然很多，宁铭轩看着一旁使劲揉眼睛的萧亦辰，拍拍他的肩膀：“亦辰，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我看着。”
“我陪你一起吧，回去我睡不着，还是在这里看着安心，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萧亦辰伸手揉了揉眼睛，活动一下胳膊，靠着宁铭轩眼睛盯着排队的灾民。
太阳彻底落山了，夜色越来越浓，粥棚里方大人准备了烛台，昏暗的烛台勉强照亮前来盛粥的灾民，远处的圆月羞答答的探出头，月光照在屋舍上，粥棚上，灾民身上，仿佛是一层轻纱，又仿佛是一层浓霜，萧亦辰靠着宁铭轩轻叹一句，“又是一个月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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