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亲闺女看待

“小姐，夫人和二小姐刚才还在询问小姐病情，她们可真是菩萨心肠，刚才开了库房，特意让奴婢带回一颗老山参给小姐你补身子。”身后的翠环仔细梳洗着程元儿的秀发，嘴中不停说着那边对她的重视。

        见程元儿并不搭话，翠环有些不自在，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等会，是不是先去夫人那边……”

        “不必了，这几日我病着，祖母那边也没有去请安，等会先随我去祖母那边。”程元儿语气温柔，并没有把心中的不快表露出来。

        “是。”翠环不敢再多言语。

        此时，荷香园内一片静寂，锦姨娘笑意盈盈送走程老爷，立马走回内室，看着端坐在八宝桌前的一双儿女，脸上略显怒色，她伸手拂了拂发上那支点金凤钗，说道：“明明已经没气了，怎么又活过来了？纯儿，那马夫怎么办事的，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程纯儿主动上前搀扶着锦姨娘坐下，微皱眉头，看向丰儿，回答：“不会的，我和丰儿亲眼看见那马是真的发了性子，那贱人摔下马后摔出去好远，直接吐血不省人事。”

        程之丰想起当时的画面，心中依旧惊恐，张了张嘴想让姐姐别再说了，可他不敢，一双剑眉蹙在一起，本就白皙的面庞更加煞白，“嗯。”他点了点头，不敢看向姐姐。

        锦姨娘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百合与茉莉，问道：“那边有什么消息？”

        唤做百合的丫鬟生着一双凤眼，身形窈窕，恭敬的回道：“夫人，大小姐已经沐浴更衣，此刻应该正去往寿康堂，给老夫人请安去了。”

        锦姨娘挥手让她们退下，这才开口，“你们也随我一起过去，我总觉得这丫头病了这一场，对我倒是冷淡起来，往常她最不愿去老夫人院中，我以为她醒来会先来荷香园，这小丫头难道换了脾性？”

        程之丰一脸惶恐，她不想看到大小姐，那天的坠马事件如同梦魇般，倒在血泊中的那幕依旧历历在目，他鼓起勇气，涨红一张脸，小声回道：“父亲让儿子多多温书，儿子就不去祖母院中了。”

        “罢了，罢了，身为男子，还是仕途重要，这次也是娘大意了，不该让你掺合进来，快回书房用功去吧。”锦姨娘看着儿子用功，心中非常受用，以后真正能指望的人就是自己这儿子。

        程之霖虽为嫡子，可惜是个傻子，总算老天开眼，不仅五年前大夫人伤寒不治而亡，这唯一的嫡子却又在两岁落水，之后高烧七日，直接烧成了个傻子。

        如果这次程元儿能坠马身亡，那么，在这尚书府内，她就是真正的女主人，而自己儿子将会是尚书大人唯一能依仗的长子。

        前一代尚书府程晨光中年鼎盛之时就离世了，他和夫人恩爱有加，举案齐眉，程老夫人孙氏因为伤心过度卧床不起，后来独自去别院休养，直到病情痊愈，才回到尚书府，却因怕触景伤怀，回来之后便搬离主院，住到了较为偏僻的竹园，改名为寿康堂，自此甚少过问府中的事情。

        孙氏这一生孝顺公婆，体贴丈夫，两人真是一生只此一人，程老尚书不曾纳妾，为了迎娶孙氏，在她过门前就将一个通房丫头放了出去。

        两人育有一双儿女，长子便是程宏章，户部尚书，掌管朝廷银钱，当真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还有一女，十六岁便已进宫，现在为四妃之一，丽妃，育有一子玄瑞，是为六皇子。

        孙氏虽然沉默寡言，自从老尚书过世，便不再和朝中夫人来往，只一心吃斋念佛，虽说孙氏鲜少与府中之人亲近，但做人处事却是公正，从来不曾偏颇哪一个人，当初程元儿的娘亲，便是这位老妇人亲自提亲。

        正房内，孙氏端坐在榻上，身穿五福捧寿纹样的家常便服，发上并无金银配饰，看到程元儿盈盈行礼，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身子可大好了？”

        不知为何，程元儿听到这句话，眼睛霎那间就红了，强忍住泪水，再次行礼回道：“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心了，现下已无大碍，还请祖母放心。”

        这时，锦姨娘带着纯儿打帘进门，人未开口竟先笑了起来，一身宝蓝色的蜜合色圆领苏绣裙极为耀眼，快步走上前，拉起程元儿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大好就好，真真是吓死我们了。”说完，她看了一眼身后的纯儿，佯装责怪道：“都是你，看什么马驹，害得你姐姐伤的如此重，再敢有下次，我和你爹都不饶你。”

        锦姨娘看向程元儿，脸上又恢复了微笑，可那眼底，却不见丝毫的笑容，她慢慢打量了程元儿一眼，以为她会说点什么，却不见对方开口，只是盈盈笑着，脸上的笑容要多恭顺有多恭顺。

        程纯儿有些耐不住了，嘟着小嘴，走到程元儿面前，拉起她的手说道：“大姐，你就原谅纯儿吧，要不你打我两下。”

        程元儿轻轻挣脱那双手，心中冷笑，差点就让她魂归奈何桥，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原谅，打两下？呵，这脸皮也真是比城墙拐弯还要厚。

        想到这里，她俏生生地笑了笑，“妹妹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跟妹妹计较，毕竟，妹妹也不是故意的，你说是吗？”故意两个字程元儿放慢语速，特意强调。

        这句话一出，程纯儿立马收起刚才的天真烂漫，一脸惊恐，很快就收起心虚，说道：“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

        程元儿不再言语，毕竟，任现在没有证据，就算她跟老夫人说，坠马就是锦姨娘的预谋，不仅不会得到同情，还会落一个搬弄是非的恶名，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再查也不会有任何证据。

        老夫人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捻着手中佛珠，大有一副你们演戏演够了就快离去，别影响我吃斋念佛。

        锦姨娘看着程元儿并没有抓住此事不放的想法，很满意的笑了，顺势拉起两人的手，道：“以后你们要更加亲近，缺什么少什么的尽管跟我说。”

        “是。一定会和妹妹弟弟多多亲近。”在旁人看来，程元儿脸上露出一丝绯红，说话又是那样顺从妥帖。

        锦姨娘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茉莉，道：“这个小丫头听话细心，这次事情着实让我寝食难安，你身边的人实在是不得力，这丫头你带回去。从今往后，你用心服侍大小姐。”

        一名穿着翠绿碧烟衫，身形婀娜的丫鬟应声出列，恭敬的向程元儿行礼。

        “你也大了，再过一年就及笄了，身边只有两个一等丫头也不够，如今先补上一个，回头等过了年再加一个，二等的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三等的好办，你看着合适的就慢慢添起来。”锦姨娘不慌不忙说道，十足的把她当成了亲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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