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忆篇（四）

秦枍坐正身子，接过白妍手中的资料开始看了起来：“哪里奇怪？”

        白妍指着其中一段记录说道：“你看这里写的，虽然案发现场都是监控死角，但是这附近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看过，上面说叶子和沈星还有曲小宛失踪前是在马路上有说有笑的，走的很慢，一点也不急。但是我姐不同，她很急，几乎是跑过去的，而且……”

        秦枍打断她：“而且叶子日记里有说，白然脾气很臭，和她们发生口角，她抢先一步坐上车，然后让她们离开。”

        白妍：“对，但是我姐很平易近人，不经常发脾气的，她这个人也懒得对无关紧要的事情发脾气，那就说明……”

        秦枍看着白妍：“说明那天的事情对她来说很棘手很重要，而且，她必须上那辆车。”

        白妍也看向她，一脸疑惑：“可为什么不能拼车呢？”

        秦枍：“不能拼车，要么她正准备追车，要么去的地方太远，要么……”

        白妍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枍，两人异口同声。

        “那辆车有问题！”

        白妍快速收拾好资料，起身要走，“我回警局一趟，让他们把五年前的监控再仔细看一遍，找出来附近所有的行车记录。”

        “我和你一起去”，秦枍还是拔了针头，白妍阻止她，“你别去，好好养病，你不是警察，又不是正规律师，没资格看那些，去了也帮不了忙，再说了，毕竟是五年前的，没那么好查，等我查清楚，整理好资料给你送过去，等我通知。”

        秦枍不明白，坚持要下床，“不是正规律师怎么了？这么多年你的那些案子哪一个我没参与，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不是正规律师？不是警察？”

        白妍是警校出身，自然力气上更胜一筹，秦枍被她按的动弹不了，只能乖乖待在床上，“你毕业了吗？有执业证吗？打过官司吗？你觉得他们会让一个没毕业的孩子用理论知识和他们一起查案？”

        “白妍！你别糊弄我，这和我毕没毕业有什么关系？你们警察局办事不看效率只看证书吗？这么多年什么也查不到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我不想和你争，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够资格，但也仅限于我，秦枍，我只能告诉你，就算我走了以后，你来警局，我也不会让你进去的，去了也是白去，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先把肚子填饱，好好养身体，好好上学，才能有资本继续查下去。”

        白妍走后，护士便进来重新给秦枍输液，她躺在床上，看着葡萄糖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心里仿佛也有一个时钟，“嘀嗒嘀嗒”一声又一声的提醒她，不能轻举妄动，切忌因为一时冲动而乱了分寸。

        白妍说的有道理，她的能力太小，没有冲动的资格，只能等。

        输完液吃了点东西，秦枍回到家快中午了，还是没等到白妍的电话，她先向事务所请了假，又向自己的导师林教授问了一下，教授说她的想法是正确的，不过他还是坚持让秦枍多花点心思在事务所里，毕业了好转正，秦枍简单附和便挂了电话。

        她不能过去，又不能什么也不做，只好再把以前的资料再翻一遍，看看有什么遗漏的。

        几个小时后，仍旧一无所获。

        突然她闻到自己身上有点臭，想到昨晚没洗澡，她就去浴室泡了个澡，谁知道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

        她拿过手机，听到白妍在电话那头慌慌张张的：“秦枍，下楼，我在车上等你。”

        秦枍随便找个衣服穿上，鞋都没来得及换就下了楼。

        看到秦枍后的白妍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你这是……刚洗完澡？”

        秦枍没理她，上了车就直接拿过资料翻了起来，“这么多？就这几个有联系方式和地址，别的只有车牌号吗？”

        白妍看不过她那湿漉漉的头发，拿餐巾纸给她擦了擦，一边抱怨：“有就不错了，五年前的，大姐，人都不愿意查，我眼睛都快看瞎……”

        秦枍扯开她的手，打断她：“别墨迹了，快开车，第一个去出租车公司，剩下的我理理，二手车转卖的有不少，市里的二手店就那几个，应该用不了多久，还有去别的市里的，还有……”

        看着秦枍认真的样子，白妍莫名的心安，前几年她姐刚失踪那会儿，她也是这样，一有消息就跟疯子一样到处跑，每天泡在资料堆里，也不嫌累，可是慢慢的别人都不想查了，只剩她一个人，好在现在有秦枍在身边，她那么聪明又能干，两个人联手总好过一个人孤军奋战。

        半小时后，两人到达第一个目的地，出租车公司。

        白妍将秦枍筛选出来的出租车都查了遍，要么已经报废，要么行车记录仪早换了，根本找不到五年前有关的。

        接下来她们去了汽车报废厂，五年前的车别说行车记录仪，车都没有。

        后来又去找二手车，依旧毫无头绪。

        两人跑了一天，什么也没查到，心力交瘁，并排坐在路边，沉默不语，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无奈。

        “白妍，你送我回去吧，明天再继续，这份资料我先带回去看看，然后确定明天的具体行程，怎么样？”

        白妍撑着手侧看着秦枍：“回去你能睡？怕不是又要通宵，过不了多久要飞升上仙了吧？”

        “不会的，我有分寸，走吧，我来开车。”秦枍说走就走，干脆利落。

        白妍看着她背影，她身上穿的很简单，家居服都算不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还穿着一双拖鞋跟着自己在外面跑了一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爱慕，是崇拜，亦或者，是向往。

        秦枍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她花五分钟洗了个澡，就继续坐在桌前整理资料，直到凌晨三点，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白妍还没出门就看到楼下秦枍停的车，下了楼看见秦枍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她今天倒穿的正式，除了那双白色球鞋，一身黑色休闲西服，白色打底衬衫，要是再加双领结就能直接上法庭了。

        “怎么样？很久没来我家了吧，想不想念我家阿姨做的咖啡？”

        听到声音，秦枍将咖啡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好喝也不能一直喝，隔段时间再喝，反而更能体验到它的美妙。”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想到叶子，从前她问叶子，“你为什么天天吃糖？不腻吗？”

        叶子这样回答她：“秦姐姐，你每天和我在一起不烦吗？”

        秦枍没想到叶子会这么说，于是顿了下，然后嫌弃的看着她：“当然烦，你要是哪天不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我才清净。”

        现在真的如她所愿了，可她却寝食难安，彻夜难眠。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变了一个味道，往往这种话最伤人，也伤己，可就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直到失去才悔不当初。

        “秦枍？秦枍？”白妍看着秦枍盯着她家楼梯扶手一动不动，手在秦枍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大早上发什么呆？怎么？要不要我把这个设计师微信推你？”

        秦枍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咖啡很好喝，走吧。”

        “我们昨天还剩三辆车，一辆黑色面包车，一辆红色奥迪，一辆蓝色货车。”秦枍一边开车一边叙说着流程。

        白妍则翻看手中秦枍昨晚整理的资料，“奥迪就算了吧，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为什么要去监控死角绑架人？我觉得这个黑色面包车最可疑。”

        到十字路口，遇到红灯，秦枍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她：“为什么不会？首先，你怎么知道这开奥迪的就是车主？其次，你又怎么确定是绑架？也可能是劫财，劫色，或者是有杀人/埋/尸的癖好呢？”

        白妍点了点头，其实她们一直都默认那五人是失踪，毕竟没有发现一具尸体，但时间这么久，谁也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确定。

        “那你觉得呢？”

        “滴——滴滴——”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停的按动着喇叭，秦枍脚踩油门继续向前开。

        “这五个人都挺好看，除了宋燕，一般人长相，但是据她家里人所说，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有很多男人追求，劫色说得通。但五个人里面，四个女人，一个男人，如果要劫色，除非凶手不止一个，且有男有女。”

        秦枍没说完，白妍打断她：“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喜欢男的也喜欢女的不行吗？”说要还看了秦枍一眼。

        秦枍也正好看向她，顿了下，继续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宋燕，丁兰与崔浩的报案时间十分接近，再加上三人都是出现在a大附近，年纪又相仿，我推测她们是一起遇害的，至少在同一天，如果是一个人，运动量可能比较大。”

        白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运动量比较大？”

        “当然，一个人要把三个人从车上运到别处，不是很累吗？”说完看着白妍，眼神单纯又无辜。

        白妍摸了摸鼻子：“那劫财呢？”

        秦枍：“宋燕家里并不富裕，丁兰与崔浩是相识的，两人在一家公司上班，一个月六千的工资，又是家里独生子女，算是普通。你姐就不用说了，不说豪门，也算个上等人家，身上穿的戴的也普通不到哪里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最后是…叶子……”

        白妍看她有所犹豫，便补充道：“叶子家境也普通，又是大学生，没什么钱财，但她日记中说给你买了一份很贵重的礼物，我们也查过，商场的售货人员说是一块卡地亚女士手表。综上，劫财的概率要小于劫色，不过也有可能，除非……”

        秦枍接上她的话：“除非凶手急着用钱，所以没有事先调查，而是随机作案。”

        白妍摇摇头：“不不不，随机作案可以理解，急着用钱？哪有人隔一年，再隔两年急着用钱？”

        又到了红灯，秦枍停下车来，看着白妍，眼光深邃，“我可没说，凶手只有一个人，也没说凶手只有一伙人，更没说凶手是出于一个目的。”

        是啊，白妍想着，这么多年，这几个人只是因为同是失踪，同找不到尸体，同最后活动场所在a大附近，所以被她们判定是一起连环失踪案，她所里的同事只认为是一起很普通的失踪案，一年到头失踪的人不胜其数，如果都判定为连环案，警察局早就乱了套了。

        只有她还在坚持，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因为姐姐所以疯了，还好，还好有秦枍信她，陪着她一起。

        时间久了，自然就认为他们都是有关系的，听秦枍这么一点，这案子瞬间从一个变成了五个，越来越难，越来越复杂。

        白妍提醒她绿灯，后接着说：“那最后一个呢？”

        秦枍转动着方向盘，转了个大弯，“最后一个是最有可能将这五个人联系在一起的，也是说得通凶手只有一个的，杀人/分/尸，随机作案。”

        白妍又疑惑道：“那为什么这三年没有再犯？而且尸体都去哪了？”

        “到了”，秦枍没回答，她停下车，递给白妍一副口罩，就下了车。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垃圾场，除了脚下的一片空地，不远处垃圾堆积成山，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腐烂、酸臭味，里面还夹杂着一股刺鼻的烟味。

        放眼望去，没有一人，只听得垃圾周围苍蝇“嗡嗡嗡”的叫声，还有垃圾焚烧的“滋啦滋啦”的声音。

        “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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