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熟”人

　　周阳明是一名法医。

　　五十多岁，从事这份职业有三十余年了。

　　不敢说尸检技术有多高超，却经验丰富，几乎见过所有类型的伤口，可以轻易判断出，一名死于外伤的受害者，是如何而死，死于什么凶器。

　　但是现在，他却迷茫了。

　　今天送来尸检的，并非被害人，甚至都不是人，而是七只野狼——它们被偷猎者拉到渭城南山，因翻车逃了出去，却又因为饥饿攻击几个在南山野营的学生，结果被学生们给打死了

　　本来这种案子，根本用不着尸检，过程早已清晰明了。

　　然而，因为偷猎者失踪，极有可能被野狼吃到了肚子里，七只野狼还是被送到周阳明这里，由他做尸检分析胃中食物。

　　但解剖还没开始，野狼身上的伤口，就让周阳明懵逼了：最大的独眼狼头上，竟然有个足足五厘米深的拳印，那是开什么玩笑？

　　别说拳头了，就算是拳头形状的铁锤，在狼头上砸那么深，也堪称离谱。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野狼的太阳穴碎了：虽然从外表上看，只是略微红肿，但内部却被极为诡异的穿透性力量击碎，震荡直通脑袋。

　　虽不是致命伤，但却废掉了它的行动能力，身上的致命伤口，反而是补刀。

　　“这一只也不对劲，心脏被利器刺穿，当场毙命，但是看伤口……好像是一只鞋子，那得多大的力量才能踢得进去？”周阳明说着，又看了看断腰的那头狼。

　　伤口一样很不正常。

　　好似被巨石砸中腰部，然而，是在完好的情况下，措不及防砸伤的，并非失去行动能力后。

　　那几个学生怎么做到的？

　　狼的灵敏度可不差。

　　“这插在狼身上的棍子更奇怪，你们说是手丢的，可是威力……都快赶上猎枪了，谁的手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周阳明直摇头说：“我怀疑这是自制的大型强弩所射，你们最好搜一下山，偷猎者应该还没来得及转移。”

　　闻言，旁边送野狼过来的同志挠着头，说道：“真是手丢，好多人亲眼看到了。”

　　“不可能。”周阳明摇头：“你把当时的情况再跟我描述一下。”

　　几分钟后，他叼着跟烟，陷入了迷茫之中，皱眉说：“没道理啊！断腰可能是碰巧砸中，棍子也有可能是惯性跟野狼飞奔，相互加成下造就的巧合，但鞋子穿透心脏根本没有可能。最离谱的还是独眼狼头上的那一拳，你们确定在原地，没有找到任何金属制成的拳头吗？”

　　“真没有。”

　　“那就奇怪了！”

　　最终，百思不得其解的周阳明，只能先开肠破肚，找到野狼胃中的残渣，确定“偷猎者”的死亡。

　　但送走几位同志后，他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强烈。

　　“听说，因为打狼，那位高考状元也受了不轻的伤，胳膊都反震断了，也许可以去验证一下？”心里想着，周阳明出门前往了景秋所在的医院。

　　……

　　另一边，病房里，张惜缘正端着一碗粥，跟景秋说：“乖，张嘴。”

　　对此，景秋一脸的无语。

　　夺过那碗粥说：“别闹。”

　　如果是正常的喂饭，他自然很乐意，求都求不来呢！但是张惜缘此时，其实是在逗他——就在几小时前，老景同志跟老妈来看他，后者亲自给他喂了一碗粥。

　　当时说的正是：“乖，张嘴。”

　　然后两位老同志各自上班去，只留下了张惜缘一人，在这里陪护。

　　结果午饭的时候，张惜缘给景秋喂饭，也来了句“乖，张嘴”，还一脸的坏笑，让景秋看着相当无语，直接夺走碗自己吃了起来。

　　“咯咯，阿姨喂你吃饭的时候，真有趣。”张惜缘捂嘴笑道。

　　对此，景秋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说道：“要是你受伤了，也一样，说不定你妈还得加点词汇，比如‘宝宝乖’……”

　　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张惜缘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

　　不由得疑惑：“怎么？”

　　“没事。”张惜缘摇头说：“就是突然有点想我妈了。她走得太早，我现在对她的印象都有点模糊，有时候看着照片都认不出来，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景秋赶忙道歉。

　　他不怎么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最终开口说：“要不这样，为表歉意，我把自己老妈分享给你，以后我妈就是你……”

　　话没说完，就被张惜缘给打断了。

　　“唉~，宝宝乖。”

　　景秋：“……”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还想占我便宜，哼哼，想得美！”张惜缘说着，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接着又道：“不用安慰我，思念并非负累，而是人生的一部分，我早就看开了。”

　　景秋闻言，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指着景秋那缠着绷带的手说：“该换药了。”

　　正是周阳明。

　　因为不是正常查案，加上担心打草惊蛇，他乔装打扮成了医护人员，想要以换药的方式，查探一下景秋拳头上的伤口。

　　这本来天衣无缝。

　　法医也是医生，周阳明给换药，比一般护士都还要专业。

　　但景秋一眼就把他识破了。

　　因为这是一个“老熟人”。

　　在模拟时空中，他跟周阳明有过好几次接触：师父死在病床上的时候，旁边陪护的人里，有一个就是周阳明，为了检验伤势而来。

　　“野狼”事件之后，他也专门去“武者景秋”那里，探查了伤口。

　　还发表了一个《武者杀伤力评测报告》，被很多武者评价“专业”。

　　四年后，前去给法行做尸检的，也是他。

　　不过，最让景秋印象深刻的，还是这人的老婆秦月——她是全国有名的肿瘤专家，在模拟时空里，为张惜缘的主治医生。

　　医术十分高超。

　　只可惜，张惜缘发病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依靠人力早已回天乏术。

　　“也许，可以通过他，请秦医师提前给张惜缘检查一下身体？”景秋心里想着，露出了笑容，跟周阳明说：“等一等，法医换药，会不会影响恢复？”

　　此话一出，不管是周阳明，还是张惜缘，都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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