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落水真相
“那丫头呢”程元儿追问。
“等我跑到湖边少爷落水的地方，看到那丫头在假山之后探出半颗脑袋，奴婢害怕极了，赶忙跳水去救小少爷，冬日的湖水极冰极凉，少爷救上来时，已经，已经嘴唇发紫。”张妈妈说的声泪俱下，程元儿没有打断她，安静的听着，只是那眸子愈发阴冷。
“奴婢听老家人说过，落水之人倒扛在背上，只要颠出肺中水，就能醒过来，奴婢就背着少爷跑，没成想真的有用，只是，只是七天的高烧，让少爷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张妈妈期期艾艾诉说着始末，不曾落下一丝细节。
“那锦姨娘又是如何让你做到守口如瓶的呢？”程元儿淡淡地问道。
张妈妈复又跪下，不住的磕头，“大小姐，大小姐，奴婢有罪啊，后来，小少爷救下后请来大夫医治，锦姨娘告诉奴婢，要一口咬定是少爷跑出院中落水，否则到时候老爷追究下来，院内奴婢一个也跑不了，到时候只说是锦姨娘让我去领月钱，院子中的丫鬟贪玩，这才酿成了悲剧，奴婢当时怕极了，只能按锦姨娘的话来说，大小姐，你要打要杀，奴婢都没有一句怨言，这几年来我日日忏悔，对不起夫人对我的信任呐。”
“起来吧，你罪不至死，这几年你对霖儿的爱护，也算是抵了你当初的错处。”程元儿说完，微微一顿，豁然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会送少爷回去。”她对门外的翠珠说道。
“是。”
程元儿一路走到湖边，静静地站着，面上带着一丝冷凝，却是全然不畏惧的模样，不着急，慢慢来，那些冤孽，总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锦姨娘不知是真病假病，日日歪在床头，等着盼着老爷去看他，府里上下都知道新夫人即将进门，她就是一贵妾，顶过天了也越不过夫人头顶，没了下人的奉承与殷勤，她只得把全部希望放在程宏章身上，只要老爷对他恩宠不衰，她总有翻身的机会。
“娘，新夫人不日就要进门，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你是不知，这些日子送来的饭食都是些什么。”程纯儿自从锦姨娘那日昏倒，倒是在床前认真伺候了几日，看到锦姨娘好些之后，日日抱怨，不是饭食不合口味，就是送去的锦缎都是程元儿挑剩下的，现在，她的用度和程芙儿并无两样。
“闭嘴，日日计较这些，你可知那程元儿逼着母亲归还铺面和水田，这几日，娘求了你父亲，他才同意拿宫中银钱去补了这个亏空。”锦姨娘怒目圆睁，这些年攒下的银钱所剩无几，再交了那店铺水田，自己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娘，现在就以这般，等那新夫人进了门，咱们可怎么办啊？”说着，陆纯儿扶在床边，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进门又如何？当初的夫人还不是人轻命薄，一命呜呼了。”锦姨娘冷笑，既然要把自己逼上绝路，那她就给自己另辟蹊径。
自那日后，锦姨娘一日胜过一日娇艳，全心全意服侍程宏章，只把老爷哄的红光满面，更是日日歇在荷香园。
本来，锦姨娘生病那两日，偶尔还会去阮姨娘房中坐坐，留宿过两日，“看来你老爷今日又不会来了。”阮姨娘倚在门边，眼中尽显失望。
程芙儿不忍她如此伤怀，走过去搀扶她坐下，柔声道：“娘，这些年了，总该知道那边从不曾想要让你服侍爹爹，既然明知没有盼头，你又何必因为他来了两日，又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哎…总归是娘太软弱，才会让你平白跟着我，受了这些年的委屈。”阮姨娘垂泪，眼中满是柔弱。
“以前我总是害怕，躲在娘的身后，你总说锦姨娘手段狠辣，心思深沉，看到大小姐也被那对母女收于掌心，我就知道，这个家总不会有咱翻身的机会。”程芙儿看向门外黑漆漆的院子，丝丝寒风吹的她身冷心更冷。
想到自从大小姐管家理事，她们母女的生活的确好了许多，吃食衣料不再短缺，这个月不仅按时发了月钱，就连过冬的炭火都提前送了过来，小丫头还特意交代：“大小姐说三小姐体质虚弱，受不得冷，让早早送来这些炭火，防着突然变天，要是不够了就赶紧去领，千万不可委屈了三小姐。”
当时听到这番话，程芙儿心中一暖，这是她在这个家中第一次感受到亲人间的温暖，这个曾经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大小姐，自从坠马之后，对她倒是关心了起来。
想到这里，程芙儿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依旧在默默垂泪的阮姨娘说道：“娘，我看大姐对咱才是好的，女儿这几次见她，总感觉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就连看锦姨娘和程纯儿的眼神都是厌恶冰冷的，我能感觉到。”
阮姨娘拭去眼角泪水，仔细回想，然后对着女儿点了点头。
“既然爹爹靠不住，锦姨娘又不待见我们，不如我们就和大姐多亲近，毕竟，她是嫡女，是这尚书府的大小姐，只要我们真心待她，她定不会让我们在这府中没有立足之地。”芙儿眼中放光，好似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可知，曾经夫人……”阮姨娘没有说下去，眼神闪躲，好像在害怕什么。
“娘，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难道真要在这尚书府中做一辈子的乌龟吗？”程芙儿抬高了声音，她不甘心就这样畏畏缩缩下去。
“娘都听你的。”阮姨娘呢喃着说出这句话。
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能说出来，她不仅仅是心里害怕，还有她的灵魂也在害怕。
五岁那年她被挑去服侍陈锦岚，虽说陈家有着读书人的清贫，但还是给两个女儿各配了两个随身丫鬟。打小，陈锦岚看上的东西她都要得到，记得那年，她无意间从父母谈话中听到，要给长姐挑选夫婿，而尚书府中的唯一嫡子因为正室有了身孕，想找一位读书人家的女儿纳为贵妾。
这位尚书府的嫡子，妹妹进宫伴驾左右，婆婆是南希孙家的阁老嫡女，老尚书过世后，她就不管府中之事，虽说把女儿送去当贵妾，在读书人眼中所不齿，可是，只要能攀上这位家世显赫的老尚书独子，那么自家以后在朝中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当时母亲不同意，父亲便说，每月初一，程大人都会随母亲到山中进香礼佛，到时我们远远看上一眼，那样貌人品，绝对屈不了大姐。
那日，陈锦岚特意梳洗打扮一番，本就娇艳的容貌，配上那清澈透亮的眼眸，她相信自己定会抓住程大人的心。
她才不要嫁与小门小户，虽为正室，却要为了五斗米折腰，她陈锦岚想要的是高门显贵，绫罗绸缎，奴婢环绕。
父母只以为是小孩子贪玩，便带着她一同前往。
结果如她所愿，程宏章那惊鸿一瞥，心中立马泛起涟漪，回去就打听那是谁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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